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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青玄目光一厲,“可他不會要你。”

    阿木爾咬了咬下唇,清冽的眸中,滿是倔qiáng。

    “那有什麼?我要他,便成了。”

    “痴兒!”東方青玄仰天一嘆,“你好自為之吧。”

    愛一個人並沒有錯。他想,在某些方面,阿木爾與他沒有不同。

    只不過,他們兄妹兩個,可能都會是同樣的命運。

    略一思量,他又道,“不要犯傻了,阿木爾。你在京師的苦楚,我都懂得。所以才會去信給你,讓你隨我離開。可你非得留下來。那時我想,父母老了,你若要在京師照料著,也是好的。可如今……唉!你既然已經出來了,便不要回去了吧……等過些日子,隨我回兀良汗。至於父親和母親……這些年來,父親已少於理會朝事,不管這場仗誰勝誰負,不管是趙綿澤還是趙樽,想來都不會為難他們……”

    “哥哥。”阿木爾突地一笑,靜靜看著他,“我會回京師去的。”

    東方青玄看著她篤定的眼,“你究竟何苦?”

    阿木爾笑道,“不,我不苦。我要回去的,我要與他一同回去,我要做他的女人。我相信他,一定會得勝的。到時候,我即便不是他的皇后,也是他的妃嬪。難道他做了皇帝,就只有那夏楚一個婦人麼?他三宮六院那麼多人,難道就容不得一個我?相比於別人,我更愛他,與他也有青梅竹馬之誼。哥哥,為什麼我不可以?”

    她有些激動,完全不若平時的端莊,一句比一句語氣更重。

    東方青玄看著這樣的妹妹,竟無言以對。

    兄妹二人對視著,良久,阿木爾慢慢起身,跪在他面前。

    “哥哥,你幫幫我。求你,妹妹求你了。”

    ~

    那一天夏初七沒有去靈璧齊眉山的晉軍駐地,更沒有去找趙樽。她過來靈璧的目的,一方面有點不放心他,另一方面也有大戰中途不想做逃後的責任感使然。但不管有沒有見到阿木爾,她都沒有辦法在一走五個月後,又主動跑回去向他低頭求和。

    不是唯一,寧願不要。這是她的底線,沒法改變。

    懷著近六個月的身子,夏初七行動極是不便,但她這個人有一個優點,遇苦則難,遇難則上。所以到達靈璧的那天,她並沒有在城裡的客棧住下,而是領著楊雪舞找了郊外一戶離戰場最近的村子,給了老鄉一點銀子,住在了老鄉家裡。

    日頭剛剛落下,她便領著楊雪舞出去,親自偵察。

    靈璧這個地方,在夏初七的記憶里,最清晰的故事是楚漢相爭的“垓下之戰”。那時,項羽被劉邦圍於靈璧東南的沱河北岸,四面楚歌,敗走烏江自刎,便因此有了流傳千古的“霸王別姬”。千百年之後,歷史似乎在此處重合,但被圍的人不是項羽,而是趙樽。趙綿澤也並非劉邦,耿三友更沒有韓信之能,趙綿澤的身邊也沒有張良這樣的謀臣。所以,他們唱不來“四面楚歌”,她相信趙樽不會敗北,而自己也做不了虞姬。

    但從如今兩軍對峙的形勢來看,趙樽確實很危險。

    走了兩三個時辰,晚上回到簡陋的屋子,她抱著肚皮喘著氣,懷念起了現代軍事使用的望遠鏡了。有了它,她何至於這麼累?

    楊雪舞看她如此,又是心疼,又是不解,“七小姐,你既然想著晉王,想幫晉王,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這懷著孩子,東奔西跑,太不顧惜自己了,看得我都受不了。”

    夏初七側眸,輕笑,“誰說我是為了他?”撫著肚子,她語氣幽軟了不少,“我是不想我孩子生出來便見不到爹,畢竟在這個世上,他是孩子為數不多的親人。要是我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呸呸呸!”楊雪舞嗔她,“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快吐口水。”

    “……小神婆。”夏初七笑話她。

    她不信,楊雪舞卻信,固執的讓她照做了,方才皺眉道,“楚七,晉王要是知曉你懷了孩兒,該得多高興,多心疼?你倆之間但凡有什麼怨氣,也都散了。呃,對,先前房東大嬸子不說了麼,你這肚皮,肯定是要生兒子的,男人哪個不喜歡兒子,尤其是晉王,肯定得樂壞了他。”

    楊雪舞自顧自說著,眉飛色舞,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可夏初七視線蒙蒙,像染了霧,心裡也蜇得厲害。

    半躺在chuáng頭,她道,“你錯了,他未必會喜歡。”

    楊雪舞一愣,“為啥?還有不喜歡兒子的?怪了。”

    夏初七不解釋,只笑,“去吧,弄點吃的去,我家寶貝餓了。吃了飯,咱還得出去做事呢。”

    楊雪舞嘟嘟嘴,出去了,

    夏初七手肘著枕頭,看著紙糊的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久久不語。

    道常的話其實一直在她心裡,讓她不安。她是悖世之人,生寶音之前,道常和尚曾專程來警告她,只有放下qíng孽,方能保平安。後來趙十九又找她,說,“不要孩子了”,還說道常有言,“兒生母死”,又說,“若必須在你與孩子之間選擇一個,我只能選你。我不能賭”。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若不是顧阿嬌告密,趙綿澤突然來了魏國公府,她受驚臨產,轉移到地道,不知道在趙十九的堅持下,他們的寶音還在不在。後來她生寶音難產,九生一生她才活下來,已屬萬幸。

    如今她細想,若是寶音是兒子呢?

    會不會真就應了“兒生母死”的悖世讖言?

    這世上的玄妙之事,不能多想,有時候想得多了,便會令人產生不確定。若沒有穿越一說她不會信這些,可她本身就只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那些原本不敢相信的事,會在她心裡生根。

    若是趙十九知曉她懷孕,肯定不會要孩子。

    可若做了皇帝,連兒子都沒有,他們之間又怎麼辦?

    轉世桃花,鳳命難續。

    這幾個字,反反覆覆糾纏著她。

    轉世之人,鳳命……難續。

    ☆、第335章計出初七,必jīng!

    夏初七簡單的吃過飯,又睡了一覺。大抵是心裡有了計較,這一覺她睡得極好,不再像懷孕前期那般每天晚上都被亂七八糟的噩夢纏繞,身心疲乏。一覺睡得輕鬆了,她被楊雪舞喊醒時,打個呵欠,起身穿戴整齊,整個人都jīng神了許多。

    白日是大晴天,夜間月朗星繁,蟲鳴嘰嘰。

    鄉村的夜晚很安靜,夏初七在楊雪舞扶攜下乘馬車往汴河而去。

    靈璧縣隸屬鳳陽府,南臨淮水,北倚中原,是沿海與內陸的結合部,北上南下的“咽喉地”,離京師距離不遠,不僅是兵事重鎮,也是糧運的huáng金口岸。

    夏初七清楚,如今晉軍與南軍在靈璧對峙,吃虧在後勤。

    不管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還是後現代的熱武器戰爭,後勤保障力度都是一支軍隊決勝的關鍵,當然,在時下猶為重要。南軍要從京師運糧過來很容易。可晉軍千里跋涉而來,輜重部隊馱著大批糧糙行軍極為不便,也容易被南軍截斷糧路。所以,在靈璧每多耗一日,危險也就多一日。

    就糧運jiāo通運輸而言,靈璧水路優於陸路。

    那麼南軍從京師運糧過來,必經汴河。

    夜深人靜時,汴河上靜悄悄的,夏初七黯然站在河岸,觀察著地勢,看著河心的燈火,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河風chuī來,她激靈靈打個顫。

    楊雪舞瞅著她明明滅滅的表qíng,有點發慎,“楚七,你冷嗎?”

    “不冷。”夏初七朝她一笑。搓了搓被夜風chuī得有點涼意的手臂,她望著皎月下的河面,不輕不重地笑道,“既然要拒絕溫暖,就不能怕冷。”

    楊雪舞覺得她說得深奧,眼珠子一滑,“楚七,啥意思?”

    夏初七笑笑,“意思是,沒有可以依靠的人,沒有可以取暖的懷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還怕什麼冷啊?”

    “……還是不懂。”楊雪舞常年跟著李邈一起,哪知男女qíng事?

    想了想,她把隨身帶來的薄披風搭在了夏初七身上。

    “楚七,你可有想到什麼法子?”

    輕“嗯”一聲,夏初七點點頭,捋了捋被夜風chuī亂的發,眉頭舒展,瞥向她,一笑:“這世上有難得到我的事兒麼?”說罷她想想,又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低道,“除了趙十九之外。”

    楊雪舞果然只聽見第一句,她興奮地問,“快說,什麼法子?”

    夏初七朝她眨眼,“暫時保密,如今你且去幫我做一件事。聯絡一些錦宮在宿州或鳳陽的兄弟,再找些遊俠散勇,便說有一樁大買賣要做。這一回,我要讓表姐賺筆大的。”

    ~

    靈璧之戰的傳聞越來越多,老百姓說起來都不免有些恐慌,但大抵還是對南軍剿滅“叛黨”很有信心。就外間知道的消息,如今南軍陸續到達靈璧的兵馬已是晉軍的三倍以上,兵qiáng馬壯的,哪怕是再不會打仗的軍事將領,都不容易吃敗仗了吧?

    楊雪舞是信任夏初七的,但總覺得她到底是女流之輩,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怎麼能以一人之力領著錦宮的“雜牌軍”與南軍抗衡。可是,整整一天過去了,夏初七卻不急不躁,次日晌午過後,她更是細細化了妝,領著楊雪舞在氣氛壓抑的靈璧縣城裡到處悠轉。

    “娘子,我們要去哪?”楊雪舞走得累了,扯扯她的胳膊,擔憂不已。

    夏初七側眸看她,輕輕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來,卻不回答,直到又走過一排綢緞鋪和麵店,她方才努了努嘴,看著前方不遠處關著門的店輔,“諾,就這兒。”

    “啊,閒印雕刻,裱褙名畫?這……做什麼?”

    夏初七但笑不語,楊雪舞苦著臉,懵了,“楚七,人家關門了,沒開張。”

    廢話!戰火都燒到家門口了,這個時候還在開張才奇怪呢?

    夏初七側眸,笑吟吟看她,“去,敲開門。有錢能使鬼推磨。”

    楊雪舞連續敲了三遍,店裡才有人來開門。店家是一個中年美髯公,留著長長的鬍子,看上去極有學識風度。大抵是看夏初七二人衣裳gān淨整潔,說話斯文有理,他探頭往外看了了,客氣地把他們迎了進去,嘴裡不停絮叨,這仗打得生意都沒法做了,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風云云。

    夏初七坐下來,似笑非笑地等他說完,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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