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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全說:“宿大人也是奇,她答應啦,說往後要兩抬轎子一塊兒進門。”

    “糊塗。”太子唾棄,“她們這就商量定了?還得看爺答不答應呢。”

    結果德全又訕笑:“宿大人說了,‘嫁誰還不一定’。問上官侍中,要是她嫁樞密使怎麼辦。侍中管人家叫表舅,總不好一塊兒過去……”

    太子臉都綠了,“賊心不死,還惦記霍焰呢。嫁誰不一定……”他冷笑一聲,“她以為自己能蹦出東宮,蹦上天去?”

    然後政務也不管了,轉身就朝麗正殿走。這會兒茵陳已經回了武德殿,星河一個人躺在南炕上。日光從西邊檻窗照進來,她就橫陳在一片光帶里,可能害怕被曬黑,拿手絹蓋著臉,看上去有點瘮人。

    太子走過去,像驗屍似的,伸出蘭花指捏住帕子邊角,往上掀了掀,“沒臉見人了?”

    星河喝了藥,悶出一身汗來,燒是退了,不過渾身沒力氣,看人也朦朧著兩眼。  

    她往上一覷,“我又沒gān什麼缺德事兒,怎麼沒臉見人?”

    “嗯,你可有臉了。”他yīn陽怪氣道,“男人女人都愛你,你不光有臉,臉還大得像盤兒呢。”

    她看他半天,嘁了一聲,重新蓋上了手絹。

    太子因她這個態度,覺得心裡不大痛快。她蓋上的手絹又被他掀開了,他一副捉jian在chuáng的架勢,吆五喝六的,“你說話,得給我個jiāo代。”

    她被他吵得沒轍了,氣哼哼說:“您還要我給您jiāo代,您想要什麼jiāo代呀?您那兄弟,還是人不是?人家姑娘不願意他就來硬的,沒瞧見茵陳手腕子上的淤青,比昭獄裡上刑還厲害呢。”

    太子語塞了,心說老四房裡的事兒不歸他管,她沖他發火也不濟事。不過他內心還是有些佩服老四的,目的明確,敢想敢做。雖然手段不入流,但對付女人那股子狠勁兒,值得他學習。

    就眼前這女人,他要是有老四一半的果決,早就把她辦了,還等到這會子,容她沖他呲牙?

    “那怎麼的呢,本來女官就得做好準備,將來是要受冊封的。”太子藉機鞭策她,眼波一轉,“你gān了十年尚書了,難道還不知道?”  

    她說知道,“可也不是個個女官最後都晉位的,人家不願意,他就來硬的,這還是王爺的做派?不是外頭流氓?”

    太子耍橫:“反正和我沒關係,我管不了。我能管的只有一點,她上官茵打我人的主意,就是不行。”

    星河看著他那倒灶的樣子,直想搖頭,“我和男人走得近了,您說敗壞您名聲。如今和姑娘走得近點兒,您又這樣,還讓不讓人活?”

    太子把他心裡的不滿,極盡所能地展現在了臉上,“他要是個男人,我心裡倒還踏實了,正因為她是女人的殼裡裝了男人的芯兒,我才摸不准她的路數,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

    星河已經不想和他爭辯了,閉著眼睛說:“我身上不舒服,您別和我鬧。咱們來談談信王,我原以為他一片丹心只向著您的,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她說著,太子蹲在她邊上,巴巴兒看著她,趁著她指點江山的當口親了她一下。她談興正濃,不願意被打攪,把他的腦袋推開了,繼續侃侃而談,“據茵陳所說,信王似乎有培植勢力之心,對她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拉攏上官家,將來有人可……”說得眉飛色舞時,太子又上來啄了一口,把她的話打斷了。  

    星河有點生氣,“您gān什麼呢,我和您說正經的,您老親什麼?”

    “我願意。”他笑了笑,“你說你的,我親我的,礙著你什麼?”

    怎麼不礙著了,親得她話都說不完整。

    眼見他又要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有病氣兒,看過給您啦!”

    “咱們倆一塊兒傷風,誰還不明白?”他把她的手拽下來,一本正經道,“你發現什麼了,繼續說,別停。”

    星河是個一談公務就渾身來勁兒的人,她擺動著手說:“您看,昨兒簡郡王回來了,在太極殿那一通鬧,信王瞧在眼裡,還自告奮勇上去勸解。加上皇后宣布的所謂喜信兒,對他就沒一點觸動嗎?當然,他和您一母同胞,我這麼說……”抬手把他腦袋撥開,“我這麼說可能叫您心裡不大好過,可我都是為您著想。大火燒在城外頭,還能救。要是燒在炕頭上,那才……”又想撥開,他這回壓住了她的手,嚴嚴實實把她的嘴封上了。  

    一通繾綣,唇齒相依,如火如荼。她被他親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把他推開了,嘟囔道:“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嗎?”

    他把她的手抓起來,壓在自己臉上,“星河,我只有你了。”

    她愣了愣,怎麼聽他這意思,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掌下的皮膚又軟又溫潤,像水頭極好的玉,她輕輕摩挲了下,“您的心裡呢,有什麼打算?”

    他垂下眼,濃重的眼睫下湧起迷茫和哀傷,“我有什麼打算……那是我親兄弟。”

    帝王家的骨ròu親qíng,從來都是不堪一擊的。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那些異母兄弟的蠢動和傾軋,但對象換成信王,又是不一樣的滋味在心頭。

    “他還小,也許是一時糊塗,走錯了道兒。”他自己安慰自己。

    她撐起身來,“可是這一時糊塗,對您可能是致命的。上回藥罐子裡的附子,誰能保證不是他下的?他把火引到暇齡公主身上,如此從容淡定,要真兇是他,那可太叫人害怕了。”  

    太子不說話,最可怕的還不止這些,昨晚上他能置身事外地去勸慰青鸞,這樣的沉沉心機,才讓人不敢細想。

    他撫撫她的頭髮,“好在他羽翼未豐,還不足畏懼。我已經派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了,要是我料得不錯,這程子他和霍青鸞還有接觸。”說著坐上炕,往後一仰,背靠著引枕道,“這樣也好,反正該來的總要來的,晚來不如早來。讓我一氣兒剷除他們,以後高枕無憂君臨天下,也是快事。”

    他嘴裡說得輕鬆,心裡究竟怎麼想的,沒人知道。她問:“皇后那頭呢?也棘手得很。”

    太子想起細作探來的消息,抿著唇笑起來。真是一齣好戲,這惠後的奇思妙想,簡直令人咋舌。

    星河看他的模樣覺得稀奇,不住追問他究竟在笑什麼,他搖搖頭,守口如瓶。這可是最後掰正宿家路子,讓她徹底賓服的一次機會,錯過了就再難找了。他為這女人,可算是費盡了心思,要兵不血刃削了宿家的權,讓她無從恨起,這樣她才能老老實實當他的太子妃,留在東宮奶孩子。

    原本一切都規劃得很好,可半道上蹦出來的上官茵算怎麼回事?防著男人還說得過去,但防著女人……難怪她惱起來說他撒癔症,他有什麼辦法?只好承認。

    “您這麼笑,我就覺得您又要耍什麼心眼子了。”她問不出所以然,有些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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