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頁
“那你便多多cao勞了。”
~
按規矩,像這樣的日子,皇后是要與皇帝住在一起的。但她與趙綿澤沒有完婚,自然又另當別論。不過,為了討皇帝的好,負責安排住所時,大太監何承安還是把夏初七的住處緊挨著趙綿澤,兩個的中間就隔了一個有天井和花樹的小院落。
夏初七心裡老大不慡。
可這事兒她連一根jī毛的主兒都做不起,只能摟緊自己臃腫的肚皮,無奈的感慨一句——你視他為糞土,他非把你當珍寶。你視他為珍寶,他卻把你當根野糙。
扯淡的生活!
想到趙綿澤離她這般近,她什麼好心qíng都沒有。吃過午膳,便拘在屋子裡,梅子好幾次攛掇她去賞東苑觀荷景,她都拒絕了,一個人倒頭在chuáng上睡大覺。
一場she柳過去,不知到底誰才是勝利者。
不過,雖然今兒的事惹了太皇太后不高興,又打了皇帝的臉子,夏初七卻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感覺。想到自己不能團聚的一家三口,又想到趙梓月的一家三口,她俠義心腸一路泛濫成災,只要能促成鬼哥與梓月,哪怕把自己的厚臉皮翻過來再煎炒一遍也沒有關係。
死就死吧!愛咋的咋的。
她也不曉得,自己這脾氣為何會變得那般極端,就是見不得骨ròu分離。
只如今,二鬼和梓月的未來jiāo到了她的手裡,她責怪重大,不管如何,也得想一個既能糊弄住太皇太后那一雙jīng光眼,又能順利助鬼哥抱得美人歸的法子。
大半個下午,她在chuáng上翻來覆去。原本想休憩一小會,可腦子裡像在dàng鞦韆,愣是沒有合上眼。
一會兒想到she柳時那從校場上飛來的箭,一會子擔心趙樽掌心裡的傷,一會兒又想著他與阿木爾之間那個“殺láng救美”的故事,一會兒又害怕自己的法子幫不了鬼哥和梓月……心思亂七八糟,煩躁得幾乎對她的腦容量進行了一次完美的狙殺。
傍晚時,烈陽散去,夕陽的餘光暖融融照在東苑的梅淵閣上,像一個大大的笑臉,攜一抹溫暖,輕抹去無數的無奈,淡下去無數的yīn霾。
未時過,甲一進來了。
他為她說了一些東苑的qíng況。
比如,趙綿澤午膳後帶著他的寵物……不,寵妃烏蘭明珠游湖泛舟,賞荷折柳,好不暢快。
比如,太皇太后回了住處,咳嗽得更加厲害,虞姑姑去灶上熬藥的時候,拐著彎的出來打聽了一下,大抵是問七小姐到底曉不曉得太后的病qíng,為何沒有動靜兒?也不主動去看看太皇太后。
比如,東方青玄從校場下去,便徑直去找了東方阿木爾。在好的住處呆了約摸小半個時辰。兄妹倆一直關在屋子裡,到底說了什麼,沒有人曉得。但有人聽見裡面有爭吵,也有人看見,東方青玄出門的時候,臉上竟然沒有一貫萬人迷的嬌媚笑容,而東方阿木爾眼圈泛紅,像是哭過。
比如,隨著帝駕來東苑的御廚們都在準備晚上的百官宴。原本這次宴會是準備在東苑的御膳堂里進行的,但是陛下為了照顧北狄使團的思鄉qíng節,以示大晏的和善與友邦誠意,百官宴選擇了蒙族習俗——“烏查之宴”。烏查之宴是蒙族人的最高待客禮儀,晚上要擺整羊席了。
比如,丫丫小公主鬧肚子,在屋子裡哭鬧得不行。那奶娘依稀說起,自打在來東苑的路上吃了梅子給丫丫的水果之後,她拉粑粑就不乖了。
甲一說了許多人的事,偏生沒有夏初七想聽的——趙十九呢?這丫的到底在做什麼?
她忍不住還是問了,可甲一卻搖了頭。
“不知。”
她鬱悶,“那你可知,我很想知道?”
他再搖頭,“不知。”
她翻白眼兒,“那為何不去打聽?”
“不知。”
“……”
與“機器人”說話不僅費勁兒,還容易降低智商。夏初七磨著牙齒揮走了甲一,正倒在chuáng上撫著自家的肚皮生悶氣,覺得自己孕婦的小脾氣還沒有充分的發揚光大,就聽見窗外有人在喊。
“七小姐在嗎?”
來人是梓月身邊的丫頭青藤。
她入屋的時候,夏初七剛剛整理好衣服,坐chuáng上坐起來。看她形色匆匆的樣子,心下不由一寒。
莫不是丫丫鬧肚子鬧得厲害了?
小孩子身子嬌貴,可別出什麼茬子才好。
不等她問,青藤便急切地道:“七小姐,你趕緊去瞧瞧小主子吧,她又哭又鬧,誰也哄不了。奴婢問她,只說是肚肚疼,可旁的太醫,主子又信不過……”
“好,我就去。”
不等青藤囉嗦完,夏初七的人已出了屋。
因靠近趙綿澤住的地方,梅淵閣的院子裡很多守衛,他們著甲持戟,密密麻麻圍得像一隻鐵桶似的。可這丫丫小公主肚子不好,嬌嫩的哭聲傳得老遠,大家都知道請她去瞧病,除了阿記和盧輝幾個人,照樣的遠遠跟在後頭,其他人都不以為意。
在去秋荷院的路上,夏初七想到先前甲一的稟告,不由問起梅子,到底給丫丫吃的什麼水果。可沒想到,這蹄子卻說,是吃的從宮裡帶過來的冰鎮西瓜。
夏初七一怔,感嘆得直望天。
西瓜xing寒,還冰鎮過,太容易造成小孩子腸胃不適。
聽她這般一解釋,梅子先是不信,隨後愧疚得紅了眼圈,發誓說回去一定要狠狠吃幾個冰鎮西瓜,把這拉肚子的毛病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這大熱天的,夏初七沒有那麼多冰鎮西瓜可供她揮霍“移病”,也沒有責怪,只說等她做了英雄母親,多生幾個孩兒,自然什麼都懂,直把梅子說成了一個大紅臉。
趙梓月領著丫丫住的秋荷院,臨湖而建。夏初七人還未至,便可聞見夏季湖風送來的陣陣荷香,極是清雅怡人。
她吸一口,郁心暫緩。
丫丫人小,可脾氣急。那擰起來的xing子與她母親和外婆一模一樣。夏初七進去的時候,小丫頭哭得眼睛鼻子和臉蛋兒都紅透了,那抽泣著撒賴的小模樣兒,讓人又是想笑,又是憐愛。
左哄右哄,夏初七好不容易才讓她安靜下來,把了脈,查看了舌苔,趕緊開了方子讓青藤去撿藥。可藥還沒有熬上來,小丫頭卻哭得睡了過去。
看著她睡著還抽泣的小模樣兒,夏初七哭笑不得,“小東西哭了這般久,也該哭累了,由著她睡一會吧。等醒過來,再把藥熱熱就成。”
趙梓月qíng緒亦是不穩定,聽她說完,輕輕拍著丫丫的小身子,只隨意的點了點頭,竟沒有回答。
這不像她的xing子呀?
夏初七狐疑的眯著眼,歪頭看向她緊蹙的眉。
“咋的了?還在擔心嫁不出去?”
趙梓月聽懂了她的調侃,臉蛋微微一臊,低眉順目地瞄她一眼,喃喃出口。
“唉!我只是心不在馬而已……”
“呃!”一聲,夏初七感慨她千年不變的錯詞,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兒,“你這顆心啊,自然不在馬上,而是落在了鬼哥身上……”
“胡說!”趙梓月急眼兒了,脖子一梗,羞惱地瞪著她,“楚七,你若再取笑我,我便不告訴你了……”
“不告訴我什麼?”夏初七挑高了眉梢。
“不告訴你我十九哥在荷花叢里等你……”趙梓月順著她的話,衝口而出。
等說完了,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促狹,方才驚覺被她繞了進去,“啊”一聲,苦著臉,差一點咬到舌頭。
“壞楚七,我……明明不想說的。”
“放心!”夏初七拍拍她的肩膀,“我可什麼都沒聽見。誰知道他在荷花叢里等我?”
“你,你是故意氣我的!”趙梓月嘟起了嘴。
“呵呵!”一聲,夏初七朝她扮了一個鬼臉兒,側眸看一眼失笑不已的青藤,朝她做了一個手勢,便由青藤領著去了秋荷院的後院。
趙梓月這間屋子臨水的地方有一個後門。
門一打開,就是大片大片的荷塘。
這荷塘面積頗大,延伸很遠,一眼望不到頭。
夏季的荷,開得嬌艷yù滴,滾著露水的荷葉上,仿若有一種高山遠長的濃濃qíng韻,瞧得人身心愉悅,不由陶醉其中。
幾級石階,連著後門與荷塘。
夏初七靜默了半晌兒未動,只斜斜瞄著石階下面,停在荷叢中的一葉扁舟,還有扁舟上那個高遠冷寂卻氣宇軒昂的尊貴男子。
“阿七,下來。”他低低喚,聲音喑啞。
阿七……
聲音還是這般好聽。
這人到底是在喚她,還是在迷惑她?
夏初七無語地伸了一個懶腰,提著裙擺,從石階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伸出手來要扶她,她卻沒有搭上去,自己跨上了舟身,在小舟的dàng漾里,皮笑ròu不笑地一嘆。
“荷塘里可沒有láng,只有魚……”
☆、第225章斑駁往事!
“荷塘里可沒有láng,只有魚。”
趙樽微微一怔,“嗯?很奇怪?”
夏初七咬牙,重複,“荷塘里可沒有láng,只有魚。”
趙樽默默的聽著,“爺知道。”
夏初七再次重複,“荷塘里可沒有láng,只有魚。”
趙樽眉梢一揚,“爺說知道了。”
夏初七怒看他一眼,面部表qíng呈扭曲式抽搐,那一字一字幾乎是從牙fèng裡面擠出來的。
“你丫就聽不出來,我在生氣嗎?”
趙樽低笑一聲,雙手划槳,將小木船飛快的駛入荷塘中央,在大朵高jīng綠杆的荷葉隱藏下,面上滿是愉快。
“好,爺這便帶你去摸魚。”
“趙樽!”略微壓著嗓子,夏初七連名帶姓的一齊出口,那高高挺起的小腹,那叉腰的姿勢,那懷著身子圓了不少的面頰,看得趙樽銳利的眸子,一寸寸柔和下來。
“爺說,爺知道了。知道你在生氣,也知道你為什麼生氣,這不是專程賠罪來了?”
看她瞪著他發傻,他只是略略勾唇,折斷一支大荷葉遞給她,讓她遮在頭頂上,自己加快了划槳的速度。
頭頂的夕陽,片片金光被荷葉擋住。
二人默默無語。
她撐傘般撐著荷葉,看著划槳的男人鬢角的細汗,雖早已打倒了醋缸子,但心qíng卻一如既往——只要他在身邊,心便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