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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兒都有兩面xing,你這麼說,他那麼說,各有各的依據。可星海心裡門兒清,他這妹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說起權力就血紅著兩眼的戰士了,年紀不大,大約想歸隱了,實在可惜。

    她不答應,也沒辦法,星海退一步說:“我琢磨過,這條路走不通,那就只有投誠示好。你先沉住氣,我這頭找機會探探他的口風。不過探不探結果都是一樣的,要想相安無事,只有辭官。”

    他慘然一笑,讓星河感覺到了末路的恐慌。

    辭官……說得輕巧,哪裡那麼簡單。多少盛極一時的官員在回鄉的路上被殺,就算他們這支放棄了,其他宿家子弟,也願意落個慎齋公那樣的下場嗎?

    星海帶著沉重的心qíng離開,星河一個人呆呆坐在公堂上,兩旁劍戟林立,她忽然很怕,害怕有朝一日星海被收繳了兵權,結局遠不如簡郡王。

    哥哥既然讓她暫且沉住氣,她也就沒有聲張。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太子日漸忙碌起來,經常是她回東宮看不到他身影,等他回來,她已經往他坦里去了。

    也許這才是一位儲君正常的狀態,既然監國,那朝堂上的事都要靠他決斷。他經手的不單是稅賦營田等,也有布軍屯兵。樞密院被分解成五軍都督府後,正副使的職權略有高低,但不至於哪一方獨大。但隨著宵禁的完全被取締,五軍都督府的權力開始正式分割,正副使的職權有一部分被轉移到了新設的樞密同知手上,霍焰jiāo付了兩成,星海卻損失了近一半。  

    她再見到星海時,他目光微漾,什麼都沒說。太子為京畿軍事分流的決心擺在眼前,國事上他不賣任何人的帳。

    所以有些事根本不能說,撒個嬌抱一抱就能讓他昏頭,那他就不是霍青主了。

    茵陳看她憂心忡忡,問她怎麼了。她把太子削星海兵權的事告訴她,她哦了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太子這人記仇嘛。做京官兒本來就不容易,像我們家似的,外放在邊關倒還好些,畢竟看不見就想不著。”說罷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要是太子敢把您家趕盡殺絕,我就回去鼓動家裡擁戴敏親王。就說信王本來要娶我,太子bī我動手腳害死了他,等太子將來繼位,一定不會放過上官家,這麼一來您這頭勢就大了。”

    星河聽了,簡直要驚嘆於她的城府,其實這孩子一點兒都不傻,她只是沒把心思用在正途上罷了。往好了說,她確實可以助她;但往壞了說,如果哪天她倒戈一擊,倒也是件十分棘手的事兒。

    茵陳眨著一雙晶亮的眼睛,見她這麼看她,乖巧地依偎過來,“姐姐您不用怕。”

    星河在她發上捋了捋,“你是個好姑娘,應該過上好日子。”  

    她嘻嘻笑道:“我的好日子就是和您在一起,太子想抬槓時奉陪一下。”說罷頓下來,覷著她說,“您答應我的,難道要反悔麼?”

    自然不能,一口唾沫一個釘,她從小就這麼局器。

    茵陳滿意了,笑道:“您瞧太子爺多忙,以後他整宿處理政務,您一個人也不怕寂寞。反正有我陪著您呢。”

    她是拿她當全部了,星河一瞬感覺責任重大。可她也不是全然信任她,到底這樣的喜愛來得太莫名,愛親近是一回事,親近到赴湯蹈火,那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可太子說沒有什麼不可思議,“上官茵這個怪胎喜歡你,就像女人喜歡男人那樣喜歡你。”

    星河被他說得一臉茫然,“可我是女的啊。”

    “那也沒關係,她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你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但她什麼也給不了她,也許還會拖累她一輩子。她想去和茵陳好好談談,太子卻說:“沒什麼可談的,她要的只是陪伴,還有以後沒有男人往她chuáng上鑽。”當然後面一點更重要,前面一點倒不難解決,本來她在東宮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她也會給自己找樂子,活得十分瀟灑滋潤。  

    一個姑娘單純地想找個女孩兒作伴,在星河看來很難理解。她雖然不渴嫁,但還知道年紀到了要找個合適的人家。約定必須遵守,茵陳想留下就留下,等將來想明白了,再想嫁人也不是難事。

    至於她自己,最近一腦門子官司。朝堂上的風雲變幻她感受到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同太子撕破臉,但他如果真把宿家bī進死胡同,那她也只好拼死搏一搏了。

    你死我活,原本政鬥就是這樣。靠著兒女qíng長討人qíng,討得了一時,討得了一世嗎?連惠後都知道,主動權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裡,她在官場上混跡了這麼多年,這點從來沒敢忘記。

    近來衙門不忙,自從上次chūn闈的事過後,著實太平了很長一段時間,頗有河清海晏的氣象。星河從衙門下值得也早,入了夏,幾乎要到酉末天才暗下來。從什剎海到皇城的這一段,路上有各式的小攤兒,有賣豆腐腦的,還有賣果子的。她經常租上兩隻碗,給茵陳和蘭初帶吃的回去,每回她們都很高興,可這回茵陳吃了腦花兒不大舒服,仰天躺在躺椅里,肚子鬧起來,頭上冷汗直流。

    星河張羅叫太醫,東宮有專門的太醫署,和溫室宮一樣,造冊記檔,不和宮裡別處伙著用人。茵陳躺在那裡哼哼,星河把太子也鬧來了,他本來就不待見她,幸災樂禍說了聲該,“誰讓你們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敢往嘴裡塞。這回好了,饞蟲要給毒死了,阿彌陀……”  

    佛字還沒說出來,太醫回身看向他,手拱了放,放了想想又拱起來,“主子爺,臣把出喜脈了。”

    “什麼?”太子瞠目結舌,連星河都呆住了,“喜脈?不可能,再細瞧瞧。”

    太醫舔唇坐在杌子上,並著三指,歪著腦袋又查驗了一遍,“沒錯兒,臣剛進太醫院的時候,學過兩年女科。這種脈象太容易分辨了,絕對是喜脈。”

    就那麼一回,還是在不qíng不願的qíng況下,就懷上了嗎?茵陳嚎啕大哭,星河為難地看著太子,怎麼辦呢,要是往上報,茵陳這輩子就完了,真要給信王守寡帶孩子。可不報,將來顯懷了瞞不住……皇上不是一直盼著皇孫嗎,這個也算嫡親的。

    “要不回皇上一聲兒,正好讓您jiāo差,兩全其美。”

    太子寒著臉說胡鬧,“血脈是能混淆的嗎?你可別給自己埋禍根,二十年後又是一出長子奪嫡的好戲碼兒。”

    他的話說得毫不避諱,除了把太醫弄得一頭霧水,也給了不知何去何從的茵陳一場沉重的打擊。

    茵陳還小,遇上這種事難免慌手腳,其實她也害怕,希望這時候有個人能撐一下腰,結果太子這人良心太壞,不給她接濟就算了,趁亂還踩了她一腳。倒是星河不忍心,打發走了太醫說:“不著急,咱們從長計議,總有辦法的。”

    最好的辦法不就是算在太子頭上嗎,可他不答應。茵陳也爭氣,她說:“我好好的女孩兒,用不著糟蹋名聲倒貼人家。我的事兒您別管,太子爺只管站著瞧熱鬧就行,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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