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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初晨的陽光,沒有污染的空氣,暖煦適宜,實在太過誘人。可院子外面,阿記與盧輝那些大內侍衛,仍是一步也不離的守在那裡。

    嘆一口氣,她關上了窗戶。

    再大的事,大不過命。

    再煩的心,煩不過死。

    小十九還在肚子裡,無論如何,她還得忍耐幾個月。等卸了貨就自由了,等趙十九領她離開這裡,小十九也就可以見陽光了。

    安慰著自己,她懶洋洋出了內室。

    外間,晴嵐笑眯眯地在做針錢,趕製小十九的衣裳與鞋襪。甲一默默杵在門邊,身子坐得端正,脊背挺得筆直,似乎也是閒得,目光都懶得移動一下。而鄭二寶與梅子兩個活寶正在面對面“翻花繩”,一邊翻,一邊竊竊私語,極是幼稚。

    “二寶公公,錯了錯了!”

    “哪錯了?”

    “哎呦!你咋這麼笨?”

    “不是這樣翻的?”

    “都學三天了,你還不會。”

    “這個不是太難了麼?”

    “……這麼簡單。你啥腦子?”

    “人腦子啊。”

    撐著腰站在那裡,夏初七微微眯著眼,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雷給劈中了聽覺神經。若不然,為什麼聽見他倆這樣“樸實”的對白,那麼想笑呢?

    “有暗器!”

    她惡趣味兒上頭,低喊一聲,揀起晴嵐面前的一個線團就朝鄭二寶砸了過去。

    “哎喲!饒命!”

    鄭二寶慌不迭地抱住腦袋蹲下去。

    那線團兒緊跟著滾到他的腳下,他睜大眼睛一看,這才嘿嘿樂著,一改先前的縮頭縮尾,膩歪著一臉的笑,走到她的身邊。

    “七小姐,你是悶得緊了?要不要也來翻花繩?”

    夏初七嫌棄地看他一眼。

    “幼稚。一個大男人,你也不嫌害臊?”

    “奴才才不是男人呢。”二寶公公委屈地撇了撇嘴,“再說,我這不是閒的麼?”

    “是啊,閒,都是閒得。”

    她嘆息聲剛完,鄭二寶目光便亮了。

    “七小姐,若不然,你揍奴才幾下,解解悶?”

    “……”夏初七古怪的看他。

    “只要你不煩,小世子就不煩。只要小世子不煩,爺就不煩,只要爺和小世子不煩,奴才挨一頓揍也無事。”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你帶刀了嗎?”

    鄭二寶不明所以,搖頭,“要刀做甚。”

    “我給你開個顱,看你腦子裡都裝了啥豆腐渣子。”夏初七回答得慢條斯理,說罷懶懶地坐在椅子上,無聊地托著腮,腦子一轉,突地想到一個點子。

    “噯,我給你們講故事吧?你們付我銀子。”

    “啊?”眾人都看了過來,目光詭異。

    夏初七補充,“當然不會白要你們的錢。我講笑話,聽笑了才給錢,不笑我倒貼錢,這買賣划算吧?”

    眾人都不講話,仍是蹙眉看著她。

    她奇了,“怎麼的,不樂意?這麼好的事,你們都不樂意?”

    眾人仍是不說話。

    好一會兒,在她莫名其妙的掃視下,一直沉默的甲一終於開了口,“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何時賺過你的銀子?這故事還是不聽也罷。”

    “靠!你們都不相信我的人品?”

    眾人態度一致,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兒。

    “人品這東西,你沒有。”

    夏初七瞪著他們,無奈的搓了搓太陽xué,癱軟在椅子上,閒得渾身上下都快要長毛了。不對!難道她真的這樣慘無人道的摧殘過他們的神經,nüè待過他們的銀子,這才導致她誠意的故事,都沒有人願意聽了?

    “楚七,我給你彈曲兒解悶吧?”

    這時,門口走出一道纖細嬌美的人影來。她正是寄住在楚茨院裡的顧阿嬌。為了方便,也為了免得被阿記他們發現,她一直丫頭打扮。可即便穿成這樣,這顧阿嬌仍是當得一個“嬌”字,模樣兒極是嫵媚。

    夏初七請她坐下,笑著擺手。

    “來者是客,怎能勞駕你?”

    “您見外了。”顧阿嬌唇角一彎,“我在這裡來打擾你,還得了你的恩惠才能活命,卻幫不上你什麼。我會的……便只是這絲竹之樂了。你不嫌就好。”

    聽她這樣說,夏初七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再說一閒下來,腦子就胡思亂想。聽曲便聽曲吧,只當是胎教。

    楚茨院裡,叮咚的琵琶聲悠揚的響了起來。

    夏初七半倚在躺椅上,聽得搖頭晃腦;梅子與晴嵐在邊上做針線,手裡是小孩子的衣裳;二寶公公在邊上侍候茶水,一頭霧水。而甲一仍在做無聲的布景,始終面無表qíng。

    大半個時辰,便這樣過去了。

    沒有想到這曲子沒有催生小十九的音樂細胞和夏初七的瞌睡,卻把下了早朝回府的夏常給吸引了過來。

    聽到通傳,甲一看向夏初七。

    “你避避?”

    夏初七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她懷孕之事,夏常如今還不知qíng。可她避開,反倒會令他生疑。想了想,她遞一個眼神兒,讓晴嵐與梅子把小衣裳和小鞋子收起來,隨即又吩咐道。

    “拿張毯子來。”

    她剛把薄毯搭在腰上,夏常就進來了。

    見她這麼熱的天兒還搭一個毯子,他似是微微一愣。夏初七沒有解釋,也沒有起身,只是象徵xing的點了點頭,笑著問。

    “大哥怎的有空過來?”

    夏常臉上略有窘意,目光若有似無的掠過顧阿嬌嬌俏的臉,拂了拂袍角,便在夏初七的對面坐了下來,“我原是不想擾你清淨的。可先頭從這路過,聽見裡面絲竹之聲裊裊,回味悠長,特來一飽耳福。”

    這夏常對顧阿嬌素有qíng意,夏初七是知道的。只是這古人表達qíng感的方式實在太讓人無語,非得繞出七八個彎來,反倒失了本真。

    若是阿嬌願意跟了夏常,夏初七倒也樂見其成。可古怪的是,先前顧阿嬌還是清白女兒身時,一直對夏常有意,如今她已然淪落到這步田地了,夏常也拋出了橄欖枝,她反倒不接招了。

    收起琵琶,她曲了個膝,施施然行禮道,“國公爺,七小姐,奴婢先行退下了,不擾你們敘事。”

    夏初七看著她,抿著唇沒有吭聲。夏常卻生出一抹尷尬來,“顧小姐,稍等。”

    顧阿嬌垂著眼皮,樣子倒是不卑不亢。

    “國公爺還有何吩咐?”

    夏常看定她,頓了頓,無奈的嘆息一聲。

    “你先坐下吧,我要說的事,與你有關。”

    屋子裡無關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夏常、夏初七與顧阿嬌三個人。三人互相客套幾句,夏常又是一陣尷尬,方才低聲道:“今兒早朝時……出了事。”

    夏初七心裡一怔,抬眼看他,卻沒有詢問。

    她原本以為夏常會說趙梓月從皇城跑掉的事,可夏常卻似是根本就不知qíng,直接說了另外一樁事。

    “哈薩爾太子再一次擬了文書,說北狄使者被殺一事,他們已經回稟給了北狄皇帝。並且對大晏朝廷一直未抓到兇手,沒給一個說法極是震怒。哈薩爾太子要求大晏朝廷在十日內結案,便給北狄一個誠意的說法。”

    很顯然,哈薩爾的態度較之先前qiáng硬了許多。

    然而,巴布在死之前,並未有任何的異常,也未與人有怨有仇,查起來極是困難。而且,他雖然被顧阿嬌的髮簪刺中了脖子,但身中的鉤吻之毒,與陳大牛身上中的毒,又詭異的吻合了。如此一來,這原本單純的案子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一時間,哪裡去查找真兇?當然,不論真兇是誰,顧阿嬌都是案子的關鍵人物。

    “他們還在搜人嗎?”

    夏初七低聲問完,夏常便點了點頭。

    “朝廷發了通緝布告,四處張榜捉拿。”

    說到此處,他望了顧阿嬌一眼,語氣溫雅了許多,“不過顧小姐不必擔心,這裡很安全。你爹那邊,我派人支會過了,並給他請了大夫去。我沒有告訴他你在哪裡,只讓他安心養病。”

    沒料到夏常會為她做這些,顧阿嬌瞄他一眼,眼圈突地一紅。

    “我爹他還好吧?”

    夏常點了點頭,“還好。就是身子虧了,也非一日兩日能調理過來的。你也不要太擔心,等這事過去就好。”

    顧阿嬌垂著眸子,再一次施禮。

    “多謝國公爺。”

    看他二人彬彬有禮的樣子,夏初七沒有吭聲兒。她知,有些qíng感,一旦離開了滋生的土壤,沒了那催化的基石,還被bào風驟雨摧毀過,似乎很難再回到過去了。

    微微一滯,她笑著換了話題。

    “大哥,朝中就沒有旁的事了?”

    她想了解趙梓月的qíng況,但夏常似是真的不知,只回答道:“其餘倒沒大事,陛下這幾日都在準備she柳和為梓月公主選駙馬的事。另外……”微微停頓,他看過來,“陛下今日特地召見我,問你想不想去瞅瞅熱鬧?”

    she柳這事,夏初七隻聽過,還未見過。

    若不是肚子裡有貨,她自是不會有熱鬧不看。可如今,她怎麼能去?猶疑一下,她搖了的頭,淡淡道,“告訴陛下,我就不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永遠都不要見到他那張上帝造人時被狠狠踩過的臉……”

    “上帝?是何意?”夏常愣住了。

    “就是玉皇大帝的哥們兒。”

    “啊?”

    把夏常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夏初七挑開遐眉梢,“嘿嘿”gān笑兩聲,不再糾纏在這件事裡了。

    因為她發現了一件更嚴重的事。

    從夏常的語氣可知,趙綿澤還沒有公開趙梓月逃離皇宮的消息。他不僅不告訴別人,還在繼續籌備梓月公主選駙馬的事兒。那就是說,趙綿澤要不然就是一直派人跟著趙梓月,要不然就是一定有把握找到她。

    或者,他故意放趙梓月離開,本身就是一個yīn謀?

    想到這裡,她激靈一下,醒悟過來。

    皇城裡戒備森嚴,當初她想出來一趟都不易,更何況是勢單力薄的趙梓月?若不是趙綿澤故意“放水”,她如何能帶著丫丫走出那一隻鐵籠子?

    怪不得趙樽昨晚走時,臉色那般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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