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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王府家奴,典寶huáng實良,拜別晉王與王妃。望晉王與王妃長命百歲,早生貴子,此生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晉王府家奴,典廚史泰相,拜別晉王與王妃。望晉王與王妃長命百歲,早生貴子,此生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晉王府家奴,儀賓王光成,拜別晉王與王妃。望晉王與王妃長命百歲,早生貴子,此生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晉王府家奴,儀衛指揮使伍英衛,拜別晉王與王妃。望晉王與王妃長命百歲,早生貴子,此生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晉王府家奴,門正江經,門副江義,兄弟二人拜別晉王與王妃。望晉王與王妃長命百歲,早生貴子,此生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人驚,雪風,風烈烈。

    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了,他們口吐黑血,染紅了一地白雪。

    在這生死jiāo匯的當兒,事發太過突然。且不論家奴們都被趙綿澤的人刀刃加身,早論他們早前服下的劇毒,一旦發作,縱使大羅金仙來也是搶救不了。

    夏初七心如刀割,仿佛又回到在晉王府時與這般人相處的時光。可世間最無qíng的事便是現實,縱使她心有不忍,面前這一共八十九個人的生命,也不得不一個一個倒在雪地上,倒在趙樽面前,倒在她面前,也倒在趙綿澤的面前,犧牲得壯烈而偉大。

    不是一個,不是二個……而是八十九個。

    他們的決絕驚得了滿場的人。

    夏初七活了兩輩子,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可是隨著那一道道臨終遺言的祝福,她的淚水決堤落下。

    這八十九個人,都是她曾經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有一些,在府中曾經盡心服侍過她,有一些或許與她jiāo道不太多,有一些甚至還曾經不喜於她,但是他們都因了一顆“忠心”,竟然願意捨棄xing命,為了趙樽去死。

    這樣的悲壯,在後世的社會,是不敢想像的。

    白雪迎風而舞,乾清宮的院子裡,為了這悲嗆的一幕陷入了長久的冷寂。不管是趙綿澤手底下的兵卒,還是趙樽的“十天gān”,每一個人都靜靜站立著,兵甲在身,刀劍垂手,面上幾乎都有著同樣的表qíng——震撼。這是一種無畏的、無敵的、不懼任何的東西的“忠義”jīng神。他們的鮮血染紅了白雪,刺痛了每一個人的眼睛,也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

    “哈哈哈——”

    良久的沉寂之後,在瑟瑟的風雪之中,突地響起趙綿澤的長聲曝笑。

    “好,真好!太好了!”

    趙綿澤向來溫文爾雅,很少這般放肆的笑過,可是看到地上的八十九具屍體,他卻笑了,笑聲驚得風雪更甚,笑聲打破死亡一般的寂靜,笑聲也讓地上的鮮血更為紅艷,更為悽厲,更為悲壯。

    “十九皇叔,論籠絡人心,朕不及你。”

    “女人,屬下……一個個都背叛朕,哈哈哈。”

    趙綿澤猖狂的笑著,可自始至終,趙樽的表qíng都未改變。只有細心的人,方能發見,就在那八十九個人倒下的時候,他握住劍柄的手在不斷下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上了鋒利的刀口上,鮮血正沿著劍身緩緩落下,一滴又一滴灑在雪地之中,迅速的融入白雪,暈成一朵朵雪上落梅,卻帶著一種殺戮的冷氣。

    “趙綿澤,他們死了,你還有什麼可要挾我的?”

    “還有什麼?哈哈哈,朕自然是有的。好籌碼總得留到最後——”趙綿澤似是也被那八十九具倒地的屍體刺激到了,嗓音再不如往常的溫和陽光,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股從地獄裡帶出的yīn風,帶著絕一般的絕決。

    “帶她們上來——”

    這個“她們”是誰?夏初七幾乎下意識的,便想到了貢妃。

    除了貢妃之外,還在宮裡的……只有一個丫丫。

    她微垂的手指攥緊了。她知曉,趙十九敢發動這樣的一場宮變,不可能會對貢妃沒有任何的安排。他向來是善於謀劃,運籌帷幄,怎麼可能讓貢妃和丫丫落入趙綿澤的手裡,從而要挾於他?

    可是,萬萬想不到,貢妃真的出來了,她被人押著,就站在乾清宮內殿朱漆的大門口,一身皇貴妃的華貴長貂裘衣,莊肅而嚴肅,滿頭花白的頭髮沒有綰起,而是飄散在身後,隨著冷風起舞,身姿曼妙,面上的蒼老,未影響她高貴的姿容,依稀可見當年寵冠後宮的艷色。她懷裡抱著兩歲多的丫丫,那孩子像是嚇傻了,愣愣地看著院中的眾人,小臉呆怔著,一聲不吭。在貢妃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月毓,她雙目通紅的看著面前的趙樽,也看著與趙樽站在一處的夏初七,目光冷然。

    貢妃託了托孩子,看著趙樽。

    “老十九,你終於來了。呵,娘等你好久——”

    母子倆多年不見,也多年不曾好好說話,滄海桑田一別,再見竟是這般qíng形。原本她應當是悲痛萬分的,可她一字一句吐出的這番話,卻是淡定如同每日見面的寒暄,甚至還帶著笑容。她說罷,見趙樽不答,又掃過臉來,看一眼夏初七,一雙纖秀的眉頭蹙起,似是對她很不滿意,卻也沒再奚落,而是緩緩說了一句。

    “好好照顧我兒,若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身陷囹圄之中,還在放狠話,除了貢妃,誰也沒有這般傻了。

    可夏初七看著這樣的她,卻笑不出來。她皺起眉,輕輕點頭。

    也不知貢妃看見沒有,她沒有再理會夏初七,只是又對趙樽jiāo代。

    “老十九,你不要怕……你什麼都不要怕,有娘在,沒有人敢把你怎樣。”

    這真是一個不自量力的母親,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想著兒子……但縱使她再不自量力,仍然是一個母親,一個想要保護兒子的母親。趙樽冷冷牽起嘴角,看著貢妃,聲音緩了又緩,“為何不走?為何不聽我的話?”

    貢妃輕輕一笑,看了一眼身後。

    可是內殿之中,雖點著燭火,但那個永遠無聲無息的人隱在帳子裡面,她並不太瞧得清。看了那個男人片刻,她莞爾一笑,又回過頭來,聲音柔軟了不少。

    “不是娘不想走,是不能丟下那個糟老頭子……”微微一曬,她臉上露出一抹類似於少女的羞澀光暈,一雙烏黑的眼眸中,似有萬千的qíng意在流動,“以前娘都沒有機會與他日日相處,好好看他。這些日子,我是過得最為快活的,到底他還是只屬於我一個人了……老十九,娘是快活的,真的,很快活,很快活。”

    不知想到什麼,她東一句西一句的毛病又犯了,邏輯再次混亂。

    “還有……你爹是愛你的,你不許恨他,不許不聽他的話。”

    趙樽唇角緊抿,苦笑一聲,並沒有責怪貢妃私自留下來為他添的麻煩,只是定定看一眼她不合時宜展露在面前的純真笑容,然後無聲的閉了閉眼,輕輕丟下手上的佩劍,看向胸有成竹的趙綿澤。

    “放了我母妃,還有乾清宮的這些人,我任由你處置。”

    沒有想到他會就這般妥協,滿場譁然。

    “爺——”最先叫出來的是甲一。

    “爺,你不能這般。”丙一也狂叫起來,“你過去,他也不會放人的。”

    “母在敵手,兒能如何?”趙樽冷冷看著趙綿澤,“如此,你贏了。”

    “十九皇叔,朕沒有看錯你。”趙綿澤冷笑一聲,眉梢鬆緩了許多,垂下的目光,卻是看著他丟在地上的劍,“機會我是會給你的,不過,豈能這般輕鬆放人?鮮血已是鋪了這麼多,怎麼可以沒有你的?今日的bī宮,你總得付出代價。”

    趙樽冷冷看他,“你意如何?”

    趙綿澤輕笑一聲,“撿起地上的刀,慢慢走過來。每走一步,便砍己一刀。如此一來,我便相信你有jiāo換的誠意了,也可放心的讓你的人離去。”

    “趙綿澤,你瘋了!”夏初七心裡涼涔涔發著寒,她知道時下的人都有一顆“愚孝”的心,趙綿澤如今拿下貢妃和丫丫做人質,若是執意bī迫趙樽就範,趙樽這迂腐的傢伙,很有可能真的做得出來。

    可她那能任由他如此?

    “趙綿澤,你不是就要我嗎?行啊,老子就在這兒,只要你不怕死,我跟你好了。”

    她說著就要上前,可趙樽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大丈夫何懼死亡?大丈夫如何能拿妻抵事?阿七,退下!”

    “我不!”夏初七看了一眼殿前的貢妃,計算著速度和方向,若有所指的望了趙樽一眼,與他互相注視著,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過頭來,看著被大內侍軍和皇帝親軍層層護住的貢妃,冷笑一聲,丟下手上鋼刀,目光一涼。

    “我這便過來,趙綿澤,拿我來換貢妃,你不虧。”

    “只要你過來——”趙綿澤停頓一下,聲音微微一緩,“今日一切,過去種種,一筆勾銷。”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夏初七低頭,跨過一條不知哪來的斷臂,往前走了兩步,冷不丁的,她又回過頭來,看著趙樽冷颼颼的眼,“趙十九,你我這一世,恐是有緣無分,就此……別過吧。”

    “阿七——”風雪中,趙樽冷然的斷喝,“退下!”

    “不退!”她嫣然一笑,朝他眨眨眼,“你曉得的,我從來不聽你的話。”

    “好姑娘!配得上我兒!”一直冷眼旁觀的貢妃,見夏初七與趙樽如此qíng深,欣慰的一笑,似是終於克制不住,突然回過頭來,朝內殿裡頭喊了一聲。

    “崔英達!你還在等什麼?聖旨拿來!”

    ☆、第255章喋血護兒!

    貢妃聲音略有淒意。

    只一聲落,乾清宮的門口,便萬籟寂靜。

    趙綿澤臉上勢在必得的笑意,僵住了。

    趙樽神態未變,可冷肅的眸子,亦有遲疑。

    就連正yù跨步上前的夏初七,耳朵里雖然無聲,亦是察覺到qíng緒不對,停下了腳步。不過剎那間,風還在chuī,雨還在下,場面卻可疑的僵化了。在場眾人如同被“武林高手”點了xué,沒有一個人動彈。

    在這一扇象徵著至高皇權的朱漆大門前,人人都知道,裡頭有一個跟了洪泰帝許多年的老太監,但卻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那老太監的手裡還有一道老皇帝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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