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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樘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件事果然會牽扯到崔雲鬟?她可有危險?”

    趙黼復站起身來,喉頭動了動:“是、多半會跟她有牽扯。”

    白樘道:“會怎麼樣?”

    趙黼沉默半晌,方又抬頭道:“不會怎麼樣,我會護著她無礙。”

    少年站在身前,因奔走半夜,頭髮越發散亂,流落的鬢髮垂在胸前,發尾隨風微動,輕輕掃著胸口的麒麟紋,袍子一擺還斜斜地撩了起來,半掖在腰間,他看著衣冠不整,但目光明亮,神qíng也漸漸地淡定從容下來。

    白樘眸色微變,思量無語。”另外,“趙黼回頭,對上白樘雙眸:“我雖不知兇手為何人,但我卻知道侍郎一定能將他捉拿歸案。”

    白樘眉尖挑了挑,旋即起身道:“多謝世子吉言。”

    趙黼說罷,便重拿了桌上劍,轉身出門自去了,白樘走到門口,往外看去,見少年身影如風,正極快地消失在廊下。

    忽然巽風說道:“四爺,若此事真的跟鳳哥兒相關,可如何是好?”

    方才兩人在內說話,巽風隱約聽了個大概,雖然方才趙黼說會護著她,可他畢竟少年意氣,何況縱然他有心,但崔雲鬟是崔侯府的人,又常在後宅,若說相護,又怎是那樣輕易的事兒?

    若非故布疑陣,兇手特意用血字寫了一個“崔”字,自然是針對當年之事,若這兇手有鴛鴦殺的手段,那竟是防不勝防。

    白樘緩緩吐了口氣,道:“你的意思是怎麼樣?”

    巽風一想到雲鬟,心裡憂急無法形容,即刻道:“我想去崔侯府。”

    白樘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我會派人去,但不能是你。”

    巽風怔然,略有些失望之色,還要再問,白樘道:“你跟了我這許多年,難道不知道qíng急則亂?”

    白樘轉身自回屋內,徐徐坐定之時,心中卻又想起方才不曾對趙黼說過的那一幕場景。

    那是在將處決鴛鴦殺之時,白樘因去見他,望著那已經沒了人形的兇徒,道:“臨死之前,可還有話說?”

    鴛鴦殺嘿然一笑,傾身過來,向他低語了一句。

    白樘揚眉看去,對方卻沖他咧了咧嘴,拖著腳鐐自去了。

    今時今夜,白樘無心看面前卷宗,半晌,玉色的長指在桌上輕輕划過,依稀是個“崔”的形狀。

    夜風漸大,外頭梧桐樹搖擺譁然,仿佛灑了一場急雨。

    第114章

    話說次日,雲鬟晨起,覺著jīng神好了許多,林奶娘過來摸了摸額頭,笑道:“阿彌陀佛,這燒好歹退了下去了,不然今兒可怎麼是好。”

    因遣露珠兒去跟羅氏稟報,就說已經好了。

    不多時露珠兒回來,對雲鬟道:“奶奶說了,雖說是好了,可不能大意,要多休養會子才得,今兒也不必上學去了。”

    早飯才吃了一碗粳米粥,卻見崔承從外來了,進門便道:“姐姐病好了麼?”

    雲鬟見他膩在身上,便推他一把,道:“雖然好了,只是你別靠我這樣近,留神過了病氣給你。”

    崔承道:“我才不怕呢。我今兒也不去上學了,專在家裡陪姐姐。”

    雲鬟驚道:“如何使得?你跟母親說了不曾?”

    崔承得意道:“方才來的時候就說了,母親也答應了呢,不然我敢逃學不成?”

    雲鬟看了他會子,卻也無法。

    這會兒露珠兒因燒了醋過來熏屋子,一時滿屋子的醋味兒洋溢,崔承忙拉著雲鬟道:“好難聞,姐姐跟我出去。”雲鬟也怕留他在屋裡頭不好,便勉qiáng來到外間兒。

    正雙雙在廊下看那籠子裡的鸚哥跳來跳去,就見薛姨娘帶著丫頭,親送了吃食過來給雲鬟。

    崔新蓉卻也是一塊兒來了,見了雲鬟,便行禮道:“姐姐今兒大安了?”

    雲鬟點頭,又讓她吃東西,崔承已經歡喜盈天地先拿了一塊糕吃,薛姨娘笑說:“承哥兒今日不用去上學,可高興壞了呢?”

    崔承笑道:“可不是?我天天都盼著不用去上學呢。”

    薛姨娘道:“這可不成,還是要讀書博取功名要緊,你看季公子,已經開始準備科考了,委實用功,近來都少來府里了。”

    崔承聽提起季陶然,便道:“姨娘怎麼也說表哥呢,才母親對我念道了半晌,讓我多學學表哥,偏你也說。”說著就嘟嘴,賭氣把手中的糕往地上一摔,便不吃了。

    薛姨娘忙笑說:“不是這樣,姨娘只是說承哥兒聰明,只要用三分心,將來自然比任何人都要出息呢。”

    雲鬟在旁看著,便皺眉道:“承兒,好端端地,你如何就把糕扔了?”

    崔承道:“我不愛吃了。”

    雲鬟道:“不吃也不可亂扔,誰叫你這樣糟蹋東西的?”

    崔承見她聲音有些嚴厲,不免有些委屈,又有點心虛,便道:“一塊兒糕罷了,算什麼……”當著人的面兒,倒也不想示弱,便努嘴皺眉地。

    誰知雲鬟喝道:“胡亂糟蹋東西,是要折福的,撿起來。”

    崔承一哆嗦,眨了眨眼,不敢違逆,果然彎腰撿了了起來,仿佛怕雲鬟說他,便遲疑著要不要再吃一口。

    薛姨娘見狀,忙奪過來,又打圓場道:“好了好了,知道錯兒就是了,這已經是髒了的,吃了鬧肚子,又怎麼說?大小姐也並沒就叫你再吃,以後別再亂扔就是了。”說著,拉開崔承,叫小丫頭打水給他洗手。

    雲鬟也沒想到崔承竟然“舉一反三”,幸好並沒有吃下去,又見薛姨娘領了而去,倒也罷了。

    此刻崔新蓉看著,便說:“可惜姐姐今兒才病好,不然昨兒就可以去世子府了。”

    雲鬟道:“就是說,真是不湊巧的很。”

    崔新蓉見她淡淡笑著,面上毫無遺憾懊悔之意,也不知是真的,還是故意裝出來的。就道:“昨兒……我在世子府里,遇見了……”

    雲鬟正要聽她說什麼,就聽薛姨娘門口喚道:“蓉兒,同姑娘到裡間來,那日頭要曬過去了,姑娘才病好,留神又頭暈。”

    崔新蓉看了薛姨娘一眼,便移步同雲鬟往裡,雲鬟問道:“你方才想說什麼?”

    崔新蓉才笑說:“沒有,就是開了眼界,見了好多先前不曾見過的人物,是了,晏王妃還請了戲呢,唱得可真好,咱們府里也請過幾台,看都沒昨兒那一場好。”

    雲鬟只當她是故意讚揚,就也笑著點頭罷了。

    崔新蓉跟薛姨娘耽擱了會子,便告辭離去,崔承因也跟著去了。

    林奶娘便來叫雲鬟進屋,又說:“果然是不開眼的,巴巴地過來炫耀。有什麼呢?還不是撿姑娘漏的空子?”

    雲鬟道:“也未必是炫耀,或許是真的高興呢?倒也罷了,這就叫做各得其所。”雲鬟只覺著自己不愛去,騰出了一個位子,崔新蓉去了,卻得如此歡喜,豈不是兩全齊美?

    林奶娘笑道:“好姑娘,再這樣下去,你就成佛了。”

    雲鬟想了想:“成佛是要沒頭髮的,我還捨不得,就做個道姑罷了。”

    林奶娘“噗”地笑起來,露珠兒原本也正有些氣惱,聽雲鬟如此說,便也忍不住笑了。

    如此將近晌午時候,忽然外頭來報說沈家的兩位姑娘來探。

    忙起身迎了進來,果然是沈妙英跟沈舒窈兩個,彼此相見,兩人因打量雲鬟,見她果然面色微白,病容未退,只著家常的淡huáng色薄縐紗裙,雙瞳剪水,弱質纖纖,比昔日更覺清麗動人了。

    沈妙英便嘖了兩聲,道:“妹妹病著,也是個病西施,真真兒我見尤憐。”

    沈舒窈也走上來,摸了一把手兒,溫聲笑道:“這兩日是在家裡潛心修行不成?很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兒了。”

    雲鬟行了禮,請兩人落座,原來她兩人今日見雲鬟並未去鳳儀,便商量著一塊兒來探望。

    沈妙英因說:“你這病可真是不巧的很,先前我問你有沒有得晏王妃的帖子,你說沒得,我還給姐姐訓了那兩句呢,誰知你竟‘後來居上’得了……我在家裡還高興了一番。”

    沈舒窈瞥著她:“你還說我訓你,我不過教你兩句,你就不受用了,知道妹妹得了後,就得意洋洋的,反過來說了我幾百句呢,我可還過嘴?難為你又特來跟妹妹訴苦。”

    沈妙英笑道:“每次都是你裝聖賢,好歹給我抓到一次,自然要多說幾句。”說到這裡,又對雲鬟道:“故而我說你病的不巧,你若去了,豈不熱鬧?”

    雲鬟道:“我去了才不得熱鬧呢,我是個專門冷場的,姐姐難道不知道?”

    沈妙英道:“又不是讓你扮上唱戲,也不用你應付別人,只咱們幾個在一塊兒就是了。”

    沈舒窈見她說的盡興,點頭嘆道:“說不三兩句,又開始口沒遮攔了,罷了,我不管了,免得又說我掃興。”便搖著扇子,自出門,到欄杆處看花兒。

    沈妙英因竊竊道:“姐姐只怕又覺著我拿你比戲子了,故而又不受用了。我倒不是故意這般說,委實是昨兒在世子府看了一場好戲呢。”

    雲鬟心裡一動,因方才崔新蓉也提過一句,她還只不當回事,如今聽沈妙英也說,便問:“是怎麼?”

    沈妙英雙眸發亮:“別的尤可,有個扮花旦的,是極出色的,那身段模樣,比個女人還嬌呢,難得唱得也好,我們家也請過不少有名的戲班子,我卻還是頭一遭兒聽見這樣好的嗓子,簡直天籟一般,繞樑三日不絕。”

    雲鬟見她痴狂起來似的,不禁偷笑。

    沈舒窈隔著窗子看了一眼,也自按捺,笑而不言。

    沈妙英見雲鬟只是暗笑,便道:“你可是不信?我已經命人打聽去了,改日我家裡請酒,也一定要請他的。到時候把你一塊兒叫去,你才知道什麼是好兒呢。”

    雲鬟才笑說:“王妃請你們過府,卻只是看戲不成?怎麼滿口子都是戲了?”

    沈妙英頓了頓:“因唱得實在是好,我才一時忘qíng了。是了,你說世子?昨兒我們自然是沒見世子的,不過我母親是見過了的,回來後,簡直是稱讚有加,竟說的是個金玉寶貝般的人物了。可畢竟耳聽為虛,倒不知這數年過去,晏王世子究竟是什麼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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