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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驚奇問道:“出了什麼人命案子,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船老大道:“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聽聞跟你先前載的那艾老爺有關罷了。”

    誰知正在這會兒,跟隨艾夫人的那小丫頭因遺失了手帕子,便要回來找,就偏巧聽見了這話,當下帕子也不找了,忙忙地就回到車上,把此事跟艾夫人說了。

    那艾夫人聽罷,問道:“他們當真這麼說的?果然是晏王世子?還提到老爺?”

    小丫頭道:“我聽得清清楚楚。絕沒有錯兒,才趕緊回來告訴奶奶的。”

    艾夫人眼神閃爍不定,卻笑道:“你做的很好。行了,此事不用告訴別人,世子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聽聽就算了。”

    是夜,趙黼果然來至同福客棧,也的確如艾老爺所說,這家客棧因大有名頭,一早兒就客滿了。

    趙黼因想著要近便地盯著那兩人,自然不依,正要鬧騰,雲鬟走了過來,低低道:“既然沒有,你硬bī他也是無用的。”將他袖子一扯。

    趙黼回頭看她,雲鬟因對那客棧老闆道:“方才掌柜的翻看簿子,我無意掃了一眼,原來今兒所記錄在冊,預定要來住的有一位禮部的主簿大人?”

    那掌柜吃了一驚,忙又翻回去細看,才陪笑道:“正是的呢,預定說huáng昏時候必到的,雖然現在還沒來,只怕有點什麼路上耽誤了,且這是位熟客,我們不敢得罪……”

    趙黼心道:“你還不知什麼叫得罪呢。”

    卻見雲鬟仍是淡淡一笑,竟道:“不叫你得罪人,只是今晚上這位大人是來不了的。”

    掌柜的問道:“這是從何說起?”

    趙黼也看向雲鬟,以為她要用什麼法子哄騙這迂腐掌柜。只聽雲鬟正色道:“今兒南越派了使者,下午才到京內,禮部取消休沐,上上下下都忙著接待,哪裡還有空離京?”

    掌柜的大吃一驚,卻疑心雲鬟是在哄賺自己,便笑道:“這位公子,您別拿我們玩笑呢,若是回頭林主簿來了,我們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雲鬟想了想,道:“你這裡京內客人云集,必然有下午來入住的客人,你只管問一問他們,今兒南越是不是來人就是了,禮部的接待務必要三天,我敢打包票,這位林主簿明兒還來不了呢。”

    掌柜的心下忐忑,翻了片刻,果然找到一位京內來的客商,最是個消息靈通的。

    悄悄一問,這客人笑道:“可不是南越來人了麼?我下午便說過,南越使者的打扮甚是奇特,如何你竟沒聽見?聽說今兒禮部安置了,明兒還要見幾位王爺呢……這次南越使者來的倉促,今晚上禮部的人只怕要忙個通宵。”

    掌柜的聽了這實落話,方才滿面chūn風,忙對雲鬟道:“是我疏忽了,還是這位公子聰明有見識,我這就給您安排入住。”

    當下忙點了房間,讓小二帶著上去。

    上樓之時,趙黼邊走邊看著旁邊的雲鬟,見她目不斜視面色淡然地,便忍不住輕輕舉起手肘,在她臂上碰了碰。

    雲鬟道:“做什麼?”

    趙黼喜上眉梢似的,又問:“你哪裡聽說南越使者來京的?連我都不知道。”

    雲鬟波瀾不驚:“我記得的。世子貴人事多,自然不記得。”

    趙黼皺緊腦門:“我倒是恍惚記得南越曾派人來過,卻實在不記得是這一天,你如何都記得?”

    忽然心思一動,想起那艾老爺家的事兒,——如何在那樣黑夜裡,她一眼就能看出艾夫人種種不妥,且那樣夜色暗淡,尋常之人只留心看見人罷了,連臉如何尚不會十分留意呢,她竟如何還能瞧清楚他們身上沾著蒼耳?

    忽然又想起……很久之前曾聽過的一個古怪的傳聞。

    趙黼不由轉頭又打量雲鬟,沉吟不語。

    雲鬟正回頭看去,卻見曉晴跟在身後,當下放心。

    兩人上樓,小二領著來至房間門口,才打開門,趙黼已迫不及待進去瞧。

    雲鬟忽然想起一事,當下止步問:“這林主簿定了幾間房?”

    小二笑道:“哪裡有幾間,不過是一間房罷了,只是我們這房間甚大,還有個套間呢,兩張chuáng,一個羅漢榻,著實寬敞舒適,您看了就知道。”

    雲鬟呆了呆,回頭又看曉晴。

    小二忙道:“底下人住的也有,不過在一樓,我們自會安置。”

    雲鬟毫不猶豫,便道:“那我跟……”

    這一句話沒說完,屋裡頭伸出一隻手來,把她輕輕拽了進去。

    雲鬟腳下踉蹌,趙黼抬腳關了門,不等她開口,便道:“你現在是男裝,還想跟我分房不成?不怕別人生疑?何況……你進吏部參與銓選,也要跟許多臭男人一塊兒相處,若真這般避忌,索xing不去了如何?”

    第236章

    且說趙黼bī著她說了這一句,雲鬟無言,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只將他推了把,自走開了事。

    極快之間,在屋裡頭略看了一回,倒果然如那小夥計所說,實在寬敞的很,雖說是一間房,卻也算是個套房,隔了一個套間。

    裡面一張雕花大chuáng,外頭一張略窄些的,本是預備那富貴人家貼身帶著的小廝婢女等歇息、近便伺候的所在。

    而外間這房子,也可當作廳堂來用,有書桌、文房四寶,柜子等,靠著牆根兒又有一張羅漢榻。

    趙黼方才早看了一遍,心道:“多事,弄這許多chuáng做什麼。”

    正雲鬟看罷,便道:“我在外頭這chuáng上罷。”

    趙黼笑說:“裡頭的那張寬敞,你去睡那一張才好。”

    雲鬟斂手道:“自然要以世子為尊。”

    趙黼打量著她:“既然口口聲聲說為尊為尊,如何我說句話你都不聽?又沒讓你跟我一chuáng上睡。”

    雲鬟見他又耍口齒,便不搭腔,走到裡頭看了一眼,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

    趙黼望著笑了兩聲,好歹沒再說笑。

    匆匆地吃了晚飯,曉晴來伺候洗漱了,因知道雲鬟跟他同房,不免忐忑看著,又不好多嘴。

    趙黼有不耐煩之色,只又不願為難雲鬟,便垂頭吃茶。

    雲鬟對曉晴道:“不妨事,你去歇息罷。有事我再叫你。”

    曉晴只得行禮,低頭去了。

    趙黼冷冷淡淡瞥了一眼,見房門帶上後,便對雲鬟道:“你何必留著這樣礙眼的人在跟前兒?”

    雲鬟道:“哪裡礙眼了。”

    趙黼道:“你明知道,還要我說?”

    雲鬟才靜靜地說:“做下的事,便是做下了,不是把人打發了、就沒發生了。”

    趙黼皺眉,目光微變。

    雲鬟垂眸看書,又道:“何況已經時過境遷了,今世她並未做過什麼……世子應該是最明白這個道理的。”

    趙黼見她暗指自個兒,方磨了磨牙,哼了聲,不言語了。

    不料雲鬟因他提起曉晴,一時竟想起先前在鄜州的時候,他見了曉晴,也是仇眉恨眼的。

    先前知道曉晴要隨著她上京,也很冷言冷語了一番,路上也時不時地刺兩句。

    雲鬟知道必然是因前世的心病,待要問一問他當初為什麼要納了曉晴,可想到趙黼是這個xingqíng,於這些私房之事上,竟是少碰為妙,免得更引出他一些其他的xing子來,於是仍舊作罷。

    雖然先前有他的話,可畢竟是同處一室,雲鬟畢竟是有些不自在。

    待要進裡間去,又怕時候尚早,只怕他也要跟著胡鬧的,因此就從包袱里拿了一本書出來,在燈下相看。

    趙黼果然問道:“是看的什麼書?”

    雲鬟道:“是本朝的刑律法文。”

    明兒便能進京,吏部的考核自然不會十分輕鬆,畢竟是要從數百人里刷取三十人錄用,故而從會稽往京內的路上,雲鬟便已經翻看了五六本本朝的刑獄法文等。

    趙黼說道:“這樣用功,果然是害怕失了手考不上麼?”

    雲鬟掃他一眼,且不回答。只顧看書,

    趙黼索xing在她對面兒的椅子上坐了,又瞅了會子,才問道:“先前小白向我提議的時候,我心裡還不大在意,本以為你的xing子……等閒是不肯回京的,誰知他竟果然有能耐說服了你,他倒是怎麼跟你說的?”

    雲鬟本靜心看書,聽他提起白清輝,心思才一個恍惚。

    自從趙黼現身後,雲鬟見他的qíng形,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便知道再逃不脫的。

    她本已經死了心了,橫豎jiāo代了可園眾人後,往後是生是死,有什麼遭逢,也早看的如同雲煙,淡之又淡。

    不料白清輝竟來至可園,因叫了她出去,便也把吏部的公文給她過目。說道:“我方才跟世子過了,要你去吏部參與銓選。”

    雲鬟甚是驚疑,不懂他是何意。

    白清輝因淡淡說道:“自從世子來了之後,你雖然從不曾對我抱怨說過什麼,看著也無事人一樣,可我豈會看不出來?你有無限的心思,只是你知道說出來也是無用罷了,沒有人能夠幫得上,反而徒增為難辛苦,所以寧肯一個字也不說。”

    雲鬟略紅了眼圈,低頭喚道:“大人……”

    白清輝仍是聲調兒不變,道:“你想的其實不錯,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奈何不過世子,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有他的脾xing。只不過,有個人可以奈何他。”

    雲鬟忙抬頭:“是誰?”

    白清輝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是你。”

    雲鬟愕然,苦笑道:“大人……莫非是玩笑麼?”

    白清輝望著她,道:“你大概不知道,世子雖然蠻橫粗莽,然而我瞧著,他並不是一味不在乎你的想法,他只是……”

    清輝說著,不由想到那日在縣衙里兩人的對話,趙黼說“正統”等言語,雖聽著是“言規詞謹”,然而白清輝卻偏能聽出他話語底下之意。

    趙黼這人,是個最無法無天的,從來何曾將禮法正統等放在眼裡?如今卻不由分說地講究起這些來,不過是想用這些話來支撐他自己,也壓下雲鬟之心罷了。

    說穿了,他不過是想以此說服雲鬟,讓她死心依從於他。

    又或者……在這曾意思底下,還有一層連趙黼也不肯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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