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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政的中途,他一般不會理會趙炔,也不許他在臣工面前cha嘴。只是聽政之後,會考考他,詢問一下炔兒可有良策。炔兒這孩子本就聰慧,如此這般歷練下來,更是被他爹打磨得jīng明了不少,尋常的人,根本就考不住他。
這會兒,聽臣子與父皇敘話,他一動也不動,那端正坐在椅上的身姿,小小的一個,不足寬椅面積的三分之一,可卻有模有樣,氣度不凡。御書房的臣子們,也早就習慣了皇太子的存在,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皇帝就一個兒子,皇長子是他,皇太子也是他,也不存在儲位的爭執,早晚是他的江山,早早懂些政務也是好事。
半個時辰後,諸事了去,眾臣也紛紛散了。
可看著大家退下去,炔兒卻雙手搭在膝蓋上,慢慢撇頭看向陳大牛。
“定安侯……”
“啊?”陳大牛像是有些走神,微微張著嘴,神思不定地看著趙炔嚴肅的小臉兒,皺著眉頭考慮了一瞬,方才回身拱手道,“微臣在,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炔兒盯著他,語氣很淡,隱隱卻能聽出一絲調侃來。
“這便急著走了?”
這話莫名其妙,陳大牛又“嗯”了一聲,四周看了看,像是反應不過來。
“大傢伙兒都走了,微臣也得回了……太子殿下是有事?”
趙炔盯著他臉的視線,慢慢往下挪,“我看你脖子上有撓痕,怕是發生了什麼事,這才想問問你?”
陳大牛臉一紅,像是反應過來,捂了捂脖子,微垂著頭。
“回殿下的話,是,是被俺家貓兒撓的。”
炔兒像是沒明白,似懂非懂的看著他,“哦?”
看小傢伙兒分明不信,陳大牛窘迫不已,可對著這麼點大的孩子,他也不知如何解釋,只能支吾道,“殿下,俺家的貓兒……xing子烈,脾氣大,厲害著呢。”
語罷,見趙炔不語,他終是啞口無言了。
看兒子故意正經的逗耍陳大牛,趙樽於心不忍了。
他淡淡看過來,輕輕咳了一聲,“炔兒,時辰不早了,你不是還要去給你母后請安?”
有陛下為自己解圍,陳大牛自然鬆了一口大氣。可沒有想到,趙炔皺著小眉頭,卻慢悠悠在他二人的臉上掃了一遍,嚴肅著小臉道,“父皇,定安侯,你們不必大驚小怪,兒臣只是問問。再說了,定安侯家的貓兒算得什麼?它只會撓脖子,我家的貓,連我父皇的臉都要撓。”
陳大牛:“……”
趙樽:“……”
看他兩個面面相覷,炔兒嘆息一聲。
“養貓如此,甚於懼內也……”
說罷,小小的身子慢條斯理地滑下了高高的椅子,拍拍衣擺,便往外走去,那慧黠的雙眼裡,有著一抹不同於他年紀的笑痕與狡意,可是卻無人看見。
走到門口,他突地又回過頭來,看向陳大牛。
“想來從今往後,再無人笑話定安侯懼內了。因為皇帝家的貓,比定安侯的更厲害!”
趙樽:“……”
陳大牛:“……”
等那小小的孩兒沒了影子,兩個大男人才互視一眼,哭笑不得。
不過,趙樽是高冷帝,向來繃得住臉面。他冷哼一聲,拂袖坐下捧茶盞,不溫不火地為自己解圍,道,“這兔崽子,越發不像話了,改日定要好好整治。大牛,你家宗昶,可得看好了,千萬不要學了他。”
陳大牛嘿嘿笑著,裝著不經意地撫了撫脖子上的痕跡。
“無事,宗昶有他娘管著,學不壞。”
“嗯?”趙樽冷臉,放下茶盞,“你是說,炔兒壞?”
“不不不。”陳大牛脹紅了臉,笑著賠罪,“微臣不敢,哪敢說太子殿下壞……”
趙樽哼了哼,像是不悅,淡淡揮手。
默默退下時,陳大牛長舒一口氣,低低一嘆,“果然伴君如伴虎。”
在他的背後,趙樽卻想:若不嚇唬唬他,這懼內的傳聞經了兒子與陳大牛之口傳出宮去,陳大牛的黑鍋,豈非要老子替了他來背?
~
陳大牛是騎著馬捂著脖子回定安侯府的。
這所府邸在原來的宅地上又重新擴建過,四年前,從南邊得勝歸朝時,趙樽把隔壁的兩所宅院一併賜給了他,他家老大早幾年做了建宅修城的營生,便把這活兒給攬下了。地方寬敞,銀錢也充盈,捯飭起來極是容易,如今的定安侯府,可比當初的侯府更為氣派了。
陳大牛“嘚嘚”的馬蹄聲剛傳過來,門房便有了動靜兒。
開正門,掌燈,僕役們分列兩側迎上主子。
陳大牛“馭”了一聲,翻身下馬,沒看兩邊的人,急慌慌往裡趕。
還未入後院,便見一行人從園子裡過來。
下著雪的天色,有些昏暗,但他只定睛一看,就認出來了。
可不就是他家養的“貓”麼?
“侯爺,您回來了。”趙如娜並未近前,而是停在他前方不遠處,微微笑著,臂彎里抱了一件深青色的狐皮氅子,溫柔地看著她。陳大牛放下撫脖子的手,原本的鬱悶心思都沒有了,大步走過去,他一把勒住她的腰,緊在懷裡。
“回來了。媳婦兒,今日你都做了些甚事?”
左右的丫頭看他二人相擁,都低頭垂目,默默離去。
夜風裡,趙如娜迴環著他的腰,淺淺笑著,把頭窩在他懷裡。
“還不是伺候你家小祖宗。”
“嘿,媳婦兒,辛苦了。”陳大牛低頭親她。
趙如娜彆扭的躲過,嗔他一眼,“還有心思笑?宗昶這小子,愣是不肯讀書,非要跑去騎馬……”
與趙炔的天才不同,陳宗昶雖才四歲多,可趙如娜便已經斷定了,這小子隨了他爹,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虎頭虎腦的,整一個問題兒童,不是要上樹掏鳥窩,就是要下河摸泥鰍,要不然,准趴在糙叢里抓蛐蛐。她惱急了,把他關在書房裡讀書,他也有本事搭凳子爬窗戶逃跑,搞得他夫妻兩個很是頭痛。
可這小子是他們的獨子,趙如娜與陳大牛婚後那麼多年,才得了這一根獨苗,侯府里上上下下都把他當成寶兒來對待,但凡趙如娜在人前多說他一句,老太太就不高興了。來來去去的,為了兒子,搞得婆媳關係更上了一層樓的——怨。
“侯爺,你看怎生是好?回頭你得和宗昶說說,唬唬他……”
“嘿嘿。急啥?”趙大牛笑著,似乎根本就游離在她的話題之外。不等她說完,這貨左右看看沒人,索xing將她攬腰一抱,整個兒裹在氅子裡便橫抱起來,大步往屋裡走去。路上遇到的丫頭僕役,紛紛低頭不敢看,趙如娜又羞又急,卻也不好掙扎,只小聲道,“侯爺,妾身在說正事。”
“爺們兒辦的也是正事。”
陳大牛瞪她一眼,示意她看自己的脖子。
“看你昨晚給俺撓的,害得今兒在陛下面前丟了丑……”
想到御書房裡的事兒,他咂了咂嘴,突地又笑了。
“不過,也不妨事……丟醜也不止俺一個。”
趙如娜不知道他們發生的事兒,皺眉拉著他的領子看了一眼,想到昨夜的恩愛,心窩裡軟軟的,哪裡還尋得到半分脾氣?幸福地嘆了一口氣,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脖間,低低一嘆,“下回妾身不敢了。”
“嗯,你說啥?”陳大牛裝出沒有聽見的樣子,皺著眉頭問。
趙如娜微愣,咬著下唇又重複,“我說,下回不敢了。”
陳大牛嗯嗯著,嘴裡咕噥著,又揚起頭。
“你說啥?俺還是沒聽清,你說大聲點?”
他眸底的狡意,適時掠過,也落入了趙如娜的眼睛裡。
她明白了,這貨是總聽人說他懼內,想給自己樹威,振振夫綱呢。她心裡很是好笑,但自家爺們兒,自家不慣著,未必還讓旁的婦人來慣麼?她嚴肅著臉,抬高了嗓門,用下人們都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楚地道:“我說,都是妾身不對,侯爺大人大量,不要與妾身計較了。妾身實在……愧之不已。往後,妾身都聽侯爺的話,侯爺說往東,妾身不敢往西,侯爺說要納妾,妾身不敢為您娶妻……”
“哈哈哈!”
陳大牛滿足的大笑著,很是慡快。
“那俺就饒你一回。”
只等笑聲落下,他又垂下頭來,湊她耳邊小聲討好。
“好媳婦兒,委屈你了,回頭俺好好疼你。”
趙如娜羞臊不已,捶他胸膛,“侯爺……”
“哈哈。”陳大牛又笑,捉住她嫩白的手,啃一口,“小聲些,一會兒子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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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體番外傻傻付出(看過勿訂!晚上二更)
洪泰二十五年的中和節。
京師天牢里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黎明時,天還未亮,望玉島的庭院中,一方燭台,照著一個男人俊美的面孔。人面浮光紅影動,那天然的妖嬈之姿,即便一夜未眠,也無損分毫。他一動不動,靜靜地靠著椅上小憩,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個人的空茫,直到門外傳來輕聲稟報。
“大都督,那位小姐發燒了。”
他微闔的眸子睜開,輕輕“嗯”一聲。
“大夫怎說?”
“大夫開了方子,奴婢煎了藥,可她一直昏迷,餵食不下。”
丫頭提著風燈,前頭領著路,他一身輕薄的紅袍,長發未有束冠,頎長的身姿在夜色下更顯丰神俊朗。
入得屋去,一股子淡然輕幽的蘭桂香氣便布滿了空間。屋內侍候的幾個小婢女紛紛福身施禮,他並未多言,淡淡看一眼榻上那女子,jīng致的面上才略有沉色。
“你們都下去。”
“是,奴婢告退。”
整齊劃一的聲音後,丫頭們魚貫而出。
屋子裡只剩下他了。不,還有一個安靜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