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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ròuqiáng食,原始的法則。

    至此,天下人的眼光,都望向了北平。

    北狄在觀望,兀良汗在觀望,周邊的小國也在觀望……遠在南晏京師的趙綿澤,自然更是密切關注。除了連夜派遣六十萬大軍開往河間府一帶,用以阻止趙樽南下,便借勢北上誅討晉軍叛逆之外,有人說,他還有一道秘旨傳給了霸縣的蘭子安……

    秘旨的內容如何,無人可知。

    但南北對峙之局已然拉開,天下的好戰分子都興奮得熱血沸騰。可就在眾人眼窩發熱之時,趙樽卻冷靜的留守在北平。

    歷史的車輪停下,進入了短暫的戰爭休眠期。

    晉軍需要修養生息,趙樽根本不急馬上發動南下的攻勢。成日裡,他除了cao練兵馬,準備糧糙、馬匹、兵備、火器之外,偶爾也會接洽潛入北平投誠的南軍中人,同時,也與寧王趙析兩個秘密地“風花雪月”了好幾次,以示兄弟二人共同進退。有人也傳言,遠在京師的秦王趙構,在九月底也派了心腹北上,秘密見了趙樽,表明態度……

    烽煙北平城,轉眼寒露渡。

    秋風過境去,又逢大雪歸。

    時氣過了“大雪”,時日已至冬月。

    北方的天氣一日冷過一日,漠北糙原下起了雪,不管是北狄還是兀良汗都顧著過冬,暫時收斂起了入關的想法。但休憩了一個多月的晉軍將士,卻兵qiáng馬壯,隊伍日益壯大,蠢蠢yù動起來。

    冬月初三,趙樽正式向南晏朝廷下了戰書,準備於冬月初五日進攻離北平府最近的南晏駐地——霸縣。

    平息了一個多月的戰火,又要點燃。

    夏初七得到消息,一個人站在永安門的城樓上,看著南方久久沒有說話。這些日子,趙十九軍務繁忙,她是一個喜歡鬧熱的人,除了品茗看書時能安靜一會兒,總是帶著寶音到處瘋跑。

    這樣沒有戰爭的日子,太安逸了,她捨不得破壞,甚至於她很想讓趙樽索xing在北平府自立為王,關起門來過自家的小日子算了。

    可這樣的念頭,並不現實。

    趙綿澤的六十萬大軍,就屯在河間府一帶。趙樽與趙綿澤叔侄二人摩拳擦掌了這麼久,矛盾早已激化到極點,兵戈免不了,鮮血更停不住,寶座之上,只能有一人為尊。

    你不打人,人要打你。

    你不殺人,那就等死——

    城樓之上,風聲獵獵,居高可望遠,她這般站著,可以看見整個天空。城樓下,晉軍將士們身著厚重的甲冑,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來走去,進入了大戰之前的緊張戰備狀態。

    飛雪在北風的呼嘯中,冷冷刮過她的臉。

    一時間,她有些迷茫。

    “餵……餵……看這裡……”

    青磚壘砌的角落裡,長鬍子白頭髮的夏廷贛不停朝夏初七招手,神色極是古怪。夏初七一開始並沒有發現他,還是在一個巡守兵士的提醒下方才轉頭的。

    “爹……?”她吃驚不已。

    “過來,過來!”夏廷贛笑著招手。

    這些日子來,他們父女兩個的關係親厚了許多,但不論她怎麼要求,這夏老頭兒該邋遢還邋遢,該裝傻還裝傻,她準備的新衣服,他根本就不穿,鬍子也不剔,頭髮也經常髒得打結……夏初七對他無奈,卻管不了。

    提著裙裾,她走過去。

    “咋了?”

    夏廷贛沖她擠擠眼睛,又招手。

    “來,來,你跟我來——”

    “搞什麼鬼?”夏初七嘴裡嘟囔著,對這個便宜爹卻沒有抵抗力,跟著他下了城樓的台階,感慨不已:“果然,能收拾一個無賴的,永遠是另一個無賴。”

    “……”夏老頭翻白眼兒。

    一路上,他拽著她說“來,來,來”,夏初七不知道要“來”哪裡,更沒有想到頭,一“來”,就“來”了那麼遠。兩個人一道上了馬車回了晉王府,夏老頭兒還未消停,拽著她偷偷往晴嵐的居處去。

    今兒她去了鎮上,沒有讓晴嵐跟隨。

    她心疼晴嵐的辛苦,今兒相當於放她的假……只是,老頭兒把她叫來做什麼?

    走到晴嵐的門外,她正準備推門,卻被夏老頭兒攔住了。

    “噓——”他沖她做手勢。

    看著這個“返老還童”的便宜爹,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氣,點了點頭便閉上了嘴。夏老頭兒也沒有理會她,徑直拿手指沾了口水,捅破了人家晴嵐的窗戶紙……

    “爹!”

    夏初七無聲的喊著口型,驚詫地看著他。

    夏老頭兒不回答,卻挪開身子,示意她往裡看。

    夏初七帶著一種做賊的心虛感,狐疑地探過頭去,從窗戶紙的破dòng望里望。

    沒有想到,陳景也在?

    她可以看見陳景在晴嵐的屋子裡,兩個人倒是沒有亂來,規矩得很,中間放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食物,晴嵐一邊與陳景說著話,一邊拿著勺子在攪拌……

    “陳大哥,我有個事……”她似是yù言又止。

    “嗯?”陳景關注著面前的食物,似乎沒有聽見她話里的躊躇,淡淡地問道,“何事?你說。”

    看熱鬧的人最是心焦,夏初七躲在門外,不知夏老頭兒何意,急切得緊,可晴嵐卻久久沒說到重點,只是扯東扯西的一邊嘮著家常,嘮著她家爺,她家王妃,一邊兒ròu麻地為陳景夾菜,盛湯,目光楚楚地看他,那一股子愛慕勁兒,瞧得夏初七jī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些日子,晴嵐與陳景的關係進步神速,她是知曉的,不知道的是具體到了哪一步。她想,難不成夏老頭兒不知qíng,這才好奇的拽他來看?

    這老爹,也忒八卦了。

    不能再看了,會長針眼兒!

    “吁!”地暗嘆一聲,她正要縮頭拽著夏老頭兒離開,不在這裡做丟人現眼的事兒,卻見裡頭的晴嵐突地抬頭,眸中添了一抹慌亂之意。

    “陳大哥,我……”

    夏初七一怔。

    小兩口兒躲起來談戀愛不奇怪。

    可好端端的晴嵐慌成這樣就奇怪了。

    她離開的身姿頓住,又偷偷把眼睛湊了過去,一眨不眨地看著晴嵐的嘴巴,生怕錯過要點——

    可至少停頓了有一分鐘,她方才看見晴嵐尷尬地咬著下唇,看向陳景時,漲紅了白生生的面頰,似慌,似亂,又似無助的低低道,“我,你的身子不大好了……”

    身子不大好了?

    不僅陳景不明白,夏初七也沒看明白。

    難道是生病了?她微眯著眼,一瞬也不瞬地盯住。

    陳景緊張地放下筷子,怔怔看了看她的面色,滿是擔憂的詢問。可晴嵐像是一直在一種兩難的處境中掙扎,垂著眼瞼琢磨了好久,方才鼓起勇氣直視著他,臊紅著臉,壓低嗓子喃喃。

    “我,我癸水沒來……”

    ☆、第320章賠了夫人又折兵

    晴嵐屋子裡的帘子,被微風chuī得輕輕擺動。一層籠罩在她與陳景之間的愁雲,幾乎霎時瀰漫出來,透過窗戶紙的小dòng,chuī在了夏初七的臉上。

    骨頭fèng一涼,她看不下去了。

    忍著差一點出口的噴嚏,她捂著鼻子,沒有去打擾著急上火的晴嵐與陳景二人,領著“八卦老爹”便從那個院子退了出來。

    “餵……”夏廷贛腳步遲疑,喊她。

    夏初七偏頭,蹙眉看過去。

    “我是你女,不是餵。”

    “看見什麼了?”夏廷贛摸著花白的鬍子,一張老態龍鐘的臉上,有一抹得意之色。好像在說“看,這樣的秘密,都被我曉得了,快來誇我啊誇我啊。”

    夏初七審視著他,打個噴嚏,泄氣的垂下手。

    “自己去玩,沒空搭理你了。”

    換了正常父母,不是這般的相處。但這父母兩個都不是正常人,互相對視一眼,夏老頭兒“哼”一聲,掃她一眼,翻著眼皮兒,把兩隻手往身後一背,便哼著小曲兒走去找他的道常大師了。

    他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儼然一個“八卦綜合症患者”八卦完了之後的釋放qíng緒,看得夏初七直皺眉。

    老爹圓滿了,她卻心神不寧。

    她知道晴嵐與陳景兩個有qíng,但晴嵐這姑娘雖然是丫頭之身,卻有一個保守的小姐xing,加上陳景為人多少帶了一些木訥遲鈍,就算兩個人郎有qíng、妾有意,眉來眼去的好著,她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有勇氣跨越那封建社會的底線。

    但如今,不出事兒已經出了。

    這個時候的夏初七,就像一個孩子出事之後的家長,想的是怎樣去解決——晴嵐懷了身子,這種事便瞞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肚子就會顯形。

    可是,再過兩日,南下的烽煙便將點燃,到時候,陳景必定會上戰場,這一戰奪位之戰打下來,估計沒個三年五載都結束不了……到時候,讓晴嵐未婚生育麼?

    若換了她,這倒是小事兒。

    因為她不害臊,也不怕別人說。

    但晴嵐與她不同,依時下人的觀念,她根本就承受不住流言蜚語的襲擊,且不說旁人,便是晉王府里那些丫頭婆子嚼的舌根子和唾沫,估計都能把那姑娘淹死。

    可目前怎辦?晴嵐無父無母,陳景的家人又在京師,兩個無父母之命,無媒灼之言,更不可能有“三書六禮”的婚媒,想要名正言順地做夫妻,似乎真的很難辦。

    悶悶不樂的思量著,轉眼天便入了黑。

    糾結半天,她回屋接了小寶音與狐兒,徑直去了廚房。這些日子,她再次恢復了“廚娘”的身份,每天為寶音做吃的,幾乎累成了狗。

    “又是廚子,又是娘,我容易麼?”

    唉聲嘆氣地做著事兒,她一直在訴苦。當然,她帶著女兒過來,雖然美其名曰是從小培養寶音的淑女氣質,其實是想讓女兒看見她做大廚的辛苦,然後“良心發現”的心疼她娘,主動說不要她再做菜了。

    小寶音確實很感動。

    白嫩嫩的小臉上,紅撲撲的,滿是同qíng之色,一雙映著灶膛火光的烏黑的大眼睛裡,閃動著水汪汪的波光。

    “阿娘,你太愛寶音了……”

    “知道了吧?”夏初七嚴肅著臉看女兒,心裡話兒:快說啊快說啊,快說不要娘做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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