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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在皇宮內,兩人一言不合,便動了拳,趙濤是個紈絝,花拳繡腿雖會兩招,只是好看罷了,哪裡比得上趙黼手底都是真本事,他的拳頭又硬,打的趙濤叫苦不迭,又落了個極大的黑眼圈,此後被眾皇族中人笑了許久。
鬧得這樣大,皇帝兀自還偏袒趙黼呢,因此趙濤心裡更加記恨了。
這次本來也並沒想為難薛君生,只因趙黼攔住恆王府的人,那王府長隨回來,不敢說自己懼怕趙黼,只添油加醋地說趙黼如何如何“仗勢欺人”,趙濤聽了,新仇舊恨,越發恨得牙痒痒。
今兒跟一起子同黨多吃了幾杯酒,趁著酒興,便叫人把他擄來,不過是奈何不了趙黼,想藉故撒氣罷了。
誰知趙黼竟找上門來,倒是讓趙濤有些詫異起來,他雖然跟趙黼jiāo際不多,卻也知道這位堂弟的xingqíng,是個最狠勇霸道,獨斷無qíng的人,若說他昨兒一時心血來cháo想看薛君生的戲,倒也罷了。可若說他為了區區一個戲子找上恆王府,那卻有些說不通。
暗忖趙黼又絕不會是個愛好男色的,趙濤心中合計,便想:“莫非又是專程來打架的?”這到底是他的地頭,當下且顧不得擺弄薛君生,只忙叫人,讓把手底下最得力的侍衛都叫出來,在旁邊戒備。
這一會子,果然就見趙黼從外頭搖搖擺擺地來了,眼神中透著令趙濤深恨的睥睨傲慢之色,身後還跟著一人,身段較小,似是僮僕一類。
趙濤見他隻身而來,略鬆了口氣,便索xing又落了座,故意道:“先前的戲還沒唱完呢,怎麼就停了?”
惡奴們聞言,不知要不要再推薛君生上去,正猶豫中,趙黼已經瞥見了薛君生,卻有些不耐煩地轉開目光,只望著趙濤笑道:“哥哥,兄弟我給哥哥請安了!”他居然拱起手來,上前規規矩矩地見了禮。
趙濤心中暗驚,不知他要怎麼樣,雖覺著他笑容可掬……卻又有些笑面虎的意思,仍叫人不可小覷。
趙濤便道:“你今日怎麼有空來了,特意給我請安的?”
趙黼道:“當然不是,今兒去聽戲,誰知撲了個空,聽人說是哥哥把小薛叫了來,我心裡著急,就來看一看。”
趙濤忍不住笑道:“稀罕,難道你也看上了這戲子不成?”
趙黼不以為忤:“不瞞哥哥,我很喜歡他這把嗓子。”說到這裡,因打量了一眼周遭。
趙濤身邊兒那些人知道他曾打過世子,哪裡敢跟他對視,紛紛地或行禮,或躲避。
趙黼目光落在薛君生身上,又打量了一眼他跟前兒的那堆瓷片:“這又是唱哪一處呢?”
趙濤道:“他得罪了我父王,今兒我要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王府的規矩。”
趙黼嘖道:“要教訓容易,打上十幾二十棍子也就完了,何必鬧得這樣狠?這上頭走一遭兒,命也必然去了半條,還怎麼唱戲呢?”
趙濤道:“我管不了那許多,只要懲治這刁民,你就不用多話了。”說到這裡,又看薛君生,卻見他正呆呆地看向趙黼方向,可細看,卻並不是看趙黼的。
趙濤忽地看見趙黼身後跟著的那孩子,年紀並不大,身量尚未長開,氣質微冷,又半垂著頭,可卻難掩細嫩皮ròu,天生秀色,又是這樣低眉垂眸的安靜模樣,倒很與眾不同。
趙濤心頭一動,便笑對趙黼道:“好兄弟,原來你果然轉了xing兒了?先前聽說你新收了個絕色的書童,我還不信呢。”
趙黼挑了挑眉,含笑不語。
趙濤調笑道:“既然你親自登門一趟,也罷,你要這薛小生,我可以給你,只是你把你身邊這孩子留下,如何?”
趙黼不料他竟說出這話來,便皮笑ròu不笑地說:“哥哥可真是好眼光,不過……”說著,把雲鬟的肩頭一攬,令她靠在胸前,又揚首冷笑道:“這是我的人,誰要敢多看一眼,我就挖掉他的眼珠子!”看一眼尚且挖眼,換人又如何?
偏偏趙黼斂笑,目光掠過趙濤身旁這gān人等。
先前已經有人在不住地打量雲鬟,聽了趙濤的話,便越發目不轉睛,更有些心思不堪之人,已經暗暗垂涎,猛然聽見趙黼這一句,就如小刀子在身上划過似的。
眾人忙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閉眼不看者也有,再沒一個敢亂晃的了。
趙濤qíng不自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圈兒,雖然被打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兒了,此刻仍心有餘悸。
又見眾人看見趙黼,均噤若寒蟬似的,趙濤大惱,他本是要耍威風的,如何能在人前落了面子?當即站起身來:“你太放肆了!”
趙黼鬆開手,眯起雙眼笑道:“這就叫放肆了?哥哥不是沒見過我放肆的樣兒,這還差得遠呢。”
趙濤知道他又在揭瘡疤,頓時七竅生煙。
趙黼更加白眼看天:“到底放不放人?一句話。”竟一臉“不要囉嗦”的輕慢鄙夷。
除了他,也沒第二個人敢當面這樣挑釁趙濤了,若不是他,前仇今恨的,只怕趙濤早就命人拿下,可縱然心裡再恨,卻也不好就叫人直接動起手來,必定要有個由頭才好。
趙濤目光轉動,看見兩側侍衛,便故意道:“你要帶他走,也使得。”
趙黼知道他必有下文,便挑眉等著。
趙濤假惺惺道:“大家都知道黼弟你身手出眾,正好近來我得了一位高手,你可有興趣跟他比試比試?倘若你贏了,我便立刻讓你帶他走,再無二話的。”
趙黼以為他要怎麼樣呢,沒想到如此簡單,才要答應,忽地聽見一聲咳嗽。
趙黼他回頭看時,卻見是雲鬟看著他,輕輕搖頭。
趙黼一怔,心中忽地喜歡起來:“你……”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卻笑眯眯回身,道:“自打回京以來,一直沒舒展筋骨,倒也有些無聊,既然哥哥有這意思,我便奉陪何妨。”
趙濤見他果然答應,眼中透出幾分喜歡,趙黼又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不耐煩一次次的羅唣,倘若這次我贏了,以後恆王府別再找薛君生麻煩,如何?”
趙濤道:“這有何難?我的話撂在這兒,在場眾人都是見證。”當下一揮手,喚道:“雷揚!”
聽了召喚,便有一名侍衛走了出來,中等身量,其貌不揚。
趙黼瞥見此人邁步走出來,步伐沉穩,目不斜視,神qíng十分從容,這才多看了一眼。
卻聽趙濤道:“雷揚,你留神些,千萬別丟了本世子的臉。”
雷揚行禮道:“屬下遵命。”
雲鬟見趙黼果然應了,不禁皺眉,又覺“雷揚”這個名字仿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
正在思量,趙黼回頭看她,雲鬟只得叮囑:“世子……切勿大意。”
趙黼低聲笑說:“相信我,我還不把他身邊兒的廢物看在眼裡。”
雲鬟不知要如何跟他說,只搖了搖頭。
此刻趙濤看見他們兩個喁喁私語一般,心下好奇之餘,越發生了些無名之火,便道:“是不是怕了,怕了就早說。”又衝著雷揚使眼色。
趙黼回身:“哥哥急什麼,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輸麼?”把外面袍子一撩,掖在腰間,便走到場中。
那雷揚也走到跟前兒,拱手道:“請世子恕我無禮了。”
兩人之間一觸即發,趙濤正巴不得,他的那些朋黨們也都急著看熱鬧。
只雲鬟站在場邊,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驚跳。
此刻薛君生仍給趙濤身邊惡奴們押在一邊,雲鬟遙遙看了一眼,卻見薛君生正凝視著她,眼中並非喜悅之色,反而是濃濃地傷感之意。
雲鬟一怔之間,那邊兒兩人已經動上手了,拳風嚯嚯,力道甚是驚人,雲鬟忙轉頭看去,卻見雷揚拳拳虎虎生威,竟似是個步步緊bī之態,又因他生得虬髯濃眉,身段粗壯,更壯聲勢。相比之下,趙黼便仿佛要勢單力孤一些。
趙黼見雷揚拳風如此,倒也有幾分意外,這才認真起來。
他雖是世子之尊,但從小兒練習拳腳,又多在軍中歷練,因此臨陣對敵的經驗竟還比雷揚更勝一籌,起初雖只是防禦,卻也不慌不忙,大有遊刃有餘之態。
雷揚見他看似是個金玉其外的紈絝子弟一般,出手卻如此大有章法,心中也不禁驚動,當下也忙打起十萬分jīng神應對。
一個如山中猛虎,一個如出海蛟龍,兩人你來我往,飛快地竟拆了幾十招,仍不分勝負,其jīng彩紛呈,令人目不暇給。
倘若是個懂行的人在,必然會驚嘆不已,然而趙濤跟那眾人本是些糙包,見狀不免如痴如醉,只看個熱鬧,覺著打的著實好看而已。
誰知趙濤心中想著務必要贏趙黼這一次……非但要贏,還要藉機好生修理他一頓才解氣,如今見他兩人“不疾不徐”地拆招,他心裡十分焦躁,便喝道:“雷揚,你可留神些!”
雷揚聞言,臉色微變,當下才一改拳風,有些急於進攻了。
誰知趙黼等的正是此刻,見雷揚急yù得勝、空門大開,真真兒是機不可失,當下拳如流星,正擊在左胸上,雷揚踉蹌倒退,臉色大變。
因天熱,彼此兩個都有些汗意,趙黼雖然占了上風,但見他果然了得,便笑道:“你還不錯。”
雷揚捂著胸口,還未答話,就聽趙濤喝道:“混帳……”忽然道:“只是打拳沒什麼意思,不如動兵器怎麼樣?黼弟你可敢麼?”
趙黼自打回京,從來不似今日這般打的痛快,此刻反把賭勝拋在腦後,笑道:“有何不敢?你敢麼?”
雷揚見他笑吟吟地模樣,眸色一沉。
此刻小廝捧了兩把劍上來,扔入場中,他兩人各自接了,寶劍出鞘,叮叮噹噹,又戰在一塊兒。
趙濤厲聲喝道:“雷揚,再給本世子丟臉,且饒不了你!”
雷揚聞言,那劍風如雨,滿場只聽得“叮叮”之聲不絕,一個攻如疾風,一個守似密雨,竟是密不透風。
趙黼見他不僅拳腳了得,連劍術也十分出彩,他是個遇qiáng則要更qiáng的xingqíng,不惱反樂:“來得好!”
場中兩人難分難解,場外雲鬟目不轉睛盯著這一幕,若說先前趙黼跟人比試拳腳時候她還只是略微緊張,那麼這會兒,卻已是懸心到嗓子眼了,眼皮竟也似跳個不停。
眼見又過了十數招,雙方漸漸摸清楚了對方的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