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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悵惘地吁了一口氣,他撐著身子,啞著嗓了輕聲一喚,“何承安……”

    “殿下醒了?”

    回答他的人,不是何承安。

    清靈恬脆的女子聲音,宛如huáng鸝出谷,莫名讓他的心漏跳一拍,仿若霎時與那個聲音重合。他激靈靈一偏頭,看見坐在窗前椅子邊上的夏楚,愣了愣,突地失笑。

    真是魔怔了。

    覺得每一個聲音都是她。

    “殿下是沒睡醒?還是見鬼了?”夏初七調侃道,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上去jīng神頭兒很不錯。

    趙綿澤看了看環境,像是剛想起昨夜的事,眉頭緊緊一擰,略微尷尬,“小七,我昨夜……失禮了。許久不曾喝酒,竟不知不覺就醉了過去,讓你瞧了笑話。”

    “無事。”夏初七莞爾一笑。

    “承蒙小姐不責,小生感激不盡。”趙綿澤戲謔一句,便要起身。

    “因為你不是喝醉了。”夏初七笑著補充。

    疑惑地“嗯”一聲,趙綿澤撐著chuáng沿的動作僵硬住了。夏初七唇角仍是帶著淺笑,看著他身著白色中衣,黑髮如雲,劍眉玉面,黑眸懵懂的樣子,突然有些想笑。

    “殿下對我如此信任,我若再相瞞,實在過意不去了。你確實不是喝醉了,而是我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藥。”

    他一怔,“為什麼?”

    夏初七原就沒有想過要瞞他,昨天晚上夏問秋在外面呼天搶地的哭嚎,即便她不說,趙綿澤也會知道。而且依他的腦子不可能不懷疑是她在酒里動了手腳,與其讓他生疑,不如直接jiāo代,來得真誠一點。

    “我若說是我想留你下來,你會信麼?”

    趙綿澤對她微微一笑,“不信。”

    回答得這樣直接?果然是個聰明人。

    夏初七唇角輕揚,若有似無的嘆息,“我猜你也不信,因為我自己也不信,我會做出這種小肚jī湯的事來。可事實就是如今。”

    看趙綿澤深幽的目光明明滅滅,她別開了頭,以便讓自己說得更為令人信服。

    “昨日楚茨殿門口的事,我瞧見了,心裡很不痛快。你本就是我的夫婿,三姐霸占了你這些年,如今你只是來看看我,她還讓抱琴來搶人。我就是要這般,讓她也嘗嘗被人搶了男人是什麼滋味。”

    “……”趙綿澤皺著眉頭看她。

    “昨天晚上,你睡下後,她來了。”夏初七輕鬆地說著,轉頭定定地看他,見他眉頭果然擰得更深,冷笑著抬了抬下巴。

    “憋屈了這些年,我實在忍無可忍。殿下若是要將我治罪,我無話可說。若是你不治我罪,還請不要聲張,為我留一些顏面。”

    趙綿澤深深凝視著她,仍是沒有說話。

    坐在chuáng榻上,過了好半晌,他才收回視線,攏了攏身上衣裳,唇角竟是露出一笑。

    “醉臥美人榻,我正求之不得,何罪之有?”

    夏初七知他這一關過了,鬆了一口氣,施施然起身,微抿著唇角,深深一揖。

    “小女子多謝殿下成全。”

    “小七,過來!”趙綿澤朝她勾了勾手。

    “做什麼?”她一愣,卻不動。

    他突地一嘆,起身大步過來,雙臂一展就狠狠抱住她,就要親,夏初七吃了一驚,幾乎沒多考慮,條件反she的曲膝頂胯,直接擊中他的要害。

    “啊!”

    一聲隱忍的慘叫,他彎腰蹲了下去,痛得額頭上青筋直跳,指著她,聲音破碎著說不出話來。

    “你……”

    看他痛得臉都扭曲了,夏初七左看看右看看,原本的鬱氣竟是鬆緩不少,微微一笑,叉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活該!下次還敢不敢?”

    “……你剛還說……我是你夫婿……”

    “那又如何?說說而已,不要當真。”

    “……狠心的……婦人!”

    見他說話都吃力,整個人幾乎跌坐地上,夏初七皺了皺眉頭,吸一口氣,低下了頭來,“喂,你沒事吧?”

    “你試試?”

    “不成,這個我真試不了。”

    “……”

    趙綿澤看她說得認真,樣子無辜得緊,卻連扶自己一把的舉動都沒有,又是生氣又是想笑,唇角扭曲的抽搐著,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目光微微一眯。

    “差一點廢了我。去,讓何承安來侍候。”

    “來了,奴才來了!”

    何承安早已備好了洗漱用具和趙綿澤今日上朝要穿的衣袍候在外面了,只是聽得裡面隱隱有說話,不敢聲張。如今得了趙綿澤的命令,膩歪著一臉的白ròu,他領著一群人魚貫而入。

    乍一看見趙綿澤坐在地上,他差點連面盆都丟了。

    “主子……你這是?”

    他看向夏初七,又看看趙綿澤。

    “打架了?”

    夏初七攤攤手,轉身走了。趙綿澤看她的樣子,更是哭笑不得。

    “這個女人。”

    等趙綿澤收拾好了出來,楚茨殿裡,早已備好了早膳,趙綿澤看一眼坐在桌邊猶自吃著,都沒有等他一起的夏楚,目光閃著柔柔的光芒。

    “你倒是不客氣。”

    “我自己家裡,我有什麼可客氣的?”夏初七不似為意的瞄他一眼,咬著一個滿口生香的小包子,嘴裡嘖嘖有聲。

    於她來說,不要說他趙綿澤,即便是趙樽,她肚子餓了,也沒有等他的時候。可她卻不知道,那是趙樽一直縱容她。在趙綿澤眼裡,根本不是這樣的規矩。哪怕他與夏問秋極好的時候,夏問秋也絕無不等他就餐的時候。

    坐在桌邊,他優雅地喝一口粥。

    “口味不錯。”

    “是吧,我也覺得。”她隨口應和。

    “嗯,以後我常常來喝。”說罷見她差一點噎住,他唇角一揚,心裡生出一種詭異的歡喜,qíng不自禁地出口,“哪怕每日喝茯百酒,也甘之如飴。”

    夏初七心裡一窒。

    他說茯百酒,是知道茯百酒的“內涵”,還是說他不介意她每日給他下藥的意思?

    她沒有問,看著他溫暖帶笑的臉色,冷冷翹唇,並不回答。

    一個簡單的早膳,因了有趙綿澤在,竟有一大幫人在旁邊侍候,夏初七原本吃得很香,這樣一來,立馬沒了滋味兒。

    趙綿澤實有察覺,默了默,揮退了旁人。

    “等我退了早朝回來。”

    “做什麼?”她低聲問。

    他瞥她一眼,視線在她身上轉了轉,輕輕一笑,“昨夜不是說好的?一起去乾清宮見皇爺爺,往後,我們就總能在一起吃早餐了。”

    夏初七眉梢一揚,不置可否。

    他似是有些急著趕時間,不再與她多言,很快喝手裡那碗粥,朝何承安使了一個眼神,徑直領著人去了。

    可事qíng哪裡能那麼順利?還沒等到趙綿澤下早朝,乾清宮就派人來傳夏初七了。

    皇帝要見她。

    夏初七笑了,要來的事,果然來了。

    步步為營的日子習慣了,她倒未見有多慌張,讓晴嵐仔細為她梳了妝,換了一身鮮亮的衣裳,反覆研究了一次鏡子裡那個女人的表qíng,總算滿意地出了內室。

    人美,氣則壯,果不其然。

    甲一拿了一張長長的條凳,橫在內室的門口,自己就坐在長凳的正中間,挺直腰板兒,微抬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堵住她的去路。

    “咦,改行做門神了?”

    夏初七身姿盈盈地立於他的面前,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他,不以為意的調侃。

    “甲老闆,要我給你漲俸祿嗎?”

    甲一看著她,“我今日跟你去。”

    “不行。”夏初七癟癟嘴。

    “你說不行沒用。”

    “我說不行就不行。”

    “固執己見,令人生恨。”甲一蹙眉,死死盯著他,“乾清宮是個什麼地方,會平白無故叫你去?”

    夏初七笑看著他,“我沒說是平白無故啊?可再危險的地方我都闖了,這一關遲早得闖。我不怕,小十九也不怕,那不是他爺爺麼?難不成,他爺爺不顧我的命,連他的命都不顧了。”

    近來她越發想通了。

    小十九是一顆定時炸彈,看上去像是她的負擔,似乎很不安全。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小十九才是她最安全的保命符,她以為,老皇帝和貢妃即便不顧惜她,也一定不會不要趙樽唯一的血脈。

    聽完她的話,甲一面無表qíng的臉上,狠狠一僵,終於再一次發出了複讀機該有的聲音。

    “是,他不會不要孩子的命。”停頓住,他挑高眉梢,壓低了嗓子,“可你能說出來?趙綿澤一旦知道,能讓孩子活?這宮中到底還有多少兇險,你能讓孩子bào露在眾人面前?”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人知道。”

    夏初七彎唇一笑,沖他眨了眨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從凳子上扯起來,攜著晴嵐的手,徑直離開了。

    外面一群人候在那裡。

    夏初七看了看梅子與二寶公公,沖他們微微一笑,那二人了解的走了過來,亦步亦趨地跟著,氣得趕上來的甲一咬牙切齒。

    ……

    楚茨殿的門口。

    夏初七剛邁過門檻兒,便怔住了。

    甬道旁一盞銅製路燈的邊上,一個身著禁軍將領黑色甲冑的人默默站在那裡。晦暗的面色,深沉的眉眼,凜然的五官,看上去極是凝重。

    夏初七從來沒見他穿過這身衣裳,三個月未見,他人也似是黑瘦了一些,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陳大哥?……陳將軍。”

    陳景緊抿著嘴,一雙波瀾翻騰的眼睛盯著她時,平添了一抹難以言狀的滄涼之感。怔了片刻,他慢慢走近,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看了看她身邊的人。

    “七小姐,借一步說話。”

    夏初七點點頭,拍了拍晴嵐的手,與他一起走到路邊上,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陳景也是沉默,好久沒有說話。

    她笑了笑,打破了僵局,“你在怪我?”

    陳景目光定在她臉上,聲音極是沉悶,“人各有志。發生那樣大的變故,我等男兒尚且需要安身立命之所,何況你一介女流之輩?你的做派,本是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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