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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要我死,我怎能不死?
原主死前的絕望,如黑夜的幽靈一樣爬上心頭,想要將她拉回地獄。
她不禁伸袖抹了抹湧出來的淚水,卻沒有想到一抹卻更忍不住了。
張氏原本算了闔府的帳冊,也有些悶,春光正好,就到園子裡走走。
到了紅英亭,就見一個小丫鬟坐在亭下哭泣抹淚。
“丫頭,你怎麼了?”張氏看她哭得可憐,她平日管家雖嚴,但不犯事的下人,她素來和善,於是走近一問。
那丫頭抬起一張淚眼朦朧的面龐,但見她眉清目秀,見之只覺似曾相識。
趙清漪起身福身:“給夫人請安。”
張氏微笑道:“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趙清漪跪下磕頭,說:“奴婢不敢委屈,奴婢只是想起之前犯得錯,深深惶恐。”
張氏讓趙嬤嬤扶起她,一起進了亭子,她坐下後才問道:“你這般小年紀,能犯什麼錯,這樣惶恐?”
趙清漪於是將自己好奇弄壞了小姐的琴,被罰跪兩個時辰,病了四天的事說了。
趙嬤嬤道:“大膽奴婢,犯了錯,還要向夫人告小姐的狀不成?”
趙清漪是“文盲”,幸好“文盲”不耽誤她戲好,於是跪下言辭清晰道:“夫人明鑑,奴婢絕無此意。奴婢知道自己命賤,遠不值一把名琴。也只怪我娘是個命賤之人,她常對我說,身在侯府切不可為這侯門富貴迷了眼,要謹守本份。我娘說:我是賤命,一分富貴也不可享,便是被罰跪,也是以微芥之軀觸了尊貴之物折了福,萬不可心懷怨懟。我娘還讓我發下誓言,倘若我生出一絲貪戀小姐那樣的不屬於我的富貴,我生時為娼,人人作踐;死時千萬萬剮,死無全屍,屍體為野狗啃食;死後投胎為糞坑蛆蟲。皇天后土,實鑒此心,如背此誓,天人共戮。”
趙清漪對張氏又愛又怨,她不會去在相認之前當什么小甜心,然後相認之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在感情上完全取代李清玥了。她本來就是趙鐸的親生女兒,她需要取代誰?
但是,她不甘心,她也想讓張氏看一看,是非顛倒,她這一生到底是被誰毀的。也給玉娘母女挖一個坑。
張氏都不禁被嚇了一跳,趙嬤嬤道:“你這小丫鬟,怎麼能說出此等嚇人的話來?”
張氏雖被嚇了一跳,但心想她年紀還小,有些憐惜,說:“你叫什麼名字,你母親是誰,竟讓你發這樣的誓言?”
因為玉娘害怕真相被揭開,才讓“蓮香”當個灑掃的三等丫鬟,不讓她在小姐和夫人院子侍候,所以張氏還是在她更小的時候見過。
趙清漪道:“回夫人,奴婢名叫‘蓮香’,母親是‘玉娘’。”
張氏啊了一聲,說:“原來是你這孩子,快快起來,過來我瞧瞧。”
趙清漪走了過去,張氏拉著她看,近瞧那極好的眉眼,更覺有緣,拉著她的手說:“我說怎麼覺得眼熟,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趙清漪故作疑惑,也不因她這一句親近的話感動。要說親近疼愛,這樣拉著手說話哪及剛相認時她的心疼。可是,一切激情都不是長久的,她終還會因為她是文盲和愚笨而失望,她的標準太高,無法理解一個被作踐了十三年目不識丁的少女要短期內在已不是最佳學習年齡時學會一切學識和貴族小姐琴棋書畫撞得頭破血流的努力。
趙清漪福了福身說:“奴婢命賤之人,承受不起。”
張氏看著她一身三等丫鬟的裝束,嘆道:“也是玉娘太過謹小慎微,她與我有故,我本想讓她置些田地,有侯府護著,你們請些佃戶,自己也能過好。她卻是偏執,要進府來做事,當初我也拗不過她。你若不想當丫鬟,那便不當,想學琴也未償不可。”
趙清漪說:“我答應了娘,不貪這些,這些是小姐才能做的事。”
張氏看她眼中的倔強,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有些話她一個夫人也沒法和一個八歲的女孩說清楚。
張氏遂又令趙嬤嬤吩咐下去,賞四盤點心給“蓮香”,讓人送她屋去,此事也就揭過。
第210章 第四 戲精挖坑進行中
趙清漪現在還小,況且她就算想要揭開真相,如今也還沒有證據,更無法自圓其說。
其後果就是讓玉娘、李清玥有了準備,另找一套說辭或者提前滅了王姥姥的口或者被她們收賣。
她就算有些本事,這件事她卻是百口莫辯的。只怕會落得被人嘲笑:貪戀富貴,白日做夢,事母不孝。
一個孝道壓了下來,也足以讓一個小丫鬟身敗名裂了,這絕對不是原主所希望的。
所以,反不如忍耐,不要壞了原本的機緣。
於是,見過張氏也就僅是那樣見過了,趙清漪一切如常。
但是張氏特意讓人賞了點心,次日去李清玥院子裡看到玉娘,還提起“蓮香”的事,語帶有憐惜之意,說她對她太苛刻了,還提出讓她和小姐一起讀書。
原本發展軌跡是沒有這一樁事的,玉娘心驚肉跳。
她知道如果蓮香到了李清玥身邊一起讀書,時常見到夫人,時間久了,大家總會發現其實蓮香長得更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