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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全只是不明白,“主子爺怎麼那麼輕易就醉了呢,八成先前在大宴上喝了不老少。”

    隨侍的善銀說沒有,“我由頭至尾在大殿邊上等吩咐,主子就敬了兩杯酒,怹老人家還沒四王爺喝得多。”

    “那怎麼的呢……”德全嘀咕,一雙眼睛看向了她,“宿大人喝得不多吧?”

    星河沒好意思說,在太子醉倒之前,她喝得要比他多。她也沒想到,這主兒酒量那麼差,才幾杯下肚,就開始胡言亂語,要脫褲子了。

    她虛應了兩句,看看茶炊上,“今兒你們上夜?”

    德全說是,“這不是主子喝高了嗎,防著夜裡要伺候。”

    她哦了聲,“那你們守著吧,我回去了。”

    德全又是一頓cha秧,“我的大人,您行行好,今兒夜裡留下吧。主子醉得不省人事,您留下,也是對主子的一片孝心不是?”

    累了這半天,她實在是受不住了,也沒力氣和他嚼舌頭,自己認栽,提裙重又進了寢殿。

    內寢分兩部分,落地罩內垂簾一放,是主子就寢的一方小天地。落地罩外有南炕也有羅漢榻,夜裡地炕勻著火燒,榻上沒有被臥還是涼了。她過去把炕桌搬開,擺平了褥墊,打開螺鈿櫃取了一chuáng薄被出來,蹬鞋上炕,脫了罩衣就躺下了。

    躺下真好,過節的累,比在衙門當值還勝三分。許是那桂花釀後勁兒大,到這時才隱隱覺得上頭,她翻個身躺著,沒再有空回憶今晚上那些奇怪的際遇,很快就睡著了。

    一晚上做了好稀奇的夢,夢見她養了只兔子,撒歡從角樓上跳下去了。她忙去捉,一人一兔站在南方yīn冷的天井裡,仰頭看,四四方方的天,樓上探出了太子。他朝底下張望,似乎很著急,轉身下樓來。可是等他站在天井裡時,她已經在上頭了。對換了處境,她靜靜看他,他上不來了,仰起臉張望,滿眼的悲傷……

    幸好第二天不必早起,過節的最後一日閒暇,大概就是用來緩解頭天筵上喝酒過量的尷尬。

    星河有早起的習慣,這麼多年伺候太子寅時三刻起身,到點兒自己就醒。然而今天竟睡過頭了,睜開眼時窗戶紙微微泛起了白,她惺忪著眼打掃了下腦子,側過身去,懶懶的起不來炕,不想動彈。

    龍鳳落地罩前的帳幔仍舊低垂,想必太子還沒醒。宿醉可了不得,回頭噁心頭疼總免不了。她在東宮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醉得那麼失態過,昨兒也不知是怎麼了。

    趴著躺,撐起身子朝帳幔上看,似乎聽見了點響動。以為他起來了,等了半晌,大概是聽錯了。她歪下腦袋重新枕在臂彎里,迷迷糊糊又犯困,簾內隱約傳來他的微吟,一聲聲,時斷時續。

    她一個激靈,忙趿鞋下炕。從垂簾到chuáng有六七步遠,她還像上回似的,把腦袋伸進帘子,身子留在外頭。眯覷著眼朝里看,內間昏暗,不像外間有窗,照得透亮。裡間還點著蠟燭,只是無風,那燭火不知什麼緣故也在噗噗跳動。她覺得奇怪,定眼細瞧,發現是chuáng上的帳子在搖動,一鼓一翕間帶得燭火搖曳,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她心頭驟跳起來,別不是酒喝多了,發羊角風了吧!她顫悠悠叫了聲主子,就是那一聲,打破了這個世界的章程,帳子忽然就不動了。

    她越發覺得奇怪,剛想邁腿,他一聲斷喝:“別進來!”

    她愣住了,諾諾道是,麻溜退回南炕上了。

    仿佛……不是什麼好事兒。她也說不上來,就覺得不尋常,發病似的,可神智又是清楚的。坐在炕上想了半天,鬧不明白,便不去思量了。

    把褥子收起來,回頭命人換了。推開檻窗朝外看,外面白茫茫一片,原來下了一夜雪,丹墀邊緣的望柱和圍欄頂上,雪積了都有兩寸來高了。殿前廣闊的廣場上,四五個小太監一字排開,拿竹枝紮成的笤帚清掃積雪。起先還一板一眼,忽然一個錯眼追打起來,德全攏著袖子在配殿前的廊廡下叫罵,“猴兒崽子,這是什麼地方?要砍頭的……”

    她放下推窗,身上單薄,外面的冷風迴旋進來,通體寒浸浸的。轉回身要找衣裳,卻看見太子站在那面金絲絨幔子下,換了寬大的明衣,兩袖垂委著,繁複的袍裾在栽絨毯上層疊鋪散,每移動一步,都如凌波而來。

    她咦了聲,“主子起了?”

    他走到她面前,頭髮未束,傾瀉過兩腮,有種yīn郁沉寂的陌生感。就那麼定定看著她,看得她寒毛乍立,過了很久才道:“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好?”

    昨晚醉倒的竟然是自己,太子丟人丟大發了,簡直生出想和她同歸於盡的衝動來。今早睜眼,發現兩隻手腕上有淤痕,恍惚想起角樓上的某些細節——他被她綁了,在他要幸她的時候,被她綁起來了!

    奇恥大rǔ啊,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太子覺得很生氣,男人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但混亂中的糾纏,又是蘇麻伴著甜蜜的滋味兒,像被蟲蟄了一下,刺痛中泛起奇癢,抓撓不著,揉心揉肝。

    星河搓了搓手,訕訕道:“也沒多好,就是和星海喝酒,我沒輸過。”

    太子喉頭一陣腥甜,不過至少知道她的手下敗將不止他一人,心裡好受了些。

    他挺了挺腰,“我昨兒……說什麼逾越的話,做什麼出格的事兒沒有?”

    她歪著腦袋說:“除了求我睡您,還有脫褲子,也沒別的了。”

    太子身子一崴,急赤白臉,“你胡說,那不是我,你這是栽贓陷害!”

    星河嘻嘻發笑,“如果這樣能叫您好過點兒,您就當我胡說。”

    太子難以接受,因為只記得星河在他身下那一霎的快樂,還有隱約的觸碰,他好像……親了她?

    想起這個,有些扭捏,他想求證,但絕不能在她面前失了威嚴。他掖著兩手,在地心緩緩踱步,“果然醉酒誤事,本來想著這些年總是不得機會和你好好說話……”一面抬眼和煦微笑,“其實昨夜的qíng景,倒也沒有全忘,我親你了是麼?”

    星河半點不帶遲疑地搖頭,“沒有,主子記錯了。”

    他神色悵然,“真的?可我還記得你在chuáng上摸我來著。”那觸感,是真真實實存在的,細細的手指在他胸膛游移時,帶起細沙蓋體的彷徨。他那時很緊張,緊張得牙關不得不咬緊,以防相扣作響。那麼深刻的體會,她想混淆,斷無可能。

    星河臊眉耷眼的,自己做下的事有一說一,絕不抵賴,便低頭囁嚅:“主子不也說醉酒誤事嗎,喝醉的人,哪兒還能算人呢。”

    這麼一來連他也給罵進去了,他運了一腦門子氣,“宿星河,上我這兒矇事兒來了?你也醉了?醉了怎麼沒躺在我身邊,還知道睡南炕?”

    那可不敢,星河嘴上沒好說,心裡暗暗嘀咕,角樓上他就想分她的腿,誰知道一張chuáng上躺著會做出什麼事來!橫豎昨天的種種過去就過去了,誰也不要再提了,她想盡法子打岔:“我不是沒能走遠嗎,原本要回命婦院的,後來頭暈,就倒下了……對了,先頭您怎麼了?裡間chuáng架子抖得發瘧疾似的,別不是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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