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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信道:“當時玉娘還不太相信我等,問我們是哪位定北侯。我說‘朔方還有第二個定北侯嗎?’之後,她們確實盡心照料夫人,一直到了七日後,夫人才有力氣起來說說話,之前她是沒法抱小姐和……”
餵奶二字,王守信卻又覺得冒犯了,不過大家都明白。
宋狀師道:“在這期間,你們二位都未進過屋子嗎?”
周遠、王守信跪了下來。
周遠道:“我們是侯府家將,身受老侯爺與侯爺大恩,如何敢冒犯夫人。”
王守信道:“夫人是產婦,男女多有不便,便是夫人對我二人有事吩咐,我們也只有窗下聽令。”
宋狀師道:“那你們就沒有看過小姐嗎?在之前也沒有見過玉娘的女兒?”
王守信道:“在夫人生產前,我們哪有心思關注別人剛出生的女嬰如何?夫人生下小姐後,玉娘和她的娘也不會沒事就抱孩子出屋子來,若是無事,我們也不好和婦人搭腔,損了婦人的清譽。”
周敦和張英都對為兩位家將這種操守抱以讚賞,但凡壯年男人,對著屋裡的女人沒點念頭也是不可能的,人品可貴之處在於自律,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人無完人,但關鍵時候拎得清、能自律,也堪大用了。
周敦讓二人起來,而宋狀師上前一步,道:“兩位大人,此事已經很明顯了,就是在侯夫人昏沉不醒時,玉娘和其母在屋裡方便行事。而夫人多日後才醒來,那時兩個嬰兒哪個早三天、哪個遲三天她也分辨不出來。她在玉娘後生孩子,玉娘說那個長得小巧些的孩子是侯府小姐,侯夫人哪裡會懷疑有詐?”
在場數百人又是呼出一口氣,其中邏輯線已然理清了。玉娘未婚生育,將自己的野種和侯府千金對換,這安得什麼心,不言而喻了。
張英是副審,這不同於官場上的案子,他並沒有利益點要維護玉娘母女,一直當著空氣一樣的存在。
這時,張英道:“周大人,玉娘調換孩子的罪狀已經再清晰不過了。還有玉娘虐待侯府千金、意圖謀殺的罪狀。”
於是接著審虐待侯府千金的事,這事有侯府下人為證,蓮香四歲開始被玉娘送去受粗使丫鬟的培養。玉娘拒絕侯夫人讓蓮香當小姐伴讀的事。玉娘經常毒打蓮香,罵她是賤命,不要痴心妄想。還有李清玥差點將蓮香罰跪到病死。
一個個都有時間有地點有人證,大家的描述用語和態度少不了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那些事說來簡直是摧人淚下,更增對玉娘的厭惡。
不過謀殺未遂的事,也多由趙清漪陳述,玉娘當初在莊子裡幾次追著她叫罵的事,莊裡的人也看得到。
而蓮香不親近玉娘,見到她如老鼠見貓也是事實。至於她是不是要謀殺,大家也都偏向於相信,因為她有謀殺動機。這一個罪的事實倒不是最重要的,趙清漪要的是名聲上的壓垮。
周敦一拍驚堂木,說:“犯婦李氏,你認不認罪?”
玉娘此時心中恐懼又怨毒,但是她考慮到李清玥,不得不壓制自己的恨意。
玉娘抬起淚眼,道:“我可認那偷換孩子之罪,但是虐待蓮香和意圖謀殺之罪,只怕是侯府要我死……但我也無話可說。大人,只是當母親的,愛惜自己的女兒是天性,我只是想我女兒能平安長大。清玥當時還那么小,她什麼都不知道呀!她會懲罰蓮香,她也相信自己是侯府小姐,罰一個犯錯下人而已。都說不知者不罪,求大人放過清玥吧!”
趙清宣道:“恐怕她未必不知吧?你以為我妹妹死了,死無對證,你可高枕無憂,所以回到侯府,就在清玥的院子裡。當日我揭穿她的身世,她的反應可不像不知道的。”
李清玥一直不說話,她城府甚深,知道此時多說多錯,她想要撇清換孩的罪過,畢竟當時她不過是一個嬰兒,沒有可能自己犯罪。
她也想讓玉娘爭取,如果她能擺脫大罪,那麼對她是好事,如果她不能,自己再順勢而為。
這時趙清宣如此指責,李清玥卻明白他可以猜測,卻絕無證據,於是楚楚可憐抬起頭。
十年侯門千金的教養,李清玥美麗中帶著一種尊貴,這種尊貴中的悽苦柔弱更加打動人心,但聽她聲音瀝瀝如泉:“哥哥,不,世子。玉娘,不,娘所犯的罪,清玥無話可說。但是清玥真的不知道真想,當初只覺得娘她對我忠心耿耿,又覺得她親切,是以我對她有多一分照料。事到如今,我若真的知曉,我又何必推脫呢?我也不知道該感激娘的苦心還是恨娘,她讓我當了十年府門千金,也是因為她的犯罪將我拉進萬劫不復……”
在場人雖覺玉娘之可惡,但是見一個無辜美麗的少女如此被命運擺布,不由得心生惻隱。
趙清漪看著她的表演,也是心中暗嘆。
都說文人相輕,其實這種陰毒的女人比文人可怕多了,她本性中是不能容下同類競爭者的。
不管是地位、名聲、美貌、男人,她都要把她眼中的競爭的同性弄死弄慘才甘心,害人得到成功就是她的本性的“道”,她能得到爽感和成就感,當然還有利益。
見多了世間之惡的經理人能夠看透她,這種人不去當奸妃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