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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
唐越秋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皺起的眉頭也漸漸平緩。他深吸兩口氣,眼神緊緊跟著青年起舞的身影。
青年一身飄逸的長袍,唐越秋知道,這是他們化妝間裡為團員們準備的衣服,材質很好,完全可以表現出古典舞中的美。可即便如此,此刻穿在青年身上,衣服隨著青年的擺動,也讓唐越秋驚艷了一把。
青年動的時候,連衣服的弧度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
東皇太一是神,俯瞰眾生的神。
作為神,就要有神的的高傲和神聖,可他在屈原的歌聲中,又是象徵著春天的春之神,帶來希望的神明,所以東皇太一又是一名悲憫眾生的神明。
別人在他面前跳這個舞他之所以大發雷霆,無非是因為那些跳舞的人都是凡人,他們跳出來的東皇太一,失去了神的神聖,只保留了形,一個只有形沒有靈魂的舞蹈,一個將不食人間五穀的神明演繹成在眾生中掙扎的神,唐越秋自然是氣急敗壞。
這樣的舞蹈跳出來,還不如直接毀了。
唐越秋眼睛跟隨著花斯年的步伐又移動了起來,這個青年的動作雖然還不夠完美,可他在表達神的那種氣度灑脫上面,卻都表現出來了。雖然有缺點,但足可以忽略。
花斯年還在舞台中放肆大膽地扭動著身體,他上輩子曾經做了七萬年的仙,對於仙的舉止,自然是得心應手。
腳下如踩祥雲,腳尖微抬。
——揚枹兮拊鼓,疏緩節兮安歌。
三分鐘的獨舞,很快就進入了尾聲,結尾的花斯年慢慢從遠處走來,頭微微昂起,臉上一派肅靜,就如同天神降臨一般,氣拔蓋世,讓人不敢直視,又不忍移開視線。
音樂戛然而止,花斯年雙手搭在前面,鞠躬謝禮。
這場接班候選人的比賽,結果仿佛已經定了。
唐越秋又深深看了花斯年一眼,表情雖不凝重,但也稱不上愉悅,「跳的不錯,下去吧。」
看著唐越秋的表情,花斯年竟然有些忐忑起來。
——跳的這麼好,竟然還這麼不動聲色嗎?這次的任務目標莫不是個唐僧?
花斯年離開後台,收拾了收拾舞服,和其他人一樣回到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觀看其他人的表演。
唐越秋說了要選接班人後大家本以為還早,可沒想到第三天就召集起大家,讓大家準備一晚,第二天隨性舞蹈。花斯年目標很明確,他既然是為了唐越秋而來,那自然要選一個能讓唐越秋過目不忘的舞蹈,《東皇太一》就成了他的目標。
一人三分鐘,一共一百三十多人,四百分鐘,一天下來,唐越秋坐在椅子上幾乎一動未動。團員們有些跳完離開的,有些在這裡坐到最後一刻。終於,最後一個人跳完了,唐越秋捏著肩膀站起身,慢慢離開了這座廳堂。
當夜,花斯年輾轉反側,卻左右也睡不著。
眼看著時間指針已經到了十一點,花斯年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匆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可:[你要幹嘛?]
花斯年:[找唐越秋。]
可:[我去。斯年你冷靜一下啊,霸王硬上弓是不能判定為任務完成的,冷靜一點!]
花斯年嘴角微抽,[我只是想和他談談。]
[談什麼?]
[展望一下我成為主跳之後的輝煌未來啊。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今晚若是不去找唐越秋,以後就沒機會成為主跳了。]
可:[……好,你加油。]
[唐越秋現在何處?]
[在書房。]
團員們離家近的會選擇回家,而像羅子真、許逸伊這種背井離鄉的,幾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訓練基地里。而作為團長的唐越秋,也常年居住在這裡,仿佛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
已經十一點了,唐越秋卻還在書房裡,他身披一件絳藍色的唐裝,帶這個金絲邊眼睛對著名單仔細端詳。看到羅子真的《東皇太一》時唐越秋猶豫了一下,拿起鋼筆放在了羅子真名字的最前面。
在他之上,已經有無數人名字被劃了去,只留下寥寥幾個。
就在唐越秋的手要動作時,門口突兀地響起了敲門聲。
唐越秋停下動作,抬起眸子看向房門。這麼晚了,會是誰?
敲門聲再次響起,大有裡面的人若是不出來,這敲門便不間斷的意思。
唐越秋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鐘表指針,又聽著再次響起的敲門聲,慢慢站了起來走到門前。房門剛一打開,一個黑影就跟泥鰍一般借著個空子就鑽了進來。唐越秋定睛一看,這不正是今日在台上跳《東皇太一》的羅子真嗎?
唐越秋關上房門,雙手交叉環胸,俯視著這個比自己矮了半頭的俊秀青年:「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花斯年扯著嘴笑了笑,「想和團長談談。」
唐越秋看著花斯年不請自便地坐在沙發上,大有徹夜長談的意思,只得嘆了口氣,也跟著走到沙發麵前,倒了杯還算溫熱的茶水推到花斯年面前,「談什麼,說吧。」
「團長覺得今日我的舞蹈怎麼樣?」
「八分神三分形。」
花斯年「咦」道,「您的意思是我神韻對了八分,舞形也只對了三分?」
唐越秋點點頭,「你是我見過的除了我以外將《東皇太一》演繹地最到位的舞者,只是可惜,你的基本功很不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