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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種花是有經驗的,但凡當過老人,一個不愁錢的老人,難免有這些個雅好。
忽覺小花鋤受阻,她看去土下卻顯示一抹紅色,她微微奇怪,將東西挖了出來。竟是一個紅綢包起來的小包裹,她打開紅綢,裡頭是一層油布,打開油布,卻是一張折起來的紙。
趙清漪打了開來,便是那“天姿靈秀,意氣高潔,不與群芳列”之詞,又有“寄相思與花,花應知我意,代我護佳人”。
待看完兩張信紙的內容,趙清漪不禁訝然,她雖不妄自匪薄,但是自己的追求者中會有他那樣的人。
難道他覺得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的嗎?還是……他是為了護她,解她當下的危機,雖然她並不害怕太子妃的猜忌,真無路可走,她還可退江湖之遠,但這些別人卻不知道。
還是他覺得她可用,可助他更進一步的野心?
皇家內部之事,她本不想參和,傍上太子,是因為機緣之下,她當時最好的選擇。只有那樣王尚書才不會動她。
她覺得沈俊不知道她傍上英親王府和東宮的事,王尚書根基深厚,只怕不會不知,而他不動她也許是和東宮達成某種默契。東宮不可能為了她一介婦人去罷一個門生眾多的尚書,況且王尚書目前為止沒有對她做什麼觸及王法之事。別說儲君,就是皇帝,也不能處置他,朝廷大事,可不是這樣兒戲的。
但是趙清漪還是否定了他有進一步野心的選項,如果是那樣,他現在最需要的一定不是她。正史上,元明清之前的古典主義中國的王朝,外戚還是很重要的,他要進一步,怎麼會放過聯姻妻族?
……
日暮時分,徐昀還是候在石拱橋頭的柳樹下,這個時節,柳樹已經樹葉凋零。
他每日在這裡等,一直等了兩個月了。他其實比誰都明白,世人的不認同,兩人之間的差距。可是這份心淡淡的醞釀,他已然下定決心。他能重來一回,正是她給他的,那麼以後他和她一起過,都是他賺到的。
他原本只想護一護她,從當初一路同行,雖不多言語,他也猜出她其實聰明絕頂,任婆母難伺侍,其實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剛回京,他仍然擔心她無法應付狀元府的事,他當時不能表明身份,卻也在一回家就和妹妹說了此事,只是憐惜,也想報達一二。王氏有官權、沈俊有夫權、張氏有婆婆之權,而她雖會點武功、再聰明也只是一人,如何掙脫三重大山之壓?
現在他想賭一回,望上天讓她看到他的信,望她終來見他。他所想之事本就千難萬難,除了自己的心意之外,就要看上天成不成全。
旁邊的小販看看這個俊美清貴的公子,不禁道:“公子,小人看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你的意中人,今天又不會來了。”
徐昀看看天,剛要說話,那小販笑道:“天還未黑,萬一她要是來了怎麼辦,是吧?”
徐昀嗯了一聲,小販說:“你要不張帖告示找還好找一些,這樣傻等,等到何年何月去?”
徐昀垂下眼帘,只淡笑道:“那樣唐突,總是不成的。”
“我看你這樣,也是難成。”
……
趙清漪遠遠站在街角,愕然地看著那個披著寶藍色披風的年輕男子,儘管不少路人忍不住朝他看一眼,他也雲淡風輕,還有旁邊收攤的小販和他說話。
趙清漪長嘆一口氣,叫了一個嬉戲的兒童,叮囑幾句,拿了信給他,並給了兒童二十文錢,轉身離去。
徐昀正心中失落,卻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跑到他身前,上下打量再打量他,看著他的衣著。
然後那小孩說:“叔叔,給你!”
徐昀看到小孩遞出一張紙,他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只見是一筆風流的行書。
【多謝盛情,然參商兩隔,不必再等,望君珍重。】
她來了!她看到了!
徐昀拉住那小孩問:“她在哪?你告訴我!”
小孩指了指南邊,徐昀忙往南邊追幾步,腳步一頓,轉身往北邊追去。
那小販見了,不禁訝然道:“真是等傻了,明明告訴他是南邊,他怎麼往北邊追。這樣還能追上心上人?”
趙清漪買了一包瓜子、一包栗子,正在路過的一家小販鋪子上挑著蘋果,轉過身時卻見一個藍色的修長身影立在街中央。
趙清漪頭一回覺得有一分尷尬,他大步邁了過來,微微一笑。
“以你想走一步算三步的能耐,一定不會這麼簡單,你果然有圈套。”
趙清漪扯了扯嘴角,說:“世子爺,我……我也不是有意發現的,這……多尷尬。”
徐昀說:“你不是有意發現,但我是有意埋的,這是上天給我們機會。”
我們?趙清漪還是不太習慣古人的思維,一個男人寫過情書給一個女人,就能稱我們了嗎?可以漠視平常交流很少的事實?
趙清漪說:“可是你埋在那,總是會被發現的。”
“可是被你發現了,我只等了不到兩個多月你就發現了,說明上天很看好。”
“你怎麼那麼迷信?”
“我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