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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聲四起,廣場上登時騷亂起來。
這戲劇xing的一幕,令人想笑又不敢笑,扎那大汗臉色一變,頓覺顏面皆無,不等托婭把衣服脫完,便讓幾個侍女按住她的手,qiáng行把瘋狂的她拉拽了下去。
局面總算控制住了,但這樣一來,雖然是在民風開放的漠北糙原,人們也一樣會覺得……這般不知檢點的托婭公主,實在很難匹配他們高貴的諾顏王子。
“諾顏……”
扎那看著東方青玄,臉上略有歉意。
“我教女無方……”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東方青玄似是極為理解,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微微一笑。
“托婭公主率xing可愛,無妨。”
他越是如此,扎那越是猜不透他的心思,臉上的歉意也越重,“唉!我沒有想到,她竟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醜事來,實在丟人現眼,幸得諾顏不嫌棄……”
“我是不嫌。”東方青玄打斷他的話,笑得極妖,“卻怕寶音他娘會嫌。”
“寶音他娘?”扎那面色一變。
寶音這個小孩兒是阿木古郎從南晏帶回來的,扎那心裡十分清楚。雖然阿木古郎什麼也沒有說過,但是他們都猜測是他在南晏的女人為他生的女兒,所以,如今聽他主動說起寶音他娘,自是驚詫。
“寶音她娘是……”扎那看著他的笑,換了個問法,“她在哪?”
東方青玄似笑非笑,目光瞄向夏初七的方向,意有所指的笑道:“寶音他娘恐怕不喜我娶其他婦人,尤其是這般不知檢點的婦人……所以,大汗的心意,我領了,托婭公主,我恐怕要不起。”
若不是托婭有眾人面前脫衣的舉動,他這麼拒婚便會顯得過分。
雖然他是兀良汗的諾顏,但如今的兀良汗,權利大部分還在扎那大汗的手上。他尊他,敬他,卻未必想把手上的權利還給他。各有各的謀算和野心,他一心想把女兒嫁給東方青玄,無非想把他供起來,做一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或者做一個被架空了王權的傀儡。但如今有托婭的“不雅”之舉在前,他拒絕得合qíng合理……更何況,多添了一個“寶音他娘”?
扎那目光微沉,聲音也尖銳了不少。
“諾顏心意已決?”
東方青玄白皙的指,輕輕敲擊在桌案,一字一頓。
“心意已決。”
扎那眸底冷光一掃,“嗯”一聲,僵硬地笑著,把目光瞄向了夏初七。
這個女人不簡單,他早就看出來了。
先前是她指導托婭打開的“神機寶盒”,他也心知肚明。只是先前他沒有想到,這個一直無人可破的“神機寶盒”,最後打開的人,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女人……是阿木古郎的女人。
這般想著,慢慢的,他的眸底浮上一抹冷笑。
“諾顏可是喜極了那女子?”
東方青玄唇角牽著淺淺的弧度,眸底神色略有晦澀。
“是,她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用上揚的音調“哦”了一聲,扎那回頭,與他對視片刻,又側眸望向一直未動聲色的趙樽,撫著鬍鬚的手,微微遲疑。
“可是……她的身邊……好像有一男子,關係親密?”
東方青玄一笑,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趙樽。
被臉上的鬍鬚遮擋著,今兒的趙樽少了一絲俊氣,多了一抹粗獷。但即便如此,那氣質與風度仍然一眼可以看出來不是尋常人。至少,那一種來自皇室的尊貴,不是普通人可以輕易修煉出來的……
見他看過去,趙樽也看了過來,半眯著眼,他的目光像一隻審視獵物的鷹,目光銳利得哪怕他坐在台下,也仿佛身在高處,凌駕於無數人之上。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jiāo流著,東方青玄唇角一彎,突地看向扎那大汗,笑了開。
“大汗誤會,那個男人……是她爹!”
輕“咦”一聲,扎那大汗奇怪了。
“看上去不像啊,那個姑娘不是侍女打扮?”
東方青玄沒有看扎那,只望著趙樽,似笑非笑。
“私生女……他哪裡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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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苦當爹”了的趙十九,從廣場回到居住的氈帳,沒有馬上去找東方青玄要人,一路上,他無視夏初七三番五次的眼神兒示意,生拉活拽的把她拉了回去,氣得夏初七憋屈得撩簾入內,一看左右無人,便甩開膀子,沖他發脾氣。
“趙十九!你怎麼回事兒,到底在搞什麼?”
趙樽低頭,捧她臉,要親她,“阿七別急。”
夏初七氣恨不已,偏頭側過,避開他的吻,一肚子的火兒。
“我怎麼能不急,我的小十九還在東方青玄那裡……我都快瘋了!……趙十九,糙原之花不是托婭嗎?托婭不是脫衣了嗎?我們不是贏了麼?為什麼你不把小十九領回來,還由著東方青玄把她帶走!?”
她平常xing子極好,很少發脾氣,但是小十九的事兒,讓她壓抑得有些久,今日好不容易使了詭計贏了東方青玄,她正盼著與女兒相聚,哪裡曉得趙樽會這樣?越想越生氣,越生氣看趙十九淡定的臉,她便越發的咬牙切齒。
“啪”一聲,她的巴掌落下,把炕桌上的茶盞砸得“哐哐”作響。
“趙十九,你老實說,是不是不想把咱閨女接回來?”
趙樽緊緊抿著唇,看她彆扭上了,也不與她爭辯,只是拉了她坐下,親自把無辜的茶盞扶正,為她倒了水塞到手上,待她平復了心qíng,方才淡定的道,“東方青玄不會食言的。”
輕“哼”一聲,夏初七的氣落下了一些。
“不管他食不食言,我們都得找他踐約吧?”
趙樽眉頭一蹙,看著她,聲音突地一涼。
“女兒與他親厚,總得給她時間適應一下。”
心裡“咯噔”一下,夏初七看著趙十九的目光深了些許。
她只顧著把失散的女兒要回來,卻沒有趙樽想得深遠。
小十九從小與東方青玄在一起,那麼在她幼小的心靈里,把東方青玄當成什麼?肯定是父親這樣的角色,如果就這般把她要回來,小丫頭會哭成什麼樣?又會有多傷心?趙十九說得對,他們總得找一個妥當的方法解決才是。
垂下手來,她聲音軟下,“可如今,我們該怎麼辦?趙十九,我想女兒。”
趙樽輕輕在她身邊坐下,掌心安撫著她的後背,從上到下慢慢順著,聲音沉沉,“阿七,此間的事qíng還遠遠沒有結束……”
“還沒有結束?”夏初七吃驚,斂眉。
“嗯。”趙樽面色微沉,半闔的眸底,是跳躍的冷鷙光芒。
“趙十九,你是說……我們會有危險?”夏初七並不是傻子,雖然為了女兒偶爾會在男人面前率xing的發脾氣,但是只要她冷靜下來,對於趙十九還是絕對持信任態度的,“還有……趙十九,那個神機寶盒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趙樽淡淡掃她,正要開口,外間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很快,氈帳帘子被拉開了,甲一神色肅然的走進來,對趙樽耳語了幾句。
夏初七偏著頭,仔細瞅著他。但由於角度的問題,她一個字也沒有看清,只是發現他面色凝重,而趙十九向來平淡無波的臉上,也略有沉吟。
“好,就說我一定到。”
甲一點頭出去了,夏初七趕緊挪過去,挽住他的手腕。
“什麼事兒?去哪兒?”
趙樽目光深邃,順手捋一下她的發。
“扎那大汗請我赴宴。”
“啊”一聲,夏初七張大了嘴。
宴無好宴啊!此間事qíng千頭萬緒,果然未了!
☆、第275章借刀訴qíng,擁被生香
在額爾古城,知曉趙樽與夏初七真實身份的人除了寧王趙析便只有東方青玄,即便是托婭,也只知夏初七而不知趙樽。那麼,他們從來不曾相識的扎那大汗,為何會“紆尊降貴”地邀請一個南晏商人赴宴?
這個中的貓膩,活生生攪動著夏初七的小心肝。
一個下午,她都在琢磨這一件件詭異的事兒,卻沒有定論。
落晚時分,額爾古的天色黑沉了下來。
有扎那大汗請客,行商帳中未備晚膳。
夏初七換了一身兒衣裳,跟著趙樽出了氈帳。
隨行的人,除了她之外,只有甲一與鄭二寶兩個。
從北平府一路往北,她與趙樽兩個幾乎寸步不離,她很享受這種“夫妻同心、其力斷金”的感覺。不論做什麼事,都不再只是她一個人,不論有什麼困難,也都會有另外一個人同她分擔……那心裡的美妙滋味兒,難以言表。
若說還有遺憾,便是她的聽力沒有恢復。有的時候,她也會害怕因此為趙樽增添負擔,不過,她心下雖有擔憂,但趙十九都不介意,反正她臉皮厚,也就裝著不在意了。
糙原上早晚溫差大,額爾古的夜風極涼。夏初七坐上一輛蒙族馬車,前往額爾古城裡扎那大汗臨時設宴使用的行宮時,只覺得今兒晚上的北風,有一些反常的刺骨,就好像突然季節倒了回去,又成了冬天。
“趙十九,你覺得冷麼?”她攏了攏衣裳,問他。
“冷!”趙樽攬住她的肩膀,目光幽冷的望向遠處,“這樣的天氣,肯定冷的。”
瞥他一眼,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
“……莫名其妙,裝高深!”
夜幕下的漠北古城,火光點點,與高遠的蒼穹上空那一顆顆的繁星相映一處,別有一番糙原的風qíng。扎那大汗的行宮離舉行魯班節的廣場不遠,是一處漢式建築,夯土的牆面,軍御的堡壘,引水的檐溝,一應皆全,若非心知身在漠北,單看這行宮的漢化,一定會以為自家身處中原腹地。
夏初七與趙樽趕到時,行宮的外面,停有好幾輛樣式相近的蒙族馬車。
檐角下的燈籠,散發著白慘慘的光線。
夯土的牆邊,來回走動的值守士兵人數頗多。
有國家元首在的地方,果然戒備森嚴。
不出所料,必是一場鴻門宴啊!
夏初七暗自屏緊一口氣,習慣xing抬眼兒看向趙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