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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恭請長公主殿下金安。”

    趙如娜並不喊他“免禮”,只冷冷一笑。

    別看她在陳大牛面前像只溫順的兔子,在定安侯府里甚至會還被他嫂子找事兒欺負,可那是她給陳大牛面子,到了外面,該擺威風的時候,她也是一個極有皇家體面的女子。

    一步一步走近,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焦玉等人。

    “本宮閒極無聊,才與侯爺開了這酒肆。平常本宮也吃自家的酒,怎未聽聞有假酒一說?如今皇祖母大行,天下興喪,本宮也正要離去服喪。沒有想到,你等不在宮中為她老人家守教,竟出宮搜查到本宮頭上了。”

    “卑職不敢!”

    焦玉頭上一圈一圈泛著冷。

    趙如娜只當未見他的窘迫,再一次冷笑,“本宮知道,你也是職責所在。這樣好了,焦侍衛長,我親自帶你進去查假酒。你指一壇,本宮便喝一壇。看哪一壇青州酒會吃死人,如何?”

    這句話夾槍帶棒,她聲音雖然徐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每一個字都如同針刺,終是阻止了焦玉的腳步。

    “長公主息怒!卑職這便離去——”

    一陣馬蹄聲過,如花酒肆又安靜了下來。眼看一場危機被趙如娜三言兩句給解釋了,陳大牛吁了一口氣,緊緊摟住了她。

    “菁華,多虧有你。”

    趙如娜微微一笑,靠著他高大的身軀,立馬又變成了溫馴的小貓,再無長公主的威風了。

    “你啊!有時候就是……”

    她頓住不說,他卻是一笑,“如何?”

    “太直——”

    嘿嘿一樂,陳大牛擁住她的肩膀,聲音好不愛憐,“媳婦兒又夸俺了。走吧,回去抱了孩兒,我們回家去。”

    他二人從前頭急匆匆走入後院。

    可還未靠近,空氣里便隱隱浮起一層血腥氣。陳大牛習慣戰場,更是習慣鮮血,只蹙了蹙鼻子,面色頓時一變。

    “不好!”

    他嘶吼一聲,放開趙如娜,大步往裡衝去。

    只見原本隱藏的酒窖大門dòng開著,原本在此處設置的暗哨也被人挑了,那些埋伏在外面的暗衛,死了一片,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

    “周順!”

    陳大牛心臟驟然一緊,大喊一聲,飛奔過去,撲入了酒窖。“咚”一聲,酒窖的門口,周順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滿頭滿身都是鮮血,看見陳大牛過來,手指微微抬了抬,只張開的嘴還沒有發出聲音,手便垂了下去。

    “周順——!”

    陳大牛大吼一聲,可他卻不會再回答。

    他變成了一具屍體,變成了一個再不會說話的屍體。這個跟在他身邊許多年的侍衛,跟隨他走南聞北,從未言過苦,從未失過手,但他就這般突然的,詭異的失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到底是誰gān的?

    陳大牛順了一口氣從周順身上跨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腳都在發軟,虛得幾乎不能抬步,脊背上的冷汗汩汩而來,早已濕透了衣裳。

    “小郡主——”

    他“咚咚”幾個箭步衝下酒窖。

    明知不會有人回答,他還是喊了。可先前他們還在說笑的地方,奶娘死在了血泊之中,竹笥沒有了,竹笥里熟睡的孩兒也沒有了。

    ☆、第245章考題!

    短短的時間裡,周順和布置在酒窖里的一眾暗衛都死了,趙樽與楚七的小郡主不見了。這樣無聲無息地做下這等驚心動魄的大事,又豈是常人所為?

    “殿下……”

    陳大牛腦子轟鳴,想不出個究竟,悲鳴一聲,雙膝“嗵”一聲跪在了酒窖里,垂下的腦袋,幾乎著地。

    這是趙如娜第一次見他這樣。

    與他夫妻兩年,不說十足了解,也是八九不離十。陳大牛在她的腦子裡,就是堅毅的、硬氣的、不知疲憊的、充滿了鬥志的,不管經歷什麼樣的事qíng,他從無這一刻這般沮喪、無助,惶恐不安。她知道,他的忠誠與善良,不允許他犯下這樣的錯,不允許他就這樣弄丟了趙樽的女兒。

    有時候,歉疚可以殺死一個人。

    尤其是陳大牛這樣的人。

    趙如娜拖著腳步,眼皮動了幾下,心緒浮動起來,捂了捂“噗噗”跳動的心臟,她走過去,輕輕蹲在他的身邊。

    “侯爺,你無須自責。”

    陳大牛搖了搖頭,目光幽暗。

    “俺太傻了!都是俺!”

    “不是這樣!”趙如娜縴手抬起,落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揉了揉,又像個一憐惜孩子的母親一般,把他高大的身軀往懷裡攬了攬,方才溫聲道:“此事與你沒有gān系,若一定要說有錯,那也是錯在妾身。原本十九皇叔對孩子有他的安排,是我說服了他要帶回定安侯府,這才出了這樣的事兒……”

    “媳婦兒……”陳大牛沉浸在愧疚之中,原是難受得緊,但聽見趙如娜哽咽的聲音,想到她的痛楚,暗下的眸子迅速亮開,他反手攬住趙如娜的腰,把她圈過來,瞄了一眼她紅通通的眼睛,抬起袖子為她拭了拭,“都是俺不好,俺沒本事,與你何憂?你不要自責,殿下那邊兒,俺這便去請責!”

    看他著急上火的樣子,趙如娜無奈嘆息。

    “侯爺,如今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應當想法子解決才是……”

    “還能有啥法子?這分明就是你皇兄惡意報復做下的蹧踐之下。菁華,你還沒看出來嗎?他讓焦玉在前頭拖著俺,卻又另外派人在後院接應,殺了人,劫走了孩兒。”

    “不。”趙如娜低低反駁著,見他斂眉,又無奈地笑了笑,“侯爺,我不是想為皇兄辯白,只是就事論事。你想想看,若是我皇兄早就曉得密道,豈會等到現在?你也許會說,他也是剛剛才曉得的,可你再想想,若是他曉得了,還會容許這個秘道繼續存在嗎?他是皇帝,他不必如此的……”

    陳大牛睨著她,眉頭蹙得更緊。

    “你是說,另有其人?”

    “是。”趙如娜是知道陳大牛xing子的,他鑽入牛角尖,一門心思覺得這事兒是趙綿澤gān的,若是沒有十足的理由,也無法讓他信服。

    想想,她又道,“你也許會問,若是他不知道這裡的事,為什麼會派焦玉來如花酒肆?說來這個很簡單。你想,我皇兄既然懷疑上了楚七產子,那他首先要查的自然是十九叔的親信之處,把如花酒肆做為首選之地也就不稀奇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理由相信,我皇兄他不知酒窖地道。若不然,焦玉不會那麼猶猶豫豫,行動遲緩。”

    陳大牛驚疑地看著她。

    好半晌兒,他吁了一口氣。

    “媳婦兒,你說得對。”他握緊她的手,扶她起身,自己坐到酒窖里那張輔了軟墊的椅子上,把她抱起面對面坐在自家腿上。二人四目相對,卻在彼此的眼睛裡尋不到往日的曖昧與溫馨,只有滿滿的愧疚。

    “菁華,俺不曉得如何面對殿下了……”

    趙如娜晶亮的眸子微微一沉。

    “依妾身所見,小郡主應當會無事。”

    陳大牛驚疑不定,“為何這樣講?”

    趙如娜道,“若來者單單只是要害小郡主xing命,不必大費周章,又何苦帶她走?妾身以為,他殺掉這樣多的人,絕不只為了殺戮。最大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他怕bào露自己的身份,在殺人滅口。或者說那些人認得他,他必須殺掉。”

    “若非為了殺戮,那他所為何事?”

    看著他目光里的冷色,趙如娜搖頭。

    “我若知曉,那還了得?”

    陳大牛一愣,察覺到話中語病,緊了緊她的腰。

    “媳婦兒,俺不是在懷疑你。”

    “傻子,這我自是知道。”趙如娜笑了笑,認真地安慰道,“侯爺不必揪著心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孩子被人帶走,也許不一定是壞事。你想想,他帶走了人,定是有所圖。只要他有所圖,就必定會與我十九叔jiāo涉,討要好處,這樣就有尋回孩子的機會了。畢竟,依我皇兄的為人和xingqíng,若不是實實在在有了結果,他定會追查倒底,那才是對孩子不利呢……”

    “那……”陳大牛蹙起眉頭,“如今俺們怎辦?”

    趙如娜扶著他的肩膀,視線斂起。

    “進宮,服喪。隨便把此事告訴十九叔!”

    “就這樣?”

    “還有……”趙如娜拖長聲音,“如花酒肆死了這樣多的人,這事是瞞不過去。咱們可以將計就計,把動靜搞大一點,讓皇兄也知曉,孩子已經丟了。如此一來,往後他也就不來找麻煩了。”

    說罷她潤了潤唇,等待他的意見。可陳大牛卻半晌兒不吭聲,耷拉著一顆大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不由狐疑,“侯爺,怎的了?可是還有疑惑?”

    陳大牛微微抬頭,往她唇上吻了一下。

    “媳婦兒,俺都聽你的。只是,你的腦子比俺好使,人又長得這樣好看,俺真不知是幾時修到的福份,竟是娶了你為妻。從今往後,俺定會待你更好,加倍的好,好一千倍,一萬倍……”

    如今已經夠好了,再好千倍萬倍會怎樣?

    聽著他憨厚且直白的語言,趙如娜心裡頭重重蹦跳著,待一字一句聽完,方才拉過他的手。

    “妾身多謝侯爺厚愛!”

    “那好媳婦兒,一會見了殿下,你就不要吭氣兒了。一切都由著俺與他說,曉得不?”

    “你怕十九叔?”

    “不是怕,是愧。”陳大牛反手握緊她的手,低低一嘆,“還有,俺怕十九叔會懷疑到你的頭上。畢竟這酒窖的秘密一直未有人知曉,今日你一來就出了這等大事。換了尋常人,都會這般猜想,俺不想你受委屈……”

    趙如娜看著她,嘴角微動。

    “為何你就這般信我?”

    陳大牛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粗糙的大手撫上她的臉,揉了揉,“你是俺媳婦兒,俺不信你,還能信誰?”

    趙如娜沉吟片刻,輕嘆一聲。

    “好。”

    ~

    皇室宗親的喪葬之儀素來講究排場,禮典複雜,更何況是太皇太后這樣一位以大賢之名聞於世間的女人,更是無一處不jīng細,絲毫紕漏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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