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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在一個錢字。朝廷禁軍和北防重要,自然不能動,但是水患農田多的南方洽沒有這個問題。朝廷冗下的就是這些兵,不裁併不是很需要這些兵,而是恐這些兵源無業之人流入民間釀成匪禍。若是將其改編為隸屬工部的水利施工隊,原來戶部拔的軍餉改為施工銀,那麼朝廷就節省了開支。而施工銀一半預付,一半撥於地方,等工程完成後,地方官看到按要求完成的水利工事時才付另一半款。兩方相互制衡,以防貪腐和豆腐渣工事。但是這前提也是地方年度水利工事預立項,報於朝廷,朝廷核准立項再合理安排施工隊下去做事。工程出事第一責任人是驗收的地方官,一來工部的施工隊不是好欺的,該給的錢不敢不給,二來為了自己的烏紗他得好好監督驗收,且有參本之權,三來施工隊想要收到另一半錢,只有做好自己的水利工事,負責項目的工部官員想升官也要看住這個項目。不過還有個前提,施工隊要學習建築和水利,這可以請教地方。其中肯定是有問題的,做了才知道,但我想比原來十之八九入貪官之口好些。殿下可以先在一府或一省試驗,總結利弊,揚長避短,再推行兩省,三省。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革新之事不可操之過急。”
徐晟撫掌嘆道:“妙呀,妙!富國之法,趙娘子皆有獨到的見解,不知這強兵之法……”
趙清漪道:“草民倒也些淺見,不過說來話長……”說了這麼多,口渴呀。
明霞郡主卻遞了杯茶給她,趙清漪忙起身謝了,再優雅入座。
“軍事問題,可以分為人才的問題、錢的問題、組織架構的問題、貪腐的問題、將士積極性的問題、戰法的問題。首先拋開錢,說一說人,什麼樣的人朝廷,或者說聖上用的有信心和安心呢?一、肯定要有軍事才能;二、就是最大可能的忠於聖上。什麼人最大可能的忠於聖上?一、知遇之恩;二、真正的天子門生;三、利益同盟。這又涉及軍事人才取士的問題……”
趙清漪講得自己都頭暈眼花,講了兩個時辰了,她好累,他們還在聽,沒有打斷的意思。她從帝王內帑撥款設立皇家軍事學院,詔告向天下招生;到軍事總參制度,思想建設;講到晉升制度。還有她所知的一些實用陣法還沒有講完,明霞郡主忽然忍不住想出恭,一看太陽都西斜了,忘了吃午飯,趙清漪肚子再叫一聲。
徐晟看看太陽,嘆道:“都申時了。”
趙清漪起身道:“時候不早了,草民也該告辭了。”
徐晟可以打包票,他一生從未有在實務上有如此精深之人,實在是驚世之才,儘管是個女子。若不是個女子,她若入仕,他必要重用。
徐晟再問她的居所,一聽是客棧,驚道:“趙娘子竟無落腳之處嗎?不知尊夫身在何處?”
趙清漪淡淡一笑:“草民前夫乃是今科狀元,草民剛與他和離,這就攜兒回鄉去,不想回鄉之前有緣能拜見殿下。”
“什麼?”
和離之事不過發生在三天前,而徐晟平日處理政務,或見臣子,也不會談這種八卦,而太子妃有孕沒有天天進宮請安,也是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聽說過。
李王妃卻及力挽留趙清漪用膳,趙清漪看看兒子,才道:“恭敬不如從命。謝過王妃。”以她的講學,吃一頓飯是很便宜了。
徐晟也留下用膳,對趙清漪極是禮遇,趙清漪雖是鄉婦,倒也落落大方,沈智雲有些失態,到底是十歲兒童,況且任何人見到太子的禮遇有這樣的反應也正常。
徐晟雖可惜她是女子,不能科舉為官,卻也開口挽留,趙清漪道:“不瞞殿下,此次和離,草民將沈俊和王尚書得罪透了,家父家慈尚還不知,草民實在放心不下。明日要起程返鄉,侍奉二老。”
徐晟身為皇太子,倒不好問一個外姓女子這些事,心想李王妃定然知道。
徐晟道:“你一孤身女子千里迢迢南下,何等危險,不如孤派兩個侍衛護送於你。”徐晟想要打聽清楚她的底細,再看後招,說話點到為止。
趙清漪微一斟酌,笑道:“殿下盛情,草民若是婉拒倒是顯得矯情了,那麼草民恭敬不如從命,謝殿下恩典!”
飯後告辭,明霞郡主送他們出門,這時已經親切地叫著她趙姐姐了。
“趙姐姐,明日我也來送你,真捨不得你,你一定要儘快回京來。趙姐姐驚世之才,可笑那王薇好意思稱東京第一才女。”
趙清漪笑道:“因為我不是東京人。”
明霞郡主哈哈大笑,拉著她的手說:“我就喜歡姐姐的爽快!”
明霞郡主摸了摸沈智雲的頭,說:“好孩子,你的敦厚至孝終是有福的,要好好孝順你母親。”
沈智雲羞澀的臉紅了,說:“謝謝郡主娘娘,智雲會的。”
三人依依惜別,而趙清漪也攜孩子上了王府備的轎子。
……
徐晟聽說了堂妹的轉述的親身所見也不禁訝然,半晌才道:“趙娘子竟是如此剛性女子!孤見那沈狀元也是一表人才,人品盡然如此卑劣!”
徐晟卻又轉而嘆道:“但是世上從不缺少這沈俊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