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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趙梓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想到先前一直糾結要不要留他下來過夜與自己一起睡的事兒,不免有些臉紅。
囁嚅半天,她想明白了。
“既如此,那你晚上,還是睡書房吧。”
晏二鬼微微一愣,他哪裡知曉這小丫頭心裡的彎彎繞繞?不知是失落還是無奈,他低笑著嘆了一聲,雙腿一夾馬背,坐近了一些,把她的腰身摟在懷裡,輕輕道了一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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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紫金山看了煙花回去,可能是受了涼,趙梓月次日就感冒了。駙馬府派人到魏國公府尋求良方的時候,沒有去參加婚禮的夏初七唏噓不已。這姑娘一入dòng房就發燒,分明就是“折騰體質”的人。她幾乎可以預見,鬼哥未來的婚姻生活到底有多麼的悲催了。
他這不是娶了個妻子,分明就是添了個女兒。
若是可以,她很想去探望一下趙梓月,隨便詢問一下這姑娘新婚的感受,可她如今自顧不暇,腆著七個月的肚子,容不得絲毫閃失,不僅管不了趙梓月,也顧不了李邈,顧不了趙如娜,甚至也顧不了京師每日都在風起雲湧的變化。
隨著她的產期臨近,京師的氣氛越發緊張了。
趙十九隔三差五的來,他從未說過什麼。
但是夏初七向來敏感,尤其嗅覺靈敏,不管他說與不說,她都能感覺得到,趙十九一直沒有閒著,朝局或許很快就會變化。
而且,梓月的婚期一過,到小十九一出生,用不了多久,便是她與趙綿澤的婚期,還有趙樽與烏仁瀟瀟也會在同一日。
趙樽沒有說過婚期要怎麼辦,她也沒有問過。即便是在閒暇的私會之時,也沒有聊過此事。趙樽只想讓她安心養胎,可正因如此,她卻知道,像他這樣修煉成jīng的千年老狐狸,一定內有乾坤,會有極大的動作。
這些日子,來魏國公府最勤的人是元祐。
為了給太皇太后鍊金丹之事,他算是卯足了勁兒。不過夏初七當初給太皇太后的方子實在太刁鑽,如今能籌備到的,無非是金銀。那些什麼“chūn天的白牡丹花蕊,夏天的白荷花蕊,秋天的白芙蓉蕊,冬天的白梅花蕊”等等,都不是一日可成。只要太皇太后對生命抱有期待,就不能把她怎麼樣。夏初七吊著她,以“金丹易聖旨”,也是為了暫時得一個平靜,得一個平安,順利產下小十九,也以免影響趙十九的大計。為免他分神,甚至於,她都沒有告訴過他這件事。
朝里朝外,暗cháo洶湧。
魏國公府里,卻是一片風平làng靜。
☆、第239章來勸!
人的qíng緒是一件極為微妙的東西,不管生活如何變化,不管一個人多麼的不適,總歸都會流於平淡,再多的不舒服,也會成為習慣。正如夏初七的孕期一般,從開始的煩躁,焦慮,無奈,到期待,如今她大著肚子已成麻木。只會想,小十九出生了,她沒了這個大肚子,會不會反而不習慣?
待孕的枯燥日子裡,她也沒有閒著。
敷衍太皇太后,從元祐那裡搞銀子,為大都督做假肢,讀醫書,學寫字,閒得發霉時,還跟晴嵐和梅子學過裁剪布料做小衣裳,對小十九略盡做娘的綿薄之力。
這段時間,趙如娜托綠兒來府里要過幾次方子。
但夏初七沒有親自見過綠兒,每次都是託了晴嵐與她jiāo涉。懷孕之事,少一個人知曉,便少一份危險。不過,晴嵐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姑娘,從綠兒嘴裡,她也得知了不少定安侯府里的事qíng。
比如前些日子,文佳公主入了安定侯府,陳大牛迫於無奈,讓她在府里安置了下來,但好在文佳公主是個“知qíng識趣”的,在侯府里偏居一隅,也未有什麼大動靜兒,侯府的老夫人多次撮合她與陳大牛,可因了雙方都不熱衷,慢慢老太太也歇了氣兒。
比如陳大牛早就許諾過的,想要給趙如娜一個大婚之禮,卻因為趙如娜久久未能懷孕提不起心思,加之府中的婆媳關係難睦,一直懸到如今。
綠兒言談之間,偶爾也會流露出一點對定安侯的思慕之qíng,或是對她家長公主的羨慕,每每由晴嵐轉述過來,夏初七聽了都感嘆,當初趙如娜幸好未與那個顧懷私奔成功,若不然,這一生該有多麼痛苦?
府中歲月,如同隔世。
但不管是關於元祐的,還是烏仁瀟瀟的,或者朝中之事,她也都能知曉一二。只不過,真正能夠接觸到的人,除了負責“鍊金丹”的元祐,還有有著“chuáng底乾坤”的趙樽,就只剩下一個李邈了。
李邈偶爾也會偷偷來看她。
表姐妹二人聊起時,會聊過去,會聊將來,也會聊夏初七即將出生的小十九,可李邈卻絕口不肯提哈薩爾,那個與她的生命息息相關的人。
如此北狄與南晏的局勢,夏初七從元祐的嘴裡也知曉一些。
因了先前接二連三發生的異常之事——北狄使臣的死亡,蘇合世子的受傷,烏蘭公主的流產等等,都讓兩國之間生出了一些嫌隙,和議之事便這般拖了下來。
但即使暫時談不和,也沒有人願意再次興兵。勞民傷財的時間久了,不論是北狄還是南晏,都盼望和平。只不過,在面對的嫌隙面前,為什麼達不成一致的意見,只因雙方都不願意自己先往前走一步。這畢竟關乎國體,或說是關乎到國家的尊嚴。
有時候,“拖”字訣,其實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不過暗地裡分析這幾件事qíng,夏初七卻覺得,它們看上去都是獨立的個體,彼此互不相關。可仔細一想,每一件事又都實實在在的影響兩國的關係,甚至呈遞進式的影響著這次和議。這中間,雖有夏初七自己“苦勞”,但她又隱隱覺得,像是另有高人在牽引擺布……
夏初七不知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不是趙十九,但在李邈的跟前,她不喜提“國家大事”,就對她與哈薩爾的“兒女qíng長”感興趣。可偏生李邈卻與她恰好相反,她極不樂意提起qíng事。
興許是在江湖上久了,夏初七越發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李邈不會像尋常女兒家一樣見到閨蜜和朋友就擺心事,她也不會唉聲嘆氣,臉上永遠一派雲淡風輕,就像從來沒有在乎過一樣。
但物極必反,夏初七知道她心結未除。她與哈薩爾之間的事qíng,也似是走入了一個死胡同。因了李嬌,他們無法再快活,也因為彼此重聚之後把往事說開了,也無法再怨恨或是痛苦。不能喜,無法憂,不能愛,無法恨,這本身就是一種最為僵滯的折磨。
夏初七擔心她,卻不能指手畫腳。
每個人的感qíng觀不同,都不能qiáng行用“己邏輯”去左右“彼邏輯”。
她也會問起李邈外面的一切事和人,問起她錦宮的發展,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但大抵見她大著肚子,李邈的語氣與趙樽和元祐如出一轍,除了安慰她說沒事,再無其它。
可與他們的說辭不同,從大嘴梅子的口風中,夏初七隱隱聽到,外面都在謠傳,說北狄與南晏若是這一次無法達成和議,這仗又要打起來了。若是打仗,日子便會沒個消停,連魏國公府里的下人們,都在私底下讓家人偷偷囤糧囤物,以備有可能瘋長的物價。還有人說,趙綿澤連續幾日在御書房召見了趙樽,說不定就是為了打仗準備,甚至於她還聽見梅子私下裡與晴嵐說,爺這幾日都沒有過來,說不定就是與此事有關。
夏初七不知真假,卻也冷笑。
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德行,洪泰帝祖孫倆倒也相似。
只不過,趙綿澤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如果真的能讓趙樽重掌兵權,那才奇了怪了,而且,她非常清楚,趙樽或許會為了洪泰帝去賣命,因為那是他親爹,但他一定不會為了趙綿澤賣命。
所以,謠傳也只是謠傳,她並不肯信。
另外一個她感興趣的事兒,便是夏廷德的案子。經過一番“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派系之斗後,罪名坐實的夏廷德斬刑之事已經提上了日程。而他原本的門生信徒們,除了下獄的人,多方奔走無門之後,或轉投它主,或辭官隱退,基本無法再在朝堂上冒頭。這一個案子持續幾個月之久,基本已接近尾聲,只待問斬之日,大刀一揮,人頭落地便成。
平靜的一日比一日清閒。
外面的謠言還在繼續,可落入她耳中的便不多。
在趙樽連續第十天未到楚茨院的時候,已是三伏。
太陽透過格窗入內,金huáng耀眼,屋子裡悶得能蒸死個人。窗外的蟬叫得聲兒都啞了,屋子裡的人也熱得心qíng煩躁。尤其夏初七臃腫的身子脂肪太厚,熱得脊背上都是汗水。
梅子拿著一把大蒲扇,一邊為夏初七打著扇,一邊自顧自打瞌睡,腦袋快垂到胸前了還未可知。晴嵐心靜自然涼,拿了一方繡品坐在窗邊兒,認真地繡小十九的肚兜,握針的手心也是捏出汗來。二寶公公一個人在隔壁為夏初七煮茶,一邊煮,一邊尖著嗓子唱曲兒。
最近崑曲盛行,舉國若狂,鄭公公也學了起來,一個人練得好不愜意。
“老身錢氏。嫁自陳門。夫君曾拜開封府丞。huáng泉早逝。老身雖封淑品。白首甘貧。夫君在日。曾與同僚府尹潘公十分jiāo好。彼此指腹結親。玉簪為聘……”
鄭二寶的曲聲太銼,夏初七眉頭快皺成山了。
“二寶公公,你歇歇可成?”
“好嘞!”鄭二寶應了一聲,麻溜地跑了過來,殷勤地為她斟著茶,“不唱了不唱了,擾了小姐休憩,是咱家不好。來吧,喝一杯咱家新徹的冷香玉露茶。”
所謂“冷香玉露茶”,便是太皇太后為了鍊金丹準備的那些東西,什麼白牡丹蕊,白荷花蕊先曬gān後再碾成末兒加上香片兒等做成的。不得不說,把太皇太后的藥引子拿來泡茶,實在yīn損得緊,但夏初七卻gān得很是愜意。
原本她只是為了解一解恨,卻沒有想到,經過一些日子的潛心研究,二寶公公一雙巧手,竟是把這茶弄得有模有樣。尤其這一杯,夏初七喝一口,想到太皇太后知曉此事變色的臉,她忍不住贊了一句。
“不錯不錯,二寶公公手藝又jīng進了。”
得了主子的誇獎,鄭二寶小小嘚瑟一下,謝了恩,嘴裡不自覺又哼起崑曲。
“必定這一節事已付東流去了,教我做娘的每每掛懷……”
夏初七“咳”一聲,差點嗆住,側過臉,哭笑不得地看定他。
“得了吧你,一輩子都沒法子做娘了。”
聽得她的調侃,晴嵐笑看過來,搖了搖頭,梅子的瞌睡也醒了,她打了個哈欠,看著鄭二寶笑不可止,“原來二寶公公你一直想做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