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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漪雖然當上掌門,但她只管未來,這件事從始至終是紫陽真人處理的。
一聽說對方絕食,自來貪口腹之慾的趙清漪覺得不可思議。哪有人用餓死自己來威脅別人做事的?趙清漪從來覺得絕食抗議之類的人多是奇葩。
趙清漪想了想,便和姜素兮先一同去看看這個奇葩,她還是希望老道士專心修煉神功,多活些年。只要他還活著,蓬萊島就亂不起來,她在外幹什麼都有最強大的後盾。
囚禁張雲海的茅屋外守著兩個小弟子,見她們過來,參見之後,為她們打開了門。
囚室雖然寒酸,但不會像趙清漪想像中的那麼髒,張雲海被廢了武功,腳上還銬著鐵索鏈。鐵索鏈的另一頭固在一個巨大的鐵坨子上。
張雲海雖被廢了武功,除了顯得比從前瘦弱,衣著不如從前之外,仍然像個和煦的大叔,讓人一見便覺親近。
張雲海一見到她們,也不意外,說:“你終於來了。”
趙清漪說:“你知道我會來?”
張雲海說:“我不知道,但我等的就是你。”他名義上說想見紫陽真人,事實上他見著紫陽真人是有一種恐懼感的。他當初對紫陽真人做的事讓他心虛,但他沒有真正傷過趙清漪。
他知紫陽真人長時閉關,不太理會俗事,現在正過了春祭和試劍大會,趙清漪本人一定還在島上,他說是要見紫陽真人,但猜測來見他的多半會是趙清漪。
趙清漪在一張舊椅上坐下,整整大袖,淡淡道:“等我幹什麼?你該知道我向來不插手關於處置你的事。國有國法,門有門規,你所犯之大罪,我怕是也不能赦你。”
張雲海道:“倘若是立功抵罪呢?”
趙清漪說:“你已落得如此境地,還能立什麼功?”
張雲海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事關蓬萊派的生死存亡,你也不為所動嗎?”
趙清漪心下倒奇了,展開摺扇搖了搖,說:“怎麼,你們還留有大殺招嗎?”
張雲海道:“你便不好奇,我入門二十多年相安無事,我娘也沒有異動,何至於突然發難呢?”
趙清漪說:“你從前武功不到,師父正當壯年,他不閉關練功,你們哪有機會偷襲?”
張雲海道:“師父飲食起居都是我料理的,真要害死他,如何沒有機會?”
趙清漪道:“那你說吧。”
張雲海說:“我若說了,你們能否放我一馬?”
趙清漪道:“你不還活著嗎?”
趙清漪面帶微笑,也不明明白白答應,也沒有拒絕。
張雲海沉默半晌,說:“你覺得真的只有我和母親兩個人便能謀劃那事?”
她挑了挑眉:“不是還有被你們滅口的陳柏濤和東方靈兒嗎?或者你還想攀咬當初支持你的幾位師兄和那些曾依附於你們的外門弟子?”
張雲海勾了勾嘴角,說:“掌門師妹,我知你是非常之角色,但你也不要自以為聰明。”
趙清漪說:“你若不肯說,我只能猜了,難不成求你嗎?”
張雲海說:“我想要三千兩銀子離開蓬萊。”
“這是不可能的。”
“我不會泄露蓬萊派的武功。”
“人一旦突破了底線便不值得信任了。”
“你們人多勢眾,武藝高強,還怕我一個廢人嗎?”
趙清漪搖頭:“只怕你還不明白什麼是將功折罪。將功折罪不是討價還價的交易,而是誠心悔過,誠心維護本派的利益。你的心,不誠。”
張雲海一時啞然,他是真的想求生。一個沒有抑鬱症和幻覺之類的精神疾病的人,便不可能日日真的想死。
就像《金枝欲孽》中如妃說:【人無論任何處境,都會有其眼前所求。落迫如我,也會希望天氣不會太冷,墨不要太快凝結,我抄經可以抄的順暢利落一點。】
即便沒有武功,張雲海也絕對不想死,也不想一生被囚在這間茅屋裡。
張雲海說:“我的心誠不誠,對你來說重要嗎?”
趙清漪微微尋思不語。
張雲海盯著她,仔仔細細打量,忽然悠悠嘆道:“我們幾個師兄弟能拜入師父門下,已是百里挑一的資質和別人沒有的機遇,沒有想到最終卻輸在你一個才剛剛踏上蓬萊派沒有幾天的女娃娃手中。”
趙清漪微微一笑:“你們並不真的了解老道士的想法。”
張雲海搖了搖頭,又說:“小時候,我們師兄弟們感情都不錯,等越來越大時,我們明白,師父總要挑一個人來接任掌門。其實大家都很嫉妒七師弟,他和八師弟同一年入門的,比我們晚上十幾年,等他十八歲出師時,武功已不下於我們。但是師父不會把掌門之位傳給七師弟,我們都還有希望。我們想著:倘若當上掌門,得到九轉神功的心法,總有一日武功會超越七師弟的。如果當上掌門,七師弟也得遵掌門之令。大師兄和二師兄相爭,我退居於後,暗暗挑動他們,也懷著一分期盼。”
趙清漪輕輕笑道:“鷸蚌相爭,你以為你是漁翁。”
張雲海道:“雖然我有此心,但是從前我也是有失敗而坦然接受從此敬重新掌門的準備的,之前都沒想過要對師父下手。師父是對我和娘最好的人,我侍奉於他膝下二十多年,你認為我的心都是假的嗎?師父他老人家有這麼好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