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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怔了下,“薰香?”原來先前搜腸刮肚想不起來的就是這個,太子用香嚴苛,他對氣味是極其敏感的,稍有偏差脾胃就出毛病。這牛膝糙加ròu豆蔻,燃起來並沒有太明顯的特徵,但人人知道兩者重合毒xing巨大,能麻痹人的神識。既然找出了因由,那解毒應當不難,她問徐行之:“那些太醫拿出對策來沒有?開新的方子了嗎?”

    徐行之道是,“已經煎了送進去,想必這會兒也餵完了。大人瞧,咱們接下去該如何處置?”

    她說把伺候香料的宮人拿進控戎司去,“還有門上站班兒的,進過西暖閣的,全部押走。”

    千戶和番子領命去辦了,她這才進內寢。心裡盼著他已經醒了,可進門一瞧,還是如舊的樣子,只是面色稍稍和緩了些。她拿眼神詢問德全,德全耷拉著眉眼唉聲嘆氣,“太醫說過會子就醒的,已經一炷香的工夫了,怎麼還不睜眼呢。”

    她也覺得沒底,惴惴不安地接了他手裡的蒲扇道:“才一炷香,藥效想是還沒到呢,再等等吧。這裡我來伺候,你上外頭幫著千戶清點宮人去。”

    德全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寢宮裡只剩下她和太子,她看著那張臉,看了好久,一面打扇一面感慨:“您真是我見過最會抖機靈的人了,就是下手不知道輕重。萬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熏死了,那這江山可真要拱手讓人了。”

    第53章 梁燕無主

    chuáng上的人嗓音聽上去有些不忿,“被你瞧出來了?”

    她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能看穿他的把戲。可能因為認識太久了,有些事上真的心有靈犀。還有最大一個原因,他幾乎要修煉成jīng了,這天底下能算計到他的人不多,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發現。

    無論如何,他能醒過來是件好事,這一晚上的折騰,委實讓她jīng疲力盡。她看著他,有很多牢騷想發,可是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頭,變成了無奈的嘆息和頷首。她偏過頭,悄悄蹭了眼角的淚,“您在做這件事前,能不能先知會我一聲兒,好叫我有個準備。我先前以為您真的要死了,我這心裡……”

    “有沒有殉qíng的打算?”

    她瞥了他一眼,“沒有。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他靠著chuáng架子,畢竟傷筋動骨,鬧得不好就如她說的一樣,再也醒不過來了。這會兒身體還很虛,眼皮掀久了,都有種體力不支的感覺。他輕輕喘了兩口氣,說很累,“這樣的死裡逃生,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她仔細看他的臉,蒼白羸弱,將要油盡燈枯似的,心裡大大酸澀起來,“做做樣子不成麼,您挺聰明一個人,怎麼不知道偷jian耍滑?”

    那淺淡的唇抿出一個無奈的笑,“如果騙過了你,就能騙過這宮裡所有人。我處在這位置上,每天過得提心弔膽,你何嘗知道。”

    怎麼不知道,他周歲冊封太子,二十多年的眾矢之的,如果能無憂無慮,大概只有上閻王殿裡逍遙去了。像這回的事兒,她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皇帝的湯藥是他伺候,他在立政殿裡整整半日,附子的毒發作前,皇帝沒有見過任何人,跟前只有他,屆時矛頭一致指向他,叫他怎麼解釋?那個下毒的人,並沒有真的想毒死皇帝,因為火候拿捏得不好,皇帝一旦駕崩,就真的便宜太子了。所以往藥罐子裡添的是附子,附子過量雖有毒,但那量也有講究,五分變十分,還不足以致命。對方的目的僅僅是想把火引到他身上,一位意yù弒父的太子,即便將來僥倖繼位,也會像宋太宗一樣,一生飽受爭議。

    人要立於不敗之地,就要耳聰目明,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最新消息,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合理的應對。今天這樣險境,拿什麼手段去解釋,去表忠心,都是枉然。唯有這個辦法,能立刻洗清自己的嫌疑,從人人得而誅之的無德之徒,變成受盡迫害的無依儲君。

    其實他是走投無路,他很可憐,可是偏偏錦衣玉食,享盡榮華。人生就是這樣充滿矛盾,像富貴叢中開出了爛玫瑰,明明腐朽到了根上,依然有人揣測它盛放時是何等嬌艷yù滴。

    她垂下頭說:“您因香中毒是真的,誰也不能懷疑您。只是您是怎麼知道立政殿裡出了變故的?”

    他粗喘了下道:“你有耳目,我就不能有麼?皇父發作得並不快,裡頭有一刻時間,足夠我自救了。”

    “那您知道是誰往藥罐子裡下了毒麼?”

    他看著他,沒有說話,半晌才道:“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是誰。”

    她枯著眉問:“今天這事兒,果然是沖您來的,還是裡頭另有門道?”

    他牽唇冷笑,“你說呢?皇父遇險,還有誰能比我更得利?到時候用不著皇父下令處置我,朝野上下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你信麼?”

    如果說這招險棋是為幫他,那也太牽qiáng了。所幸他腦子轉得夠快,雖然自損八百,但把爛攤子又扔了回去,接下來該頭疼的就是那個真正下毒的人了。

    星河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她說:“您真聰明,這樣化險為夷……”想起左昭儀剛才那頓混淆視聽的搶白,到現在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問,“藥xing上來後,您不擔心麼?萬一還是擺脫不了嫌疑,您又沒法子開口替自己辯護,到時候可怎麼辦?”

    他乏累而沉重地閉了閉眼,答得理所當然,“不是還有你麼。”

    星河鼻子驀地一酸,心說自己這個問題確實蠢,她不來千方百計維護,他們兄弟相持的局面一旦失衡,對誰都沒有好處。他深知道這一點,所以半分也不著急,只是輕輕喚了她一聲,“星河,我覺得好冷。”

    宮裡從年後就開始停止燒炭,這是歷年來的規矩。火炕和炭盆都撤下去了,殿裡要見火星,唯有熏爐而已。他說冷,是因為先前虛大發了,星河連想都沒想,脫下罩衣便上chuáng,“臣來暖著您。”

    夜已經很深,這半宿的折騰,早過了子夜時分,只要內寢沒有傳話出去,所有人只在外面等候,可以不必擔心誰會闖進來。星河簡直像只護蛋的母jī,敞開懷抱兩臂一展,就把他摟進了懷裡,邊搓他的脊背邊問:“這樣能不能好些?您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餓不餓?”

    太子嘗到了比先前中毒更qiáng大的窒息感,他扎煞著雙手,險些沒喊救命。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臉從她胸脯間搶救出來,他尷尬地笑了笑,“星河,你可真大。”

    她起先沒鬧明白,等會意了怨懟地瞪了他一眼,“我是為了焐著您,不是您說的冷麼,這會兒又嫌我大?”

    他說不,“我從來沒嫌,愛都愛不過來。”

    所以這算什麼呢,以前相處起來也這麼隨意,可眼下細品咂,又品出了不一樣的滋味兒。

    他散亂著頭髮,她低頭打量,替他捋了捋,“先前立政殿裡的qíng形,真叫我捏了一把汗。左昭儀是得了失心瘋,當著眾人的面就敢直指是您gān的,勒令控戎司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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