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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事不可忽視。”徐文龍上前稟道:“有人she殺皇后在先,驚馬襲擊太皇太后又摔傷惠妃在後,看來歹人不僅居心叵測,而且還藏在東苑,甚至藏在宮中,若是不把主使之人捋出來,問個端底,只怕今後還得生出禍端。”
這梁國公徐文龍往常總與趙綿澤做對,說的話也不怎麼中聽。可這一句,趙綿澤聽上去倒是順眼,認可的點了點頭。
“徐愛卿所言有理,朕必當徹查此事,揪出歹人,嚴懲不貸。”
徐文龍拱手垂頭,又道,“啟稟陛下,先前在校場she殺皇后的歹人,已被錦衣衛拿下。依臣之見,只需東方大都督嚴加拷打,細細盤問,便可知真相,讓他供出指使之人。此事並不複雜。”
他話音一落,場上有無數人變色。
只因梁國公徐文龍的話,直接把這一次趁著后妃比試she傷馬匹傷了太皇太后的人,與先前在校場上she殺夏初七的人歸在了一起。而且,歸類得合qíng合理。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在這一瞬,看清了好些人臉上的表qíng變化。她看清了太皇太后痛得扭曲的面孔上,剎那的僵硬;看清了東方青玄如花似玉的俊臉上,略微的凝滯;看清了東方阿木爾揪住衣擺的縴手,稍稍一緊;也看清了趙十九明明滅滅的深眸里,划過的一掠冷戾,還有他唇邊分明寫著的幾個字——阿七給多少積分?
她忍俊不禁。很想笑,卻不能笑。
這樣一出能把無數人夾到鍋里,一起烹飪,加上調料,再大快朵頤的jīng彩戲碼,簡直環環相扣,一箭多雕,jīng妙絕倫。除了腹黑的趙十九,這世上怕是少有人能做到。
太皇太后的傷,除了略報小仇之外,再一次應了天劫之事。往後看誰還敢找她夏初七的晦氣,她家小十九應是能順利出生了。
太皇太后的傷,直接把矛頭指向了she殺她的人,也就是指向了東方阿木爾,甚至有可能she向太皇太后自己。即便東方青玄有本事為他妹子擦屁股,至少也得焦頭爛額。這是一了jīng彩的反嗤。
當然,十九爺鍋中的“小菜”還沒有完。
“陛下,臣妾的肚子……好痛!”
烏蘭明珠額頭滴汗,再一次呻吟起來,她的丫頭也急得幾乎要哭,“陛下,快找太醫為娘娘瞧……”一句話還未說完,說被她卡在了喉嚨口。而下一瞬,小丫頭的哭聲戛然而止,變成了一道驚呼。
“不好,娘娘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眾人看去,只見烏蘭明珠虛坐的那個椅子上,有不少的鮮血正從她的下腹流出來。血流得並不誇張,但足夠濕透她單薄的裙子,染紅椅子,也震住眾人的視線。
“小七……”
趙綿澤又求助地看過來一眼。
真是一個多qíng皇帝呀?夏初七想罷,心裡一聲冷笑。但是在這樣多人的qíng況下,又有哈薩爾在,她也不想為大晏朝惹麻煩。甚至於,在她的私心裡,也不希望戰爭又起,生靈塗炭。
她沒有看趙綿澤,只不著痕跡的點點頭,微微傾身,便裝模作樣地搭上了烏蘭明珠的脈息。只遲疑一瞬,她便“呀”地一聲,抬起頭來,面色訝異地看向趙綿澤。
“恭喜陛下,惠妃娘娘懷孕了呢?”
一聲“恭喜”,令趙綿澤目光一怔。他看著她,眸子裡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也不是緊張孩子,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尷尬。
因為他看清了夏初七眼睛裡那一閃而過的促狹,或者說揶揄與鄙視。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她的男人必須獨她一個,而他卻是再次令妃嬪有孕,還搶在她這個皇后之前。
眸子微微沉下,他穩住了心神。
“孩兒怎樣了?”
“陛下節哀!”
剛說完“恭喜”,立馬接上“節哀”。除了夏初七之外,很少有人會在嚴肅的場合開這樣的玩笑,場上一些老眼昏花的老臣,幾乎受不住她這樣大的轉折,身子搖搖yù墜。而她卻無所謂的直起身子,指向椅子上的血跡,攤了攤手。
“惠妃的孕期應只有月余,正是胎象不穩之時,先前表演馬術時動作幅度過大,加上墜馬……小產了。”
“嗚!”一聲,烏蘭明珠悲咽著,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然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那怨恨的目光又看向了夏初七,像是恨不得吃掉她的ròu。
夏初七唇角上翹,無辜地看著她,“惠妃何必恨我?既知自己懷了孩兒,為何還要執意找我比試騎術,不知這樣很危險嗎?你到底是根本不顧及孩兒,還是原本就想把小產之事,嫁禍於我?”
她這番話,很有點琢磨的意思。
烏蘭明珠挑釁皇后比試馬術,本就不合qíng理。
這樣一想,很多人都覺得個中還有貓膩。
可烏蘭明珠哪裡會知道自己懷孕了?
她瞪著夏初七的原因,是她突然想起來夏初七一定是先前就知道她懷孕了。因為在更衣室的門口,她曾經掐住她的手腕好久未放……只可惜,那時她還不知。
“陛下,臣妾沒有。是皇后她害……”
她顫抖的手指向了夏初七,可不等她的說完,趙綿澤便厲色的呵止,“住嘴。你不習婦德,爭寵挑釁皇后在先,不知控制驚馬,踏傷太皇太后在後。如今你連皇嗣都保護不周……”
說到此處,他目光一眯,微微停頓。
而場上的眾人,包括北狄使者都目光複雜地看過來。
聽他的口氣是要處置烏蘭明珠,可他如今的決定,不僅只是處置一個爭寵的后妃,很有可能還會影響到兩國的關係。
慢悠悠的,趙綿澤像是嘆了一口氣。
在僵滯的氣氛中,他緩緩擺了擺手,“念在你初入大晏,還不知規矩,這一回朕暫且饒你。若還有下次,定不寬恕。來人,把惠妃連夜送回京師,禁足兩月。”
“是,陛下!”
場上有無數的人鬆了一口氣。
北狄的使者,從哈薩爾起,沒有任何人說一句話。一來烏蘭明珠畢竟已嫁人,出嫁從夫。二來烏蘭明珠的做法,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嚴重一點說,即使趙綿澤把她打入冷宮,也是合乎qíng理。如今他這般處置,屬實是輕責,已經算是給了北狄的面子。
夏初七目光微闔,飄得有些遠。
看著哭哭啼啼被人拉走的烏蘭明珠,她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兒。
烏蘭明珠猜得沒錯,在更衣室的門口時,她就知道烏蘭明珠懷孕了。所以,她放棄了原先去時的計劃,直接轉了頭。
不過,在席上時,她看趙十九無動於衷的樣子,雖然面兒上瞪他罵他,心裡卻一直是安然的。她相信,他一定不會讓她與孩子涉險。之所以她故意去一趟馬棚,除了圖一個安心之外,也算是給敵人的一種震懾。以便讓她們知曉,她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同時也把趙十九摘清。
可是很顯然,東方青玄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去了馬棚,夏初七就再無去的必要了。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東方青玄興許也是了解趙樽的,他料定了他會因為校場上那一箭報復,卻還是沒有防住他。更沒有想到,他會讓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烏蘭明珠的馬騎到那個位置的時候she中馬匹。要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帝坐在最前方,即便馬兒不衝撞到太皇太后,也會是趙綿澤。怎樣的結果都是一樣。
什麼叫算無遺策,夏初七再一次見識到了。
這一回該給他多少積分呢?
“東方愛卿!”趙綿澤緩緩轉頭,目光在看向東方青玄時,亦有dòng悉一切的yīn霾,“今日馬兒受驚傷及太皇太后之事,就jiāo由你錦衣衛查辦。三日之內,朕要結果。”
東方青玄眸子一眯,“是。”
看著他這般,夏初七突地有些同qíng大都督了。
這丫完全就是被妹妹給禍害的呀?
更讓她吃驚的是,趙綿澤顯然不是一個蠢貨。他這樣吩咐,應當也是明白了什麼。可他抓不住趙樽的小辮子,顯然是遷怒了東方青玄。或者腦dòng大開的猜想一樣,他更為高端的做法,應當是離間東方青玄與趙樽的關係,從而達到御人的目的。這不就是帝王之術?
她心裡倏地一涼,看向趙綿澤。
而他溫和的眸子,也看向了她。
就像完全沒有她猜測的那些心思一般,他安撫地看她一眼,目光終於看向一直處於靜止狀態的趙樽,唇角帶著的依然是一抹暖如chūn風的笑意。
“十九皇叔兩次救駕,實在功不可沒,朕應當重賞。”略拖曳著嗓子,他與趙樽的目光對視片刻,笑著開口=,“不知十九皇叔想要什麼賞賜?”
這叔侄二人的對話,向來都引人關注。
如今趙綿澤直接問趙樽要何賞賜,場上的人自然也都豎起了耳朵,害怕錯過巔峰對決。可誰也沒有想到,向來光風霽月、雍容萬端的晉王殿下,半點遲疑都沒有就出了口。
“huáng金。”
場上響過一陣抽氣人。
竟然是huáng金?這樣俗的要求,這樣直接的要求,自然配不上趙樽給他們的印象。不僅旁人,就連趙綿澤亦是微微一怔。
“十九皇叔,確實要huáng金?”
“對。”趙樽冷冷的唇角,不帶多餘的qíng緒。
除了夏初七之外,估計也無人知曉,可憐的晉王殿下所有的家產都給了他的管家婆,還時時被她壓榨,屬實是很需要錢來餵飽她這個無底dòng。
她笑而不語,趙樽瞄她一眼,也是靜靜等待。
“好,朕便賜給十九皇叔huáng金……”
“陛下!”趙樽眉梢一揚,突地打斷他,頷首施禮道:“臣雖有功,但非在社稷。恐陛下念及親qíng,賞賜太多,臣惶恐……只需一千兩足夠。”
在眾人微詫的目光注視中,趙綿澤咽下一口從胸膛升騰的老血,緩緩出口,“huáng金一千兩。”
夏初七心裡一陣暗笑。
說到底,最大的贏家,還是趙十九。
他一箭多雕,一鍋端。人也整了,仇也報了,錢也拿了,還能在她這混點積分。
“陛下,擔保來了。”
正在這時,兩個小太監抬著門板做成的簡易擔架氣喘吁吁地奔了過來。夏初七知道,換她出手了。賺錢夫妻二人檔,趙十九已經為她鋪好了路,她怎能輸給他?
☆、第230章人人都在算!
烏蘭明珠失子流產的黯然離場,太皇太后被馬踩肩的重傷,讓原本一場歡天喜地的“烏查之宴”,再也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