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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幾年,紅顏不再,沒有人追捧,如此出身,便是沒有老鴇壓迫,也是男人女人都可作踐了。她這找知己是很難的,可是這是她唯一的活路。
那綠衣少女如此一問,便有自詡風流的公子哥出來說:“我的知己該當是像如意姑娘這樣才貌雙絕的,如此吟詩作賦,紅袖添香,豈不美哉?”
那綠衣少女聽到船中幾聲叮冬琴聲,便微微一笑,說:“謝謝這位公子的盛情美意,但是只怕我家小姐當不了公子的知己。”
又有一個顯得財大氣粗的人說:“我家裡有良田千頃,財寶無數,如意姑娘若願舍了這畫舫隨了我去,我願娶為平妻,一生寵愛。夫唱婦隨,心有靈犀,還不是知己嗎?”
這樣的條件對於青樓女子來說確實是好結局了,只不過顧如意也識人無數,自不會輕信於人,又是叮冬幾聲,綠衣少女又是婉拒了。
一連拒絕了兩個男人,那些男人心底雖不舒服,但是男人風流都是憑錢憑本事的,一言不合就打上門去是被同行瞧不起的。
又有一位公子說:“我未見過如意小姐,我不知道如意小姐是不是我的知己,但是久聞如意小姐才貌,才來一見。若是有緣,知己自當互相扶持,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有旁的所求。”
不少公子哥都有些鄙視這個身著青衫的書生,這答案顯得窮酸樣,還想見京都第一名妓。
此時舫里頓了頓,又傳出叮叮噹噹的琴聲,那綠衣少女笑道:“這位公子,稍後請您再過詩樂兩關。”
這不禁大跌諸人眼鏡,但是也有幾個輕薄公子也學他的樣子說類似答應,卻都被顧如意拒絕了。
范子良說:“卓兄,來都來了,何防一試?”
卓昱喃喃:“聽得那些公子哥的答案,我也未必能說出新奇的。”
范子良道:“卓昱還怕了不成,那兄弟我打個頭陣。”
旁邊包括郭延錚在內的人也不阻他,范子良朗聲道:“楚人范子良求見如意姑娘。范某江湖中人,朋友也有那麼些人。江湖中行走講個義字,朋友之間互相幫忙。至於從知己那得到什麼,我沒有細想過,但是這些年行走江湖,范某倒是不缺地方借宿喝酒。”
舫內又傳出丁丁冬冬的聲音,綠衣少女笑道:“范公子有禮,我家小姐請范公子稍待,再以詩樂相交。”
范子良哈哈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謝如意姑娘了。”
卓昱看著范子良過了,覺得自己再不過去還要被人小瞧了,如意姑娘見不見也就隨緣了。
於是卓昱道:“知己是伯牙子期相遇,高山流水之交,知己能解心中之意,這樣的人世間難求。求一知己已是難得,何論從知己身上得到什麼?”
卓昱的答案也過了初選,范子良還笑道:“卓昱總是謙稱自個兒不成,但總每每語驚四座。”
卓昱淡笑,又問郭延錚、趙季青、姚榮、吳涯怎麼不去試一下,來都來了,湊個熱鬧又如何了。
郭延錚當然是不能去,宋徽宗尋李師師無妨,但是皇子要是和青樓名妓有一腿,還是有人說道的,郭延錚一向以肅正賢王的形象示人,不能崩設。
姚榮卻是心中有股子旁人不明白的霸道戾氣,他骨子裡看不上附庸風雅的酸書生和待價而沽的青樓女子。他覺得一個青樓女子學會些詩詞音律的仍然是青樓女子,哪裡需要他去求來,青樓女子哪配得上他。
姚榮勾了勾嘴角,說:“還是子淨去瞧瞧。”
郭延錚眼皮子一跳,說:“子淨,你還好……狎妓?”
趙清漪本來還不打算去的,聽了郭延錚的話倒覺得好玩,說:“又錚兄,怎麼能說‘狎妓’呢?粗俗不堪!”
郭延錚和吳涯臉皮子抽動,趙清漪又沖吳涯說:“域方兄,咱們去試試。”
吳涯,字域方。
吳涯搖頭道:“在下素來不好此道。”
趙清漪搖了搖頭,看到樊啟仁、王沖也沒有過“海選”,一臉沮喪。
趙清漪上前,負手在後,淺笑道:“淮南趙季青,我這人就是愛參和閒事,姑娘擺下陣仗,問這兩個問題,也挺有意思的。那我反問姑娘想得到什麼樣的知己,想從知己身上得到什麼?而姑娘能給你的知己什麼?姑娘若是我的朋友,我一日沒有落迫,尚還給以保姑娘所得到、所擁有的一切不會被下三爛的惡人恃強奪走。姑娘淪落風塵,命運坎坷,卻習得詩詞音律,自食其力,心志之堅、才思之捷亦可稱女中豪傑。我不在乎你的相貌、喜好、人品、是否清白,也未必能成為你的知己,但敬你的心志和才思,你我交個朋友無妨。有緣就見一面,無緣祝你好運,得嘗所願。”
舫中久久沒有琴音傳出來,眾人都豎著耳朵聽,還是沒有傳來。
王沖等人卻等不住了,王沖在船上叫道:“我不能見也就罷了,我家趙大人何等風流倜儻、英雄概世,都不見嗎?有眼無珠!想得我們趙大人垂青的姑娘,從南城排到北城!”
趙清漪說:“住口!”
王沖等自認為是趙大人的狗的傢伙乖乖退後。
趙清漪揖手道:“諸位姑娘勿怪,幾個下屬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