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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辣眼睛的一伙人急著追趕郭延錦,轉到官道大路上卻發現了馬蹄痕跡。卻說原本按原計劃王繼仁是在北城外候著郭延錦的,而劉濟棠會將他們“請過去”。
太子和別的皇子不一樣,他們就算是從前和信王有所勾連,他們除非造反一路也擔不起儲君一行所有人都死在河東的責任。
造反不是說造就造的,又不是過家家,他們是河東的土皇帝,手中還有錢糧,但是大周京畿禁軍大軍壓境,重現當年世宗皇帝滅北漢的歷史,那可也不是好玩的。朝廷雖然窮,但餘威仍在,氣運未斷。
他們也考慮過出賣信王與郭延錦達成某種政治上的妥協,當然也要在錢上拿出誠意來,只要太子也上了船,然後殺掉高元海背鍋平民憤,他們仍然可以保住大部分利益。其實,這樣還是頭上懸著把刀,只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理出更好的退路。
郭延錦抓了劉濟棠逃出太原南城門,太原是大城,幾十年前是北漢的故都,王繼仁得到消息,也不能可馬上點齊一萬人馬追來。
他派了兩百騎兵穿城追趕,太子的人雖然行得不快,這中間還是有一段時間差的。趙清漪去“借錢糧”花了近兩個時辰,這就剛好跑到他們後頭去了。
此時郭延錦帶人上了路旁的土丘,而帶著騎兵前來追趕的正七品致果校尉劉寧是王繼仁的女婿,自是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劉寧對著逃到山丘上的郭延錦喊話,聲稱太子殿下為奸臣讒言所騙,才至君臣有所誤會,太原軍節度使王繼仁派他前來恭請太子殿下金安。然後又邀請太子殿下回太原,讓王繼仁向殿下解釋,誰忠誰奸,自可辯白。
郭延錦看看自己的隊伍不過百人左右,還有部分是布政使劉濟棠的人,此時看著對方精銳兩百騎來了,他們還沒有受到趙清漪搶劫來的好處,軍心已亂。
只是如此屈從於大逆不道的臣子,受他們擺弄,接受他們的條件,實是郭延錦所不能容忍的。
周楨道:“殿下,現下如何是好?”
郭延錦也通讀兵書,現在他們還占著有利地形,馬匹上坡一定疲乏,只要占著地利,他們還能抵擋一陣子,要是下了小山妄想奪路南逃,對方馬好,他們絕無可能這樣逃得掉的。
郭延錦考慮到不接受王繼仁的條件,那只有拖到建雄軍來援,他或可號召他們勤王護駕討逆,他怎麼說都是儲君。
“守著不動,先不回應,他們要是想要衝上來,你就去喊話拖住他們,就說孤要考慮。”
果然,劉寧讓人喊話後久久得不到郭延錦的回應就派了三十騎上坡來試探,周楨看準時機,就依計行事。
劉寧聽到上面終於有人喊話,揮手讓人回來,一聽周楨說郭延錦還在考慮,只當這位龍子見著大軍心中膽怯了。劉寧不由得對郭延錦懷著幾分輕視,覺得他會投胎而已,此時卻不能壞他岳父的大事,不可公然撕破臉。
於是劉寧喊道:“微臣在此恭候殿下,殿下好好考慮。王將軍和劉大人對大周、對皇上、對殿下一片忠心,乃社稷之臣,殿下切莫輕信了奸人挑撥。”
周楨道:“殿下累了,需要先休息,也需要好好考慮,你不要在此嘰嘰歪歪打斷殿下的思路!王將軍和劉大人是忠是奸還未辨明,殿下如何能輕易立於危牆之外?如他們是社稷忠臣,也總有一日真相大白,你何必在此冒犯?殿下現在也要問問劉大人的話,爾等靜心等候!”
劉寧看到周楨喊著這些話,心中對他們這種富貴圈裡泡著的侍衛多有看不起,只是現在還沒有到撕破臉的時候,他只得忍耐。
“是,微臣就靜候殿下佳音。”
郭延錦在此候著的時候,忽然犯人高元海說要求見,郭延錦此時對他倒沒有遷怒之心,便讓人帶了他來。
高元海跪在郭延錦身邊,說:“殿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此時還連累殿下身處險境,萬死難辭其咎。此時,王繼仁雖然身犯死罪,但要說他欲行謀反,只怕也未見得。殿下只需將我殺了,表明態度不深究此事,殿下此時便可化解危機。”
郭延錦冷哼道:“就他河東一道,便有能耐挾持孤不成!”
郭延錦知道王繼仁現在不想殺他而犯了大忌,以免讓天下人都來討伐,他屈從也也暫時能保住性命。但是他去和王繼仁達成和解,他想馬上安然回京也沒有那麼容易。
只怕他們要挾持他與朝廷談判,王繼仁犯了這事能不能安然抽身也未可知,但是就算最後朝廷能殺了王繼仁,他郭延錦的儲君威嚴臉面也是在地上被磨擦得狠了。
高元海哭道:“殿下,此時敵人勢大,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罪臣早就該死,若能死前報君恩之萬一,罪臣也死得其所!”
郭延錦可沒有那麼傻,自小在皇宮長大,又受帝王教育,深通人心,但是外出公幹遇上如此有性命前程關礙的大事還是頭一回。
郭延錦想著:世宗皇帝歷經五代十國後期武人挾兵自重、征伐不休、百姓深受其害的時代,平定天下後認識到這是分裂和混亂的根源,才想要以文制武。
各地節度使通常來說只有統兵權,糧餉、調兵之權被文臣所控制。但是士大夫也未見是什麼好東西,如劉濟棠這樣的黑心肝自然是該死,但是這高元海眼見死到臨頭還能賭一把,其鑽營心計實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