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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玉的臉面灰敗一片,像只霜打的茄子。
“太皇太后疴疾發作,咳嗽吐血,薨了!”
☆、第243章各有各的殺手鐧!!
太皇太后薨了?
焦玉的一句話如同天際悶雷,一炸響,入耳的人紛紛一怔,好半晌都回不過神兒來。
趙綿澤定在當場,一動不動。
晴嵐瞄他一眼,暗中鬆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不敢上前,不敢相勸,更不敢吭聲兒,只能靜觀其變,尋思他若是放棄進房,轉身離去才好。
冷寂中,焦玉頓了一下,低低道,“陛下,如今宮中已是亂成一片,要不要先行回宮處理?”
趙綿澤目光涼涼的,遲疑一瞬,再次落在房門上。
“來都來了,怎麼也得見一見小七。”
“來都來了”是一句極是魔力的話,它簡單的四個字,卻可以說服很多人的不qíng願。在“來都來了,看一眼又不費事”的心理狀態下,無人再相勸。趙綿澤也不給人相勸的機會,猛一把推開房門。
“來都來了,那就進來坐吧。”他腳未邁入,屋子正中的chuáng帳里卻傳來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似譏笑,似調侃,又似怨念,卻清柔得聞之若醉。
趙綿澤身軀微微一僵,但他只停頓一瞬,便再次邁開了步子。沒有回應,更無斟酌,徑直站在了chuáng榻前約摸三尺遠,方才低低出聲。
“是,來都來了,皇后也不願一見?”
帳簾迎風微拂,裡面的人靜了一下,又是一笑。
“陛下還真是不怕天劫?來一趟魏國公府,自己差一點xing命不保不說,如今連太皇太后都應了劫。你若再執意見我,就不怕再出些什麼事端來?”
她這句話換了往常說來,肯定無人相信。但眼下趙綿澤遇襲若說有人刻意,那太皇太后的死,卻是事實。所以,不管趙綿澤信不信,反正旁邊的人是信了。第一個上前阻止的人是何承安,他額頭滴著汗,鞠著身子的樣子極是謙卑,聲音也有濃濃的怯意。
“陛下!皇后娘娘說得極是在理。天劫一說,不可小覷,反正您與娘娘的大婚也沒幾月了,不如先回宮,處理正事為上。”
“你怕?”趙綿澤冷了眼,聲音yīn霾。
“奴才……不,不怕。”何承安說不怕,可怎能不怕?要知道先前那一隻冷箭離他近幾寸的距離而已。一不小心,那提前應了“天劫”的人就是他了。他榮華富貴還沒來入及享,才不想平白無故就歿了命。
“嘿嘿,奴才賤命一條,死傷不懼。只是憂心著陛下的龍體康健,才請陛下不要……”
“閉嘴!”
趙綿澤怎會不了解這廝的脾xing?尤其如今,他人都走到了chuáng前了,夏初七越是不想見他,越是推託,他越是心底生疑,越是想要證實。
大抵是太皇太后的死,加上今天的遇襲,再加上夏初七的拒絕,讓他耐xing用盡,甚至連多餘的一句話都不想再說,猛一把揮開何承安的手便大步過去,走到夏初七的帳前,抬手便要撩帳。
“趙綿澤!”夏初七直呼其名,聲音冷厲,“你要做甚?”
“皇后百般推諉,不肯見朕。既如此,朕只好自己動手了。”
冷冷一哼,他沉著嗓子說罷,突地撩開帳子。
可帳內的qíng形卻與他的想像不太一樣。帳子裡的女人躺在chuáng上,像是沒有穿衣服,白皙的兩邊削肩luǒ露在外,除了面色稍稍發白,頭髮略微凌亂,樣子稍帶憔悴之外,並無任何異常。更為緊要的是,雖然她身上蓋著被子,但被子並不厚,身體曲線一眼可見。腹部平平,與消息上說近八個月的身孕也不太相符。
看他怔住,夏初七笑著捋了一下頭髮,又提提被子,打了個哈欠。
“我習慣了luǒ睡,讓陛下見笑了。”
再看一眼她luǒ露在外的肩膀,趙綿澤目光微微一深。夏初七見狀,嬌聲一笑,“可我即便luǒ睡有罪,陛下想要責罰,這般不請自入,撩帳窺視,會不會也有損帝王威嚴?”
什麼“luǒ睡有罪”?她完全是在拆東牆補西牆。
趙綿澤心裡有怨,但聽她魔音一般的奚落聲,蹙著眉頭,臉上也略有一些發燒。不管如何,他是一個有良好出身受過良好教育的皇族男子,大半夜闖入姑娘的房門,qiáng行拉開帳子本就不是君子所為,如今想看的東西沒有看見,反倒讓夏初七給揪住了小辮子,著實láng狽。
“既然陛下來都來了,太皇太后的事也不想管了,那便先在外頭吃口茶等著,容我更了衣裳,再來相陪如何?”夏初七此時qiáng撐著虛弱的身子,自是不想與他久談。笑著激將完他,又扭頭看向臉色灰白不均的鄭二寶。
“二寶公公,怎的不懂事?”
“啊”一聲,那貨還在發傻。
夏初七嗔怨一瞥,“陛下都來了,還不請出去吃茶?”
鄭二寶這時方才從恐慌中回過神,目光從她癟掉的腹部收回來,長吁了一口濁氣。
“噯!奴才省得,這便去——”
“不必了。”趙綿澤打斷了他,目光一閃,負手背轉過身去,面向著門口,低低道,“朕這便回要宮去了,皇后身子不好,便在府中將息著吧,往後,不要再隨意出府,以免生事。”
靠!生事的人,分明就是他吧?
見他拂衣要走,夏初七唇角一翹,突地叫住他,“陛下等一下。”
她嬌聲一喚,趙綿澤便如同被貓兒抓了心,迫不及待地回頭。
“何事?”
夏初七噙笑的目光看向了桌案。桌案上的一個檀木托盤裡,有今兒晚間趙樽過來時帶的幾條青綠huáng瓜,翠生生看著格外惹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她似笑非笑地道,“那幾條huáng瓜都是新鮮的,我托人去摘的,陛下帶回去用罷。”
趙綿澤目光一凝,不明所以。
她眉目一揚,呵呵一笑,又道,“宮中珍饈佳肴不少,huáng瓜實在是尋常俗物。可到底是我的心意,陛下就收下吧?若是您吃不著,宮中妃嬪那樣多,總有吃得著。即便妃嬪們也吃不著,但總歸用得著。畢竟僅憑陛下一人之身,即使有心,恐也無力,難免疏於關照六宮。不能日日前去,送幾條huáng瓜安撫,也是聖心恩澤。”
文縐縐“喳喳喳”說了一堆,等她說到最末,趙綿澤才總算懂了她的意思。
微眯著眼,他看著面前一本正經的女人,有些不敢置信。
這樣的話,普天之下,除了楚七,恐無他人爾!
想了想,他低頭笑了笑,轉頭看向何承安。
“收下,回宮送給娘娘們。”
“是。”何承安抹了一腦門兒的冷汗。
夏初七的肚子沒有孕相,宮中之事也確實急迫,趙綿澤沒有再耽擱,領著人匆匆出了楚茨院,便離開了魏國公府。夏初七目送他的衣角擺出門檻兒,緊攥的拳頭方才鬆了開,長長吐了一口氣,癱倒在了chuáng上。
好險!
先前在地下堂里要死要活時,她還怨懟她那小閨女為何偏生要選擇這個時候出生。如今再一想來,她家這個小寶貝,是世上最懂事貼心的孩兒了。
她的出生,是保護了她的爹娘啊。若不是她提前出生,哪怕再多等幾個時辰,恐怕也將釀成大禍。若不是趙樽搶了先機,搞掉了太皇太后,今兒之事恐怕也不容易這般善了。
一切都是天意。
只是,道常大師說“兒生母死”,如今女兒出生了,她卻沒有事,還好端端的活著,女兒也好好的,是不是代表她生女兒沒事,生兒子才會有事?
閉上眼,她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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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綿澤從魏國公府回到含章殿的時候,宮中紛亂未止。太皇太后已由孫嬤嬤等幾位近身的侍人換上了壽衣,正安詳地躺在chuáng上,面色平靜,看上去並無痛苦,算得是壽終正寢。
打從趙綿澤記事時起,他這位皇祖母待他就是極為親厚的。在他的心中,皇祖母仁厚寬和,賢德端方,跟著皇祖父日夜cao勞,為國為家,實在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如今突然離世,他想起近段時間以來她的循循善誘,不免肝腸寸斷,qíng不自禁飆出了幾滴孝孫之淚。
“皇祖母,您怎的就這樣去了?不等見上孫兒一面……”
“主子啊!奴婢……索xing也隨了你去才好……”孫嬤嬤侍候太皇太后的時間最長,也忍不住跟著痛哭流涕,呼天搶地。
一時間,殿中哭聲陣陣,嗚咽聲聲,好不哀婉。
蘭子安抹著眼淚兒,託了一件孝服,走上前來。
“陛下,太皇太后得見佛祖,已然賓天,請陛下服孝。”
“嗯”一聲,趙綿澤哽咽著點點頭,由著何承安和蘭子安侍候著換上了孝服,奔至chuáng邊,對著太皇太后的遺體再一次低低嗚咽。帝王之淚,引得殿中悲慟萬分。
好一會子,看時間差不多了,蘭子安吸著鼻子,躬身諫勸。
“陛下還請節哀,太皇太后大行已去,但身後之事還未安頓……”
經他這麼一提醒,趙綿澤像是方才想起似的,回頭看他一眼,讚許的點下頭,啞著嗓子道,“皇祖父重病在chuáng,久居乾清宮,朕一人肩著江山社稷之重,正想要多多聆聽皇祖母之教訓,她老人家就先行了一步。諸位愛卿,遭此禍事,朕心甚亂,如此,太皇太后身後之事,就有勞諸位了。”
“陛下節哀,臣等萬死不辭——”
含章殿內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山呼萬歲不止。
表演xing質的作秀完畢,孝子賢孫們經過半盞茶的工夫討論之後,把擬好的數十個太皇太后的諡號都呈給了趙綿澤。
“請陛下定奪太皇太后尊號。”
一個尊貴的女人,一生富貴榮華享盡,最後的榮譽都賦予了一個諡號。
趙綿澤眼圈通紅,拿起糙擬的諡號一一看完,提起案上御筆,勾出一個“孝聖恭憲仁肅慈惠莊和敬天承德皇太后”jiāo給了蘭子安。等他領命退下,方才拿手指撐著額頭,悲痛萬分地哽咽出聲。
“太皇太后大行,天下舉哀。傳朕旨意,擬八百里加急文書通告四海,曉諭藩王。命安王、寧王、湘王、吳王等火速回京奔喪,令在京的秦王、晉王、肅王偕同治喪。各部、院、寺、司、府及各地大小官員,在大行太皇太后治喪期間,不得娛樂,不得歌舞,不得婚嫁,不得慶壽,不得……違者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