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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間的轉變,驚得顧阿嬌一頭霧水,卻也難抵內心的歡喜。她喜極而泣地拿手絹子拭了拭眼圈,搖著頭,又哭又笑。
“臣妾不苦,能得陛下這句話,臣妾再苦都不苦了。”
呵一聲,趙綿澤挑眉,一笑。
“顧氏,你可願做朕的寵妃?”
妃子?寵妃?心裡“咯噔”跳著,幾乎未有多想,顧阿嬌便重重點了點頭,一顆顆委屈的淚珠子,大滴大滴的順著臉頰滾下來。
“嗚……臣妾願意。”
趙綿澤笑了。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容貌,還有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淺幽香味兒,他好不容易才收斂住心神,朝她招招手,柔聲一笑。
“過來,朕與你細說。”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顧阿嬌知曉他有條件,不由緊握了手心,心裡苦笑著,緩緩走近他,卻聽見他道,“你只需替朕辦一件事,辦好了,朕便可滿足你的心愿。”
這話如chūn風入耳,端得是柔qíng萬丈。
顧阿嬌想,即便是死,她也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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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城秋雨連天,天氣轉冷,北平府也遭遇了又一波冷空氣襲擊。夏初七坐在晉王府的屋子裡,雙手來回搓著,有一點想生暖爐了。
北國的冬天快來了。
戰爭也如火如荼的開始了。
從那一日北平城大捷之後,北平府的周邊城鎮很快便被晉軍掃清。而北平布政使王卓之和一gān北平的官吏,沒有想到戰事會這樣發展,急轉直下,原本的升官發財夢清醒了,當即在晉王府外等候,向趙樽俯首稱臣。
可俗話說“慈不帶兵,善不理財”,趙樽為人雖然屬守禮數,迂腐了一些,卻不愚昧。他勒令王卓之放回了當初被“雙規”的晉王府眾多屬官,又溫和的施了“仁政”,讓王卓之等人繼續署理北平府政務。但是,卻又把他們的親眷請到了晉軍護衛營的一個家屬營區,讓人好生招呼著,只等戰事結束,方能一家團聚。
這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得gān淨利索,王卓之等人苦不堪言,還得繼續為他賣命。於是乎,北平永定門大戰之後的第三日,北平城又恢復了正常的秩序,而且馬卓之受了趙樽之令,還開倉放糧,以昭晉王恩德與北平府和樂。
此一次,趙樽再次贏得北平稱頌。
放出去的糧,遠不如收回來的多。
有錢的地方鄉紳們,敬重趙樽為人,也為了保住自家那點家當和基業,紛紛捐資捐物,家有壯丁的百姓,也有自願把小子送到軍營打仗的。且不管是為了那每月按時發放的軍餉,還是真的為了奔前程,在這樣惡劣的亂世去從軍,就相當於送上了半條命,也必得趙樽有相當的人格魅力了。
漷yīn鎮的兵工作坊日日夜夜在響過不停。
戰爭的pào火一點燃,這裡便不再像往日那般閒適了。擴充了地方,擴充了人員,還是不夠使用。夏初七琢磨著,等北平府全域拿下,得在這北方重鎮找個好地方搞一個兵工廠,這樣又能提前讓大晏進入“工業化時代”,又能解決老百姓的工作問題,還能給晉軍增加源源不絕的後備力量。
可她念著趙十九,趙十九卻再次拋下了她。
不得不說,趙樽打仗屬於不按常理出牌。他沒有像旁人以為的那樣,直接率兵南下攻擊蘭子安所率的霸縣殘部,而是領了晉軍直奔北平府以北的懷雲和密雲,要取居庸關。
臨去之前,美其名曰:“夫君主外,娘子主內,夫君征戰在外,娘子坐鎮北平”……可他這般離去,卻不帶上她,夏初七心裡如何能安?
☆、第303章吃吃吃吃吃!
冷風驟起,chuī皺萬里山河。
兵戈不絕,吞噬勝世人間。
戰爭的硝煙蔓延在北疆大地上,在一片烽火連天的yīn霾里,往南的大雁似乎也在聲聲嗚咽。沿途的小道上,山林中,不堪其擾的百姓紛紛捲鋪蓋逃生。
趙樽過五關、斬六將,收割稻穀一般將北平府附近的城鎮一個一個納入了晉軍的囊中。可親眼看著形勢如此,駐紮在霸縣的蘭子安,卻未派兵增援。
如此一來,初嘗大捷的晉軍,勢如猛虎,一路殺向北,所向披靡。又五日後,晉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奇襲了懷柔,一場攻城戰打下來,晉軍未傷半分元氣,守城的朝廷兵馬便開城投降了。
再一日,晉軍兵指密雲。
勝利是必然的,只不過這一回上演得更加誇張。
密雲城的守將姓吳,在上次趙樽北伐時,吳將軍便是趙樽麾下的一名參將。他也是因得了那次戰役的封賞,方才被朝廷擢升為從四品顯武將軍,駐紮在密雲縣城,以策應居庸關。此番吳將軍聽得趙樽起兵,勢如破竹,他二話不說就大開城門,跪迎趙樽,山呼千歲不止,還殺豬宰羊的歡迎晉軍入城……
哭笑不得的晉軍在密雲城大吃大喝了一頓。
至此,尚屬南晏朝廷掌控的居庸關已危在旦夕。
從北平城出師開始,一直到趙樽攻破懷柔和密雲,晉軍的死傷人數還不足五百,但得到的降軍卻足有七八萬之眾。
也就是說,不過短短十來日,晉軍已從趙綿澤和朝廷大員們看不上的“區區數萬人”,發展到了如今的十幾萬人。不僅如此,屢戰屢勝的晉軍之中,還有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鐵三角”——
何謂鐵三角?
一角為奇襲力驚人的紅刺特戰隊。
二角為爆發力恐怖的泰安衛騎兵。
三角為配備了先進火器的神機大營。
硬體設施和軟體配備都有了,再加上趙樽原本的指揮能力、戰鬥能力和他在軍中如同神一般的信仰存在,晉軍橫掃北平,其勢銳不可當。
俗話說“做事的人不憂,等待人才愁”。趙樽征戰在外,每日忙碌著,也沒有空閒想多餘的事qíng。而夏初七每日在家,卻不免心思恍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無措的常常走神。好在有晴嵐的安慰、二寶公公的耍寶和小寶音乖巧的陪伴。若不然,她定然受不住。
一日又一日。
天越來越冷,她等得也越來越不耐。
幸而,在趙樽離開北平的第十五日,一封家書終於傳入了晉王府。整整半個月了,這是趙十九第一次給她來信。
家書是用信鴿傳來的,字兒卻是趙樽親自書寫的。每一個筆畫都帶著他一慣的風格——遒勁有力,筆走龍蛇,飽含堅毅。
“算你有良心,還知道向領導匯報工作。”
他信上所言不多,皆是大捷之喜。見此qíng形,夏初七懸了許久的心臟也終於落到了實處。她微微一笑,把字條在火上點著了,甩了甩,投入香爐里,淺淺眯起了眼,看那火苗閃動。
晴嵐一邊替寶音的小狐狸梳著狐狸毛,一邊兒偏頭調侃她,“王妃,爺來的信吧?瞧把你開心的。”
夏初七心裡沉沉,卻還是眨巴眨巴眼,沖她一笑。
“那是,必須的!”
晴嵐抿唇,也跟著她樂,“爺打勝仗了?”
夏初七點點頭,眉梢間又隱去了幾分悵惘。
“說起來如今是節節勝利,但這北平府附近原就沒有多少南軍的主力。據說居庸關屯兵二十萬,那才是一塊兒硬骨頭,不好啃的。再且,居庸關外,有北狄,有兀良汗,他們雖然暫時未動,可誰曉得哪個時候會撲上來?形勢嚴峻啊,也不知他怎樣了……”
晴嵐笑,“你就別cao心了,爺就從來沒有打過敗仗。”說罷看她神思不屬,晴嵐又皺眉補充,“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府?”
夏初七搖了搖頭,語氣沉下。
“未破居庸關前,他不會回來了。”
“這樣也好,等回來,你兩個便是小別勝新婚了。”晴嵐輕笑著安慰她,那意有所指的模樣兒,逗得夏初七嘴角微微一抽,想笑,又沒法子笑得出來,終是把面孔沉了下去。
“好吧,為了小別勝新婚,我也修書一封。”
她轉身在書架上取下láng毫,稍稍託了托額頭,便撫袖捉笑,在絹紙上“唰唰”寫上了幾行字。
“夫婿萬里覓封侯,匹馬戰居庸。妾身百轉思無窮,紅燭照簾攏。一餉苦bī悶悶悶,思君念君可恨君……只道是:君若不來見,早晚變成白頭翁。”
寫罷,她咬著筆筒,左右看看,甚為滿意。
“晴嵐,咱寫得如何?”
晴嵐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似是yù言又止。
前面幾句還像話,後面什麼“一餉苦bī悶悶悶”是個什麼鬼?可王妃的文字造詣她雖然不敢恭維,卻也不敢打擊,思考了一瞬,到底還是把胃氣壓了下去,違心地點點頭。
“詞句清麗,大俗大雅,關鍵是qíng深意切,好詞!”
“哈”的一下笑出聲,夏初七看晴嵐閃爍的眼神兒,就知道自己這首詞把她毒害得有多慘,心裡得意了幾分,也不拆穿她,只待紙上的墨跡晾gān,便輕輕捲起綁在信筒上,拍了拍那隻信鴿的羽毛。
“去吧。”
想想,她特地多叮囑一句。
“記得啊,不要走錯了地方。”
看著鴿子撲嚕嚕飛出去,原本坐在椅子上吃“驢打滾”的小寶音,扯了扯小狐狸白生生的毛髮,嘟著小嘴巴,不愉快地問:“阿娘,為何阿爹又不要我們了?”
小丫頭很在乎“要”和“不要”。在她跟前的人,就是要她的人,不在跟前的人,就是不要她的人。這一點她分得很清楚,可夏初七卻永遠無法與她解釋清楚。
“爹有大事要做,你有你萬能的娘陪著,行了啊。”
“阿娘才不萬能……沒有我阿爹萬能。”
“……”
深吸一口氣,夏初七嚴肅的瞪她。
“瞎說,你爹的本事都是娘教的。”
“你chuī牛!”
小丫頭毫不客氣的拆穿她,目光露出一抹鄙視。
前些日子,顏控的小寶音對於臉上不再貼假鬍鬚的趙樽,明顯親近了許多,還大言不慚地聲明,她被她阿爹的美貌給征服了的。當然,小孩子也是最敏感的。在北平府,她看到無數人崇拜她的阿爹,她自己也特有面子,連帶著看趙樽也順眼起來。
“阿娘!”大眼睛骨碌碌眨了一下,她道,“我們去找阿爹吧?偷偷去……”
小丫頭可真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