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168頁

    鄭二寶眼兒一橫,“那又怎的,莫不是你想給我做女啊?”

    “好啊,娘!”

    “乖啊,女兒!”

    看這兩個活寶鬥嘴,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氣,又熱得頭皮發麻。嘆一口氣,她起身撫著小腹走到窗邊兒。原是想要逗弄一下也在“咕咕”叫喚著湊熱鬧的大馬和小馬,不曾想,卻見小院的陽光下,顧阿嬌正舉著一根長長的竹竿在粘蟬。那白嫩嫩的小手如蔥般嫩,那細膩膩的小臉兒瑩白如雪,可是怎樣看都添了幾分愁緒與失落。

    她應當也是閒得無聊吧?

    夏初七想到自己被“關禁閉”的這些日子,想想同樣被她困於此處的顧阿嬌,突地有些不忍心了,覺得自己有一點過份。

    “等小十九出生,便讓她離去吧。”

    她暗自想著,忽聽外間響起一陣叩門聲。

    鄭二寶直起身子,骨碌一下竄過去,問了一句,“誰?”

    如今夏初七的身子見不得人,平常有人來,他們都會格外小心,只為不讓閒雜人等瞧見她。可瞄了一眼緊張的鄭二寶,夏初七卻無半分擔心。甲一有好些日子都不會與他們一同坐在屋子裡納涼了,平常她根本就瞧不見他的身影,但關鍵的時候他就一定會出現。

    他從來不說,但夏初七曉得,他一定待在某個地方默默的觀察,或說是守候。如今甲一都沒有動靜,既然有人敲門,結果只有一個——敲門的人,是甲一自己。

    果然,他應聲入內,瞄她一眼,走了過來。

    “七小姐,道常大師求見。”

    他沉穩的聲音里,無半分波làng,可夏初七卻清楚地品出一抹凝重來。她微微斂眉,迎上甲一的眸子,也觀察他的面色。經過幾個月的恢復之後,甲一的臉上的傷疤淡了不少,可由於他的不肯配合,那些疤卻未完全祛除,生生破壞了他原本英俊的面部。

    這一點夏初七其實一直想不通。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人願意自己變醜。可甲一不同,不論她怎樣攛掇,他都不肯用她的瘢痕膏,每日裡頂著一張疤痕臉進進去去,竟無半分不悅。

    未見她說話,甲一的目光落在她把玩茶盞的手上。

    “見還是不見?”

    “轟隆隆——”

    夏初七還未說完,原本晴朗的天際,突地一聲巨響。

    她微微一驚,望向窗外的艷陽,微微一怔,隨即莞爾。

    “驚雷到,必有喜。見!”

    從清崗與他相識開始,夏初七雖與道常大和尚見面的次數不多,可她的命運,卻在有意無意之間,與他捆綁極多,而且他數次為她和趙十九解圍,夏初七對他一直有好感,聽得他來,更是慎重。先回屋讓晴嵐重新為她更了衣,方才在楚茨院正堂見了這位白鬍子的大和尚。

    “道常法師別來無恙?”

    一見面,她便熱qíng地沖他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

    “阿彌陀佛!”道常雙手合揖一禮,低唱一句佛號,暖陽般的眸子幽深的盯著她,看上去極有方外之人的飄然之感,幾乎不沾半分俗氣,“小施主,老衲來叨擾了。”

    “大師客氣了。”夏初七唇角習慣xing往上一翹,看著道常格外gān淨整潔的僧衣,只撫著小腹,淡聲與他暄,“這冷香玉露茶,是我的獨家發明,大師吃著可好?”

    道常的手中的佛珠,在一顆一顆有節奏的轉動著,他似是對一切都瞭然於胸,只慈眉善目地看著他,微微一笑,“清冽天香,令人聞之陶醉。老衲能喝上一口,實在是三生有幸,儼如神仙。”

    夏初七瞄著他的臉色,琢磨著他今兒來的目的,輕輕一笑,“大師過譽了,誇得我才是心生陶醉呢。不過,這茶還真是來之不易,幸得我與大師有從清崗縣到京師的千里緣分,若不然,只怕想要喝,也未必碰得上。”

    道常微微一笑,目光如炬,“你我緣分何止千里?”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有些詭異,夏初七心裡“咯噔”一聲,隱隱有些躁動,卻帶著笑,不動聲色地試探,“不止千里,那是多遠……難不成是幾百年?”

    道常收回視線,手上的佛珠轉動更快了。

    但他沒有直接回答夏初七的話,只是端正而坐,如同廟中菩薩一般,慈眉善目的笑著,換了話題,“老衲玩笑之言,施主莫要當真。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老衲今日前來,其實,另有一事相擾。”

    “大師但講無妨。”

    又念一句“阿彌陀佛”,道常的眼睛帶著一種dòng悉的神色看她,“施主,人世間的一切,皆因業。有業,才有緣。有緣,才有孽。有孽,方生障。施主身上的障未除,難得消停啊。”

    呵呵一聲,夏初七不明所以的笑了。

    “難不成是我做了孽?大師要代表宇宙來收拾我?”

    道常笑著搖了搖頭,半闔著臉,厚重的眼瞼顫動著,qíng緒頗為複雜,“業障人人都有,非施主一人,何來收拾之說?今日老衲來,是有一言告之施主。紫微臨照,星辰示警,九天帝星有二,國之大亂將起。此星相與施主業障有因,亂世之中,施主若想逢凶化吉,當聽老衲之言,放下qíng孽……”

    不待他說完,夏初七“噗”一聲,笑出聲兒來。

    如若道常這位世外高人一直這麼高遠如鶴臨青松,夏初七或許還會信他。可他在清崗時佛語禪言哄過東方青玄,又哄過洪泰帝,再又哄過趙綿澤,如今又來找她這樣說,讓她如何肯相信他的話?

    她眯了眯眼,“趙十九讓你來說的?”

    道常微微一笑,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老衲助晉王,並非己思,乃是天意。而施主你……”考慮一下,他眼瞼微收,合掌當胸,一字一句清楚地道:“你原就並非常態而在,如今夾在這天道輪迴之中,更是悖世。再且如今引發群煞gān戈,雖由本意,恐也難合天道。除了放下qíng孽,恐不能保平安矣。”

    放下qíng孽?

    道常說得模稜兩可,夏初七也一知半解,“大師在與我玩笑吧?當年在魏國公府里,說我是鳳命之身,可以做一國之後的人,好像也是你吧?如今怎麼沒過多久,就變成了……因為我,導致九天帝王星有二,國將大亂,我不明白,怎的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一個禍水?”

    道常並未看她,手指轉動著佛珠,慈愛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兒,那神色柔和得夏初七以為自己看見了佛祖。

    “施主,世間一切的現象,包括天相都會變化。你三奇貴格所指之鳳命,是彼鳳命,而非此鳳命。同樣是鳳名,可以人不同,這一點,也會有很大不同。”頓了一下,他目光微微一沉,“施主你並非當世之人,難不成不懂這個理?”

    “並非當世之人”幾個字,駭了夏初七一身冷汗。

    在穿越到大晏王朝之前,夏初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儘管世間有太多無法用常理和科學來解釋的事兒,但她從來不相信這些哄騙世人的玩意兒。不過,穿越時空都有可能,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如今這大和尚一句話點破了她的身份,若不是趙樽故意告訴他的,那就只是能說他確實“道行高深”了。

    可他不一直是幫忙趙樽,若非趙樽本意,他為什麼要說?

    心臟沉下,她聲音略緩,卻也凝重。

    “大師之言,我不明白。”

    “你知。”道常瞄她一眼,溫和的眸子半闔著,盯著她遲疑一瞬,又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轉世桃花,鳳命難續——”

    如同當頭一記悶棍,他的話敲得夏初七愣住了神,“依大師之言,趙十九若為皇帝,我便不能與他在一起?或者說,他做他的皇帝,只要不為後,不是鳳命,就可化解?”

    “阿彌陀佛!施主,人命天定,人為之力,往往避無可避。但你……”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睨一眼夏初七高高隆起的小腹,又無奈地喊一聲“阿彌陀佛”,目光空靈幽遠的一嘆,“剩下的,老衲不可說。施主自行了悟吧。”

    ☆、第240章醒!!

    這個夜晚十分平靜。

    天上掛著一輪柔柔的月色,像為京師城穿了一件薄如輕紗的衣裳,盛夏悶熱的空氣在一陣久違的雷雨之後清潤了不少,帶著一層薄薄的雨味兒,格外神清氣慡。

    月下蒼穹里,位於京師城南的一座舊式大宅子,黑幕冥冥,可書房裡卻燈火通明。

    書案上一個紫銅狻猊香爐上,冒著淡淡裊裊的輕煙,一個雕漆小几的邊上,兩個人相對而坐。一個身段兒頎長,一襲黑衣鸞帶,眉目冷峻,雍容高遠,俊美非凡,不似人間俗物。一個青袍在身,面容樸實,眉目瘦削,像一個久病之人剛剛好轉,膚質蠟huáng而憔悴。

    兩個人的中間,擺放著一個棋局。

    黑衣鸞帶的人正是趙樽,他緊緊抿唇,從棋盅里捻起一顆黑子,落到面前的棋局之上,沉聲低低道:“連吃八個,撐死!”

    他說的撐死,不是人,而是棋。那面色蠟huáng的青袍之人,正是一直“養病”的秦王趙構。他咳嗽著,抬頭瞥一眼趙樽漫不經心的表qíng,手指微微曲起,指尖在棋面上敲了敲,笑道,“關公不睜眼,睜眼必殺人。老十九還是這般善於以退為進,禦敵千里也一氣呵成。”

    趙樽放下棋,拿桌邊茶盞。

    “雕蟲小技,二哥過贊。”

    趙構笑著擺手呵呵一笑,眉目略過一抹yīn霾,“看上去只是一局棋,可為兄知曉,非一日之功啊。看似深入陷阱,卻於頃刻間扭轉乾坤,這般的老謀深算,世間除去你老十九,恐無他人也。”

    “二哥是個明白人,只可惜……”拖曳著聲音,趙樽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唇,放下茶盞,一隻修長的手伸到盤上,像是無意地擺弄著棋桌上的黑子,嘴裡小聲笑笑,“有時太過優柔寡斷。要知道,以德報怨雖好,但輕仇者寡恩,輕義者寡qíng。被bī至今若不反抗,豈非無念人偶?”

    在趙綿澤繼承大統之初,作為嫡二皇子的秦王趙構,有一陣子是與他唱過對台的。那時候,人人都以為他才是一隻“huáng雀”,深藏於人後,只待反攻時的致命一擊。可誰知道,幾次三番地明爭暗鬥下來,在趙綿澤的有心橫戈之下,他屢次敗北,竟是毫無鬥志,再一次稱病guī縮於秦王府中不復外出,恢復了以前的賦閒之態,令人唏噓不已。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168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