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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暇齡卻不肯坐,倚著她父親的腿,哭得梨花帶雨,“皇父,我在外頭吃了暗虧,請皇父為我做主。”

    堂堂的公主,誰敢給她虧吃?皇帝聽慣了她的誇大其詞,並不太當一回事,“是丁是卯,你一樣一樣說明白。”

    於是她哭得愈發淒切了,“樞密副使宿星海,皇父是知道的。早前我和他打過一回jiāo道,我瞧他人不錯的,後來來往就多了。誰知道他家裡有妻有子,我上門去找他,他給我擺官架子,把我轟出來了。”

    皇帝聽得一頭霧水,“誰?宿星海?宿寓今的兒子?”

    暇齡說是,“也是二哥跟前那個寶貝疙瘩的哥哥。”

    又是為qíng,這個暇齡,仿佛一輩子離不開個qíng字,簡直叫人懷疑她是不是豬八戒托生的。皇帝頭痛yù裂,還得耐著xing子開解她,“既然人家有老婆孩子,你別去湊那個熱鬧不就成了。你是堂堂的帝國公主,反去巴結人家,豈不自貶身價?自己想不明白,上朕這兒來告狀也沒用,叫朕怎麼辦,勒令宿星海休妻再娶麼?”

    暇齡胡攪蠻纏,把身子扭成了麻花,“我就是喜歡他!皇父,您瞧我不可憐嗎,寡婦失業的……”

    她不提這茬倒好了,一提皇帝頓時火冒三丈,“你還有臉說?你那駙馬才死了多長時候,你就弄出滿城風雨!養不教父之過,朕陪著你一塊兒受萬民恥笑,一次就完了。現如今倒好,你又瞧上了有婦之夫,暇齡,你到底要鬧到多早晚才消停!”

    皇帝的脾氣在對待這位皇長女時一向是極好的,所以暇齡從未受過這樣嚴厲的訓斥。但父親的怒火,絲毫壓不住她對愛qíng的渴求,她信口開河起來,“我和他已經有了那層關係,他把帝王家的體面踩在腳底下,皇父也坐視不理嗎?”

    外頭聽牆根兒的信王不由咋舌,這個殺手鐧一出,可比太子爺宿府壓塌chuáng的新聞還要叫人震撼。皇父終究是會顧念女兒的,難道gān看著閨女叫人白占便宜嗎?

    然而么蛾子出得太多了,寵愛也有用完的時候。皇帝的聲音透著冷漠,一字一句道:“你自己種下的果,是苦是甜你自己品嘗。你母親為什麼會是今天這樣境遇,你想過沒有?我本以為你會收斂,會反省,誰知你變本加厲地敗壞名聲……”皇帝說到最後,連聲氣兒都顫了,指著門厲聲呵斥,“朕不想再看見你了,你給朕滾,即刻就滾!”

    信王見勢不妙忙進寢宮,迎面和暇齡撞了個正著。暇齡正是氣急敗壞的時候,叫人擋了去路,管他是誰,狠狠把人掀到一旁,“起開!”

    信王被推了個趔趄,站穩後扭頭看,她大哭著跑向了宮門。

    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公主,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吧!這嬌主兒鬧起脾氣來,誰知道會gān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信王牽唇一笑,把視線調轉到了藥吊子上——皇父近來頭風又犯了,總在吃藥。平常煎藥的火候由太醫局的醫士看管,逢著他們兄弟侍疾,便不假他人之手……

    藥吊子架在炭爐上,湯藥還在咕咚咕咚翻滾,整個宮室瀰漫著一股苦而甜的芬芳。記憶是有味道的,叫他想起九年前的深秋,母后彌留之際,一樣的立政殿,一樣的冷清和寒涼。

    第51章 涼颸乍起

    入夜時分下起了雨,雨勢挺大,南邊檻窗開著,略關得晚了些兒,炕沿上拿手一捋,濕津津一片。

    茵陳蹬了鞋上炕,探手把支窗的撐杆兒拿下來,剛要闔上窗戶,看見有人撐著傘從院門上進來。還在琢磨那是誰呢,傘沿往上略抬了抬,檐下風燈的光照亮那張臉,jīng巧秀致,竟然是星河。

    茵陳原本還和身邊嬤嬤鬧,說太冷清,想見爹爹和娘。嬤嬤想盡了辦法同她解釋,說進了宮的人,是不能惦念家裡的,因為惦念也回不去,反倒叫家裡憂心。可是好話說了一車,她半句都聽不進去,畢竟她的渾身不舒坦不是為別的,是苦於星河不在。嬤嬤哪裡知道呢,不過罵她死心眼子,不聽勸,最後也不願意和她囉嗦了。茵陳怏怏不樂,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星河忽然出現,無異於黑暗之中驟見光明。她興奮得跳起來,不管外面在不在下雨,一頭扎進了夜色里。

    星河看見她迎出來,忙上前拿傘罩住了她。嘴裡抱怨著:“沒瞧見下雨麼,不怕淋濕了衣裳?你啊,怎麼還像個孩子!”

    雖然有怨怪的味道,但更多還是疼惜,茵陳聽得出來。她抱住了她的胳膊,嬌憨道:“不是見您回來了嗎,趕著來接您,哪兒還顧得上。”一面把她往他坦里引,一面笑,“我本以為您今晚還住家裡呢,沒想到這就回來了。我今兒一天沒上前頭宮裡去,太子爺不在,大伙兒都無所事事的,我就剩睡覺了。”

    星河說:“我回來半天,怪道沒見著你,問他們才知道你在他坦。大節下不限制宮人來往,你沒上北宮逛逛去?”

    茵陳說沒有,“您都不在,我一個人有什麼好逛的。再說那兒全是嬪妃,個個抬起腳來比我個兒還高,我上那兒找頭磕去麼,還是在房裡睡覺的好。”喜滋滋又問,“家下好玩兒麼?家裡人見您回去,都高興壞了吧?”

    星河嗯了聲,拿出一個油紙包兒遞給她,“這是自家做的鴨信,南方的口味,不知你吃不吃得慣。”

    茵陳很歡喜,盤腿坐在炕上發紙包兒,笑著說:“這天下就沒有我吃不慣的東西。別說南方的鴨信,就是咱們北方的炸知了猴兒,我整盤下肚都不帶眨眼的。”捏出一根細細的軟骨來,鴨信擱進嘴裡,把軟骨一抽,有滋有味嚼起來,邊吃邊評點,“南方的東西偏甜一些,甜了反倒能提鮮,為什麼炒菜裡頭要擱點兒糖呢,就是這個道理。”

    星河聽得發笑,“你學過廚子嗎?”

    她說沒學過,“但我吃過。久病成良醫,久吃不也得成名廚嗎。”邊吃邊問她,“您中晌回宮,是有什麼事兒嗎?”

    星河此來是為了和她提一提移宮的事兒,又怕單刀直入叫她心裡有想法,便儘量和她多寒暄,好先散散她的注意力。便把家裡遇見的難事和她說了,茵陳聽後愕然,“這位大公主是想男人想瘋了吧,這種事兒不講究你qíng我願嗎。以前我也覺得爺們兒沒什麼挑揀,橫豎我娘就是這麼告訴我的。可自從我被太子爺從chuáng上轟下來後,我就覺得我娘說的話不一定對,至少太子爺只認您一個人的門兒。”

    星河訕訕的,“就別提門的事兒了吧。”心說太子爺一個連門閂都未必卸得下來的人,有什麼資格談門呢。

    茵陳是極聰明的,她知道星河漏夜過外命婦院來,必定抱著什麼目的。吃完了鴨信便端正坐著,“好啦,東西也吃了,吃人的嘴軟,姐姐有話就說吧。”

    星河訝然,“你猜著我有事兒找你?”

    “要不這麼晚了,太子爺也不能放您過來不是?”她齜牙一笑,“說吧,我扛得住。”

    星河聽了發笑,“這事兒對你將來有益,弄得誰要坑你似的。我且說給你聽,你瞧瞧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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