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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人都走了,屋裡就剩下自己人,李增仁氣鼓鼓的生悶氣。
戴敏輝想勸他,又覺得他也挺委屈的,因為大秀一出事,他心裡第一個念頭也那樣想呢。
只是他比較厚道不說出來。
林大秀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卻沒有力氣說話,只能gān瞪眼。
看他那樣著急,戴敏輝安慰他,“你別著急上火,過幾天還能參加補錄。”
林大秀不是為了這個,而是看著李增仁。
戴敏輝捅捅李增仁。
李增仁深吸一口氣,鬱悶道:“知道了,我不會和兒子生氣的。”
這時候林重陽送李大夫回來,帶上門進屋,然後一撩衣擺就在炕前跪下,“gān爹對不起,是小九不對。”
原本李增仁還有氣呢,見他這樣也顧不得生氣了急忙跳將下去將林重陽扶起來抱上炕,埋怨道:“我是那等小氣的人嗎?”
林重陽摟著他的脖子笑道:“gān爹不生我氣啦?”
李增仁一扭脖子,傲嬌道:“跟你生氣,生得過來嗎?”
幾人就笑起來,見李增仁沒和林重陽置氣,戴敏輝和林大秀也鬆了口氣。
林重陽道:“雖然沈之儀不怎麼禮貌,畢竟也是個神童學問好,以後前途無量,萬一被閒言碎語給耽誤了不好。就算管不了別人,咱們自己別做這傳播殺人謠言的嘴就行。”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句話可不是鬧著玩的。
哪怕沈之儀以後當了官,某一日也會因為晦氣的過往會被同僚、上司們嫌棄,甚至說不定還會被皇帝厭惡,到時候一輩子真就完了。
既然現在有人如此,難保以後也有人如此啊,所以這種苗頭要扼殺在搖籃里。
他又說了一通道理聯繫實際的話,“我爹以前被人詆毀得還少麼,要是不知道的人,定然以為我爹是個多討人嫌的làngdàng子,也只有兩位gān爹不嫌棄,一直不離不棄,在小九的心裡,你們可跟我爹一樣呢。”
他這麼一說,那倆人哪裡還有不淚眼婆娑的,尤其是戴敏輝摟著林重陽一個勁地叫好兒子好兒子。
雖然林重陽覺得李增仁小毛病一堆,小心眼、摳門,但畢竟也是自己爹的好友,且也雪中送炭,不離不棄,所以他其實真心當他gān爹的,鬥嘴歸鬥嘴,感qíng還是真的。
更何況,誰還沒點小毛病呢,他自己就小毛病一堆呢,否則也不會被沈之儀氣到。
這麼一鬧,幾人的感qíng反而更進一步,越發有自己人的感覺。
等天黑的時候林毓軒等人回來,林重陽拉著李增仁跑過去看。
果然林毓軒臉色很差,蠟huáng蠟huáng的,也不是自己走回來的,而是雇了頂轎子抬回來的。
進門的時候,林毓覃和另外一個人扶著他。
感覺到有人看他,林毓軒扭頭看過去,正對上林重陽審視的目光。
林毓軒有氣無力道:“今兒沒工夫和你鬥嘴。”
林重陽撇撇嘴,不和一個病人計較。
他又找到林毓堂問林毓軒的qíng況,一共拉了三回,吃藥扎針,勉qiáng也堅持下來。
他的qíng況倒很像rǔ糖不耐受,拉完就好了。
他又調查了一些信息,其他人都沒有這種狀況,一如既往的喝了挺舒服。
林大秀以前也很好,獨獨今天出了意外,而且還那麼厲害。
林重陽尋思等林大秀好了,再給他喝點試試?
他又有點打怵,萬一爹真的是rǔ糖不耐受最厲害的qíng況,再喝一點,那豈不是要他的命?
實際這還真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試一試,還拉就是病,不拉就不是,要趕緊找別的原因。
可父子連心,親生的,自然狠不下心,做不出那樣的事兒來。
過了兩日,林重陽幾乎要將此事蓋棺定論就是他爹倒霉,結果一進屋就看到林大秀正端著大茶杯喝牛rǔ。
林大秀喝了大半就放在桌上,笑道:“一天不喝,還有點想呢。”
林重陽臉色一變,他難道不知道是喝牛奶才病成這樣的?隨即又一想,不對,有李增仁大嘴巴,怎麼可能不告訴他。
那他還喝?這個林大秀!
林重陽跑進去,怒道:“林大秀,你不要命啦。”
林大秀趕緊身子一縮,躲在薄被裡,“小九,我還頭暈。”
苦ròu計是吧。
林重陽憤怒地想,我非得……吃這一套。
他立刻上去關心他爹,噓寒問暖,問肚子還疼不疼。
林大秀搖頭,“不疼,小九我覺得我拉肚子跟牛rǔ沒關係。”天天喝,他有那個感覺。
林重陽卻不敢放鬆,得過一段時間看看,萬一不是立刻發作呢。
過了一個時辰,倆時辰,到了傍晚,林大秀依然沒有問題。
林重陽鬆了口氣的時候,也斷定林大秀對牛rǔ沒有不耐受,反而受用得很。
那麼拉肚子的原因還是別有玄機!
他尋思難道是牛奶變質?也不至於,因為一起送來的,廚娘熬出來直接分裝的,誰也不例外,變質的話大家都會有反應。
會不會是下藥?他眼皮一跳,“爹,你早上喝牛奶,有沒有味道和平時不同?”
要是被下藥,那肯定會有味道或者顏色吧,畢竟無色無味的藥可不多見,不是苦的就是澀的。
林大秀想了想,“早上喝的牛rǔ好像比平時的甜。”
林重陽立刻懷疑林大秀的牛rǔ被人下了藥,甜估計是為了掩蓋別的味道。
之前他問過廚娘,牛rǔ送來後她親自煮沸,然後分裝,送到餐廳大家一起喝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廚娘送過去之後,林大秀喝之前這段時間,被人動了手腳。廚娘是家裡的老人,大太太找的,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懷疑。
想來想去,也不覺得有什麼人搞yīn謀,就這麼個院子,除了林毓軒,別人和他們父子也沒什麼仇怨。
而林毓軒自己也拉得渾身無力。
林重陽不是沒想過林毓軒苦ròu計什麼的,可一想林重陽是最看重這次考試的,這麼一搞萬一自己也過不了,那不是得不償失?
一次過不了,可以考兩次三次,反正還年輕,他總不能每次都給林大秀下藥吧。
林重陽覺得林毓軒沒那麼蠢,也沒仇恨到那個地步,要自毀來毀別人。
四天後出成績林大秀自然不在列,林毓軒居然也沒過。
林大秀身體狀態依然不行,不能支撐那樣qiáng度的考試,林重陽就做主不讓他爹去考,反正現在童生賺到手,以後每科院試都可以參加。
林大秀尋思也只能如此,否則去了讓大家更擔心,得不償失。
第二場林毓軒jīng神抖擻地去參加考試,自覺寫得洋洋灑灑非常流暢,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好,文章寫得花團錦簇,著實不錯,必然沒有問題的。
回來以後他難掩激動的表qíng,甚至私下裡對林毓覃表示自己這一次定然可以名列前茅的,起碼可以前十名。
林毓堂知道了也挺高興的,雖然林大秀沒考成,但是有家裡人能進學中秀才,那也是極好的,值得慶祝。
只可惜四日後張榜的時候,林毓軒竟然榜上無名!
院案首沈之儀。
他這一次沒有再繼續倒霉,還讓很多暗地裡下注壓他會繼續倒霉的人好一個鬱悶。
不過也有人在那裡嘀嘀咕咕地猜測,“是不是神童把霉運沾給別人,所以自己不倒霉了啊,一場裡面有十幾個生病的,以前可沒見過。”
“是呢,那個林毓秀還挨著他呢!”
這時候有人看到林毓軒在,就趁機問他,“林學弟,聽說你兄長被沈之儀沾了晦氣,真是可憐。”
林毓軒似乎根本就沒料到自己會不中,他在榜下看了一遍又一遍,臉色越來越難看,把林毓覃嚇得以為他會瘋癲呢。
聽別人這麼說,林毓軒冷冷地瞪了一眼,“誰知道呢。”
那邊沈之儀也正看榜呢,聞言就朝著這裡走過來,眾人見狀趕緊噤聲。
背地裡說就算了,可不好當著案首面說。
沈之儀走到林毓軒跟前,也不作揖,徑直問道:“林毓軒病得暈過去,你倒是沒事。”
林毓軒怒道:“在下沒那麼福氣被案首的晦氣沾上。”
沈之儀卻也沒生氣,還笑了笑,“你放心,很快就沾上了。”說完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異樣眼神,轉身揚長而去。
林毓軒氣得渾身發抖,又尋思自己已經被他給沾惹晦氣了,怎麼還說沒沾上,真是氣昏頭。
回到他們的住處,林毓軒看到林大秀和兒子在說笑,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林大秀jīng神看著不錯,他頓時覺得十分刺眼。
“你們是不是早就安了這個壞心思!”林毓軒雙眼通紅,憤怒地盯著父子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