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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不熟啊養不熟啊!”
她搖了搖頭,若有所指的感慨一句,見晴嵐縮了縮脖子,又是狡黠一笑,“我沒說你,別心虛嘛,主子爺英俊瀟灑,美冠京華,是比我這小婦子惹人喜愛啊。”
晴嵐嘴角抽搐一下,知她玩笑慣了,也不吭聲兒,只裝老實。而梅子卻還在為了她的男神領了旁的姑娘入府而憂心忡忡,一路上,她唉聲嘆氣,一張粉嘟嘟的小圓臉上滿是沮喪。
“爺怎麼能這樣呢?怎麼會呢?我難受。七小姐,我要哭死了。爺怎麼能變心呢,我的心都碎了……”
夏初七堵住耳朵,微一點頭。
“碎吧。”
“……七小姐!”
在楚茨院裡,梅子裡最為一知半解的人。因了她那一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嘴巴,夏初七好多事qíng都不得不瞞著她。故而,她雖知烏仁瀟瀟是皇帝敕封的晉王妃,卻還是不能接受趙樽帶著旁的姑娘出現在面前。
因了楚茨院是夏初七居住的地方,趙樽自己來肯定不成,可若是陪著烏仁瀟瀟來,那又另當別論。當然,今日來,他還有一個更為冠冕堂皇的理由——還錢。
不過,即便如此,因趙樽的身份特殊,阿記與盧輝等人仍是不放心,像防賊似的防著他。等夏初七進入楚茨院客堂的時候,除了雍容華貴的趙樽與美貌清雅的烏仁瀟瀟在座,阿記與盧輝兩個人,也像兩尊門神似的,就候立在客堂的門口。
要與他說幾句話,咋就這麼不方便了?
夏初七孕婦氣大,瞪著那兩尊“門神”,不免懊惱。可她又不能直接攆人,那樣做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反倒讓趙綿澤起疑。
嘆口氣,她牙痛一般揉了揉腮幫。
“想不到晉王殿下還銀子還挺早……”
聽著她酸不溜秋的話,趙樽便未多言,放下茶盞來,他客套的施了禮,深幽的眸子一眯,視線便落在她即便用一件寬鬆的外袍擋住,仍有一些隆起的小腹上。
“娘娘點下數。”
趙樽淡淡地說著,遞上一摞銀票,面上並無太多的qíng緒。夏初七剜他一眼,臉色有些難看了。
他這一千兩銀子是晉王府近來的收益,還是這廝把承德院的鎖打開了,私自動用她的小金庫來養小qíng兒?
牙齒磨了磨,她古怪的笑著,眯起眼酸他,“殿下這一千兩是替烏仁公主還的,我收下了。可殿下您差我的銀子,怎麼算?”
烏仁瀟瀟聽她這般說,望了趙樽一眼,面有窘迫,“楚七,殿下他……”
昨晚上楚七走後,她便已經曉得了,自己脖子上根本就不是什麼霉瘡,而是元祐那禍害做的賤事,也曉得了楚七誆她銀子的目的,不過為了趙樽今日能來看她一次。
見他兩個戀得這般苦,她原本想要解釋,可夏初七卻抬手就攔住了她,“公主,你別為他求qíng。說什麼都不管用——”哼了哼,她挽了挽袖子,就像與趙樽有深仇大怨一般,橫眉瞪地,“說罷,殿下預備怎麼還?”
趙樽眉頭緊了緊,聲音極淡,“我實在不知欠娘娘多少銀子?”
“不知道是吧?好,回頭我會與你好好算清了,差人把帳單送到晉王府來。”夏初七惡狠狠地說著,見他不吭聲,一雙黑眸在看她時,隱隱流露出幾分憂色來,又不免軟了心,不想再吃gān酸了,直接換上她急切想要知道的話題。
“行,銀子的事我先不與你計較,等我算明白了,再來找你討要。不過……那什麼,我有個事問你,昨晚上重譯樓好一番熱鬧,你也知曉了吧?”
“嗯。”趙樽一如往常,話很少。
“現在怎樣了?”她目光如炬地盯過去。
趙樽並未詫異她的“好奇”,只淡淡抬頭看她,卻給了她一個壓根兒就沒有想到的答案,“如今京師人人都在謠傳,是因為你的緣故。”
“啥,我?”
夏初七像被雷給劈了。
☆、第211章大白天的不害臊!
看著趙樽,她眉梢挑得老高。
“那北狄使臣又不是我殺的,與我何gān?”
“娘娘想必是忘記道常大師的話了?”趙樽淡淡剜她一眼,這一眼意味頗為深長,冷厲的眉峰也帶了一抹寒意,似是對她偷偷與東方青玄出府招搖過市有些不悅,語氣重了幾分,“娘娘如今是出不得府的。有人說在重譯樓見到娘娘,這才招了國禍。”
經他提起,夏初七才反應過來。
當初道常大和尚在趙綿澤的面前說,她雖是“鳳命之身”,但在母儀天下之前,須得避開一場天劫方可大婚。在大婚前,不能出楚茨院,也不能隨便見人。否則,不僅會禍及皇帝和她自身,甚至還會禍及國運。
也就是說,她昨日與東方東方青玄一起離開楚茨殿,去了重譯樓,便算是應了天劫,這才影響了國運?也正是因為她去了重譯樓,這才導致了北狄使臣被殺?
夏初七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敢qíng這封建社會的人腦dòng都是斜著長的?兩件明明八桿子打不著的事兒,也能扯在一塊兒。而她偏生就是那個倒霉的“禍水”。
“這說話倒是新鮮。”
微微眯了眯眼,她看著趙樽。
“不知殿下信嗎?”
趙樽沒有回答,也沒有抬眼看她,清風一般俊朗的身姿,漫不經心的動作,每一個弧度都極度雍容優雅,讓她有一股想揍他的衝動。可瞄一眼站在門口的阿記和盧輝等人,她卻是突然笑了起來,一句話把事qíng扯到了天邊。
“梅子,晉王殿下與烏仁公主來了,你都不懂得招待的?還不趕緊讓人備些瓜果吃食上來。”
梅子委屈的癟癟嘴,拿看qíng敵一樣的眼神瞥了一眼烏仁瀟瀟,似有不滿,但最終還是低應一道“是”,轉身下去安排了。
趙樽淡淡看夏初七一眼,並未表態。而她似未察覺他的審視,又朗聲吩咐侍在邊上的晴嵐。
“晴嵐,去找府上歌舞最好的樂伎過來,今日我與烏仁公主和晉王殿下相聚,少不得多聊一會,總得尋些樂子。”
晴嵐目光一動,“是。”
烏仁瀟瀟見她這般,面有窘意,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放了,“楚七,你我舊識,不必如此客氣的,我坐坐就好。”
“公主你這般說,才是與我客氣呢。”夏初七沒心沒肺地笑道,“你這些日子在宴賓院只怕也是憋壞了吧?今日與晉王來我這裡,就不必與我生分了。我正巧也憋得慌,喚人來唱唱曲兒,也可舒緩一下心qíng。”
烏仁瀟瀟不知她葫蘆賣的什麼藥,但客隨主便,自是不好再說,只是輕笑著道了謝。而趙樽卻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發表任何看法,只靜靜的喝著茶,那高冷尊貴的身姿,如高山遠月一般,即便坐在他的身邊,似乎也離他好遠。
如魏國公府這般的勛貴之家,府邸里許久都養有歌舞樂伎,以供閒事娛樂、節氣和宴賓之用。晴嵐出去沒多一會,便領來了一水兒細腰凸胸的美艷婦人。一入客堂,鶯聲燕語地行了禮,便各司其職。彈的彈,拉的拉,唱的唱,舞的舞,把一個客堂擠得水泄不通,歌聲琴聲聲聲入耳。
一從鸞鳳分,誰梳鬢雲。
妝檯懶臨生暗塵,釵梳首飾典無存。
頭髮,是我耽擱你,度青chūn。
如今又剪你,資送老親。
剪髮傷qíng也,怨只怨結髮薄倖人
……
一曲歌舞,唱得哀婉不已。國公府的歌伎不若宮廷那樣多的繁複講究,但那唱腔仍是聽得烏仁瀟瀟瞪大了一雙眼,倒是極得樂趣,夏初七卻時不時拿眼瞄一下趙樽。
他就像完全不知她的意圖一般,輕倚在椅子上,手指有節奏地輕扣茶盞,像是真的在欣賞歌舞,眸子不明不暗,態度不溫不火,在一眾美人兒中間,卻顯得遺世而獨立,像一幅可驚歲月可艷人生的美男圖,俊得不似人間凡物。
有了這麼多人掩護,夏初七說話方便了許多。思量一下,她看著面前的美人兒,似笑非笑,並不看趙樽,只壓著嗓子輕聲問。
“天劫之事,是不是你傳的謠?”
她沒有看他,他卻知道她在與他說話。黑眸輕謾地瞧著美人兒,也壓低聲音。
“與我何gān?”
夏初七低低一笑,“你嫉妒我與青玄兩個出去玩得好。”
趙樽側眸瞄她一眼,沒有說話。
夏初七低哼一聲,“不回答,當你默認了。”她曉得,就算這謠言確實是趙樽放出去的,除了她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的“酸味”之外,恐怕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他要保護她。
先前道常大和尚裝神弄鬼的一說,實在懸乎,到底有幾個人能相信,並未可知。幸許連趙綿澤都未必肯信任他。可她的肚子會慢慢長大,不能輕易見人。如今有了“重譯樓之事與她的天劫有關”,正好應驗了道常先前的預言,也算是為她的“避世”多添了一層保障。
一定是這樣。
思量著,夏初七瞄一眼他輪廓清冷的側顏,又回頭注視面前的歌舞,仿佛欣賞一般托起下巴,低低調戲。
“趙十九,你咋這麼能吃味兒呢?”
趙樽唇角微勾,深不見底的黑眸里似有一抹隱隱的笑痕掠過,但卻沒有吭聲,也沒有看她,就像壓根沒有聽見一般不搭理。
“笑什麼笑?”她卻看見了。
他慢條斯理地撫著茶盞,“笑可笑之人。”
“我有什麼可笑?”
“未必你就是那可笑之人?”
一不小心鑽入他的言詞圈套,夏初七感慨於他的腹黑和自己的弱智,牙齦都快咬酸了。略微思量一下,時間緊迫,也難得與他鬥嘴了,只哼了一聲,問正事。
“重譯樓的事,到底怎樣的?”
“不知。”
他漫不經心的回答,聽得夏初七火苗又竄了上來,“你啥都不知qíng,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是你讓我來的,錢子還是管少鴻借的,說往後要咱加利息償還……唉!爺被一個刁婦騙了身家,眼下窮得很!”趙樽沒有說是元祐主動出資的,說得煞有介事。
“趙十九!”夏初七恨恨嗤他,“你yīn溝里翻般了,竟被元祐誆去?利息你也肯出?”
這一回,他不再還擊她了,淡淡瞄來的目光里,帶了一抹複雜得難以言狀的qíng緒,瞧得夏初七身上痒痒,像有蟲子在爬似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