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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七占不到便宜,就發狠要擺布她,直接將她們母女賣給一個糟老頭子去,能賣三十兩銀子,多划算的買賣!
這些他是不能說的,只說要給二弟娶媳婦,自己占著理呢。
他又唧唧歪歪地說女人不懂事云云,最後就開始污衊鄭管氏有不貞苗頭,不如早點把她發嫁。
就有村民反駁他,說鄭管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在家裡做針線活,鄰居街坊都看著呢。
鄭老七惱了,“那又怎的,這是我們自己家的事兒。”
要臉皮的人,覺得臉面大過天,被人指指點點,或者丟了名聲,那就生不如死。
可不要臉的人,他就豁出去了,要臉皮的人還真是沒法跟他頂。
最關鍵的是不能管別人的閒事兒,否則別人也來管你家的,到時候你讓不讓管?
不管怎麼想林重陽一時間都想不出好辦法來幫鄭管氏的忙,畢竟他是個外人,還真沒有管的立場。現在出聲阻攔,然後呢,下一步如何?還有會不會給荊老漢和gān爹招來麻煩?
現在的事實就是他有心無力,想救那對苦命的母女卻沒有那個力量。
眼瞅著轎子就要穿過村民們過去了,大家雖然故意阻攔,但再怎麼那點路也是能走完的。
就在林重陽想先管了再說,大不了見招拆招隨機應變拿林家名頭唬唬人的時候,有人比他快。
沈靈兒站在驢車上,彎弓搭箭,對準那個鄭老七,“你這個流氓無賴,敢賣自己的家人,我要she死你!”
村民們有人大聲喝彩,“小姑娘好樣兒的。”
韓興見沈靈兒見義勇為,他也加入進來,“就是,抓你去見官。”
這倆孩子一定是看戲看多了。
不過滿村子人盯著,卻要兩個路過的孩子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他們害不害臊。
林重陽知道憑自己人是不可能管人家的閒事,沒有那個立場,但是同村的還是可以管管的。
所以解決辦法就在村民身上!
他也不管了,先詐他們一下在說,他揚聲道:“大明律,拐賣人口者,杖八十,徒千里,你竟然當街qiáng賣母女倆,按律當發配北邊充軍去!”
他聲音清脆,又因為憤怒和擔心運足力氣給自己鼓氣,話音剛落,他兩根纖細的手指就對準鄭老七。
這一下子人群更沸騰了。
這小娃娃是個讀書人啊,還懂律法呢,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他這麼說他們就跟著喊。
鄭老七怒了,“別胡說八道,我們哪裡拐賣人口,這是我們自己家的人。”
林重陽冷笑,“她們是你女兒還是你老婆?”
這個時代就是這麼cao蛋,父母可以發賣兒女,丈夫可以發賣妻子,但好在還得保障別人家的獨立,否則誰都去賣人家的妻子兒女,那還不亂套了。
鄭老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們一個是我弟弟的媳婦一個是我弟弟的女兒,我弟弟沒了,就該我當哥哥的替他做主。”
“胡說八道。”村裡有人看不慣了,就大聲反駁。
鄭老七yīn沉著臉,“我弟弟被這女人剋死了,他沒有兒子,難道不該我這個做哥哥的給他主事?”
沒有兒子這一點是硬傷,只要有兒子,他也不敢這樣蠻橫不講理,而鄰居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以給兒子撐腰為由和他對抗。
現在鄭管氏沒有兒子,這個是致命傷。
聽他這麼胡攪蠻纏,林重陽就不和他客氣,反正自己這幫人已經出頭,人也得罪渾水也蹚了,要是不蹚到底那就白出頭了。
“你好意思說這個,你這個做長子的,把你爹娘剋死,又把你二弟克的傻乎乎的,現在把你兄弟也剋死,又來禍害他的妻子女兒,你還好意思說為他主事,他晚上都要帶著你爹娘來找你算帳的!”
說著他小手就往後面一指,“你看,那是什麼,是不是他們來了?”
他不過是隨口胡說嚇唬鄭老七呢,知道這時候的人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差不離地嚇唬一下都管用。
果然鄭老七臉色頓時一變,腿肚子都有點打轉。
林重陽繼續嚇唬他,“你和你兄弟早就分了家,他活著你們各過各的,他去了也是兩個戶頭。人死為大,你卻欺負他遺孀和孩子,你就是一個不孝、不悌、無禮、無義、無qíng、無愛,徹徹底底的人渣王八蛋!”
他自然不是單純罵著鄭老七痛快,而是給村里那些想管又沒有立場和藉口的人找說辭呢。
很多時候大家做事qíng就要師出有名,只要師出有名就心安理得,不畏人言。
“你們分了家,就是兩個戶頭,各人過各人的日子,各人jiāo各人的稅。只要不是一個戶頭,就是兩家人,縣衙的戶房都有記錄呢,你這麼牲口霸道地就衝進人家家,綁了人家的妻子和女兒要去賣錢,你不是畜生是什麼?村里這麼多老少爺們,也不能讓你這麼欺負人。要是傳出去,人家誰不說即密縣姜家莊一群麻木不仁見死不救欺軟怕硬的軟蛋,誰不得說鄭老七在姜家莊橫行鄉里,無人能管。到時候縣老爺為了立威做政績,第一個就要拿你開刀,直接把你咔嚓了,讓你欺負一整個村的老少爺們讓人家口不敢言!”
“就是,鄭老七,你太過分了,你們都分家了,怎麼能管人家的事兒。”
“還賣人家母女倆,你不幫襯就算了,還下毒手,這哪裡是親人,分明就是大毒瘤。”
“鄭老七你這是壞了心腸的!”
“我們姜家莊可不能讓你敗壞名聲,到時候外縣都知道,誰還敢嫁我們村里來,誰還敢娶我們村的閨女!”
這人說到點子上了,這就是林重陽煽風點火想讓他們知道的,你們不管,人家就亂猜,到時候說鄭老七在村里厲害,誰也不敢管,說賣誰就賣誰,男人死了女人和孩子要被一起賣給老頭子做妾。
你們這樣的村風,人家閨女誰還敢嫁過來,那不是瞎了眼跳火坑嗎?
當然,你們要是處理好了,人家覺得這村村風正,來了不用擔心,有人撐腰,自然也樂意來。
這裡村民們七嘴八舌地罵那個鄭老七,一個人不敢管,合村都同仇敵愾那可就了不得了。
這邊嗚嗚嚷嚷地吵吵著,不遠處幾人騎著馬進了村,在一棵大槐樹下停下來,居高臨下地觀望著。
當先一匹高頭駿馬,上頭那人一身藍色儒衫,頭戴黑紗涼巾,雖然一路風塵僕僕,但是清俊的臉上並沒有疲色,反而神色飛揚,一派瀟灑倜儻。
他懷裡還坐著個小孩子,粉雕玉琢,十分漂亮。
他旁邊稍後一匹馬上坐著一個十歲出頭的俊美少年,一身黑色錦衣,顯得皮膚尤其白,他神色冷峻,一臉不耐,倒比旁邊男子看起來還要老氣橫秋。
最後那匹馬上是他們的隨從,一身黑衣戴著斗笠,表qíng木然。
幾人全程圍觀,男子搖著手裡的紙扇贊道:“真是個小神童,要是好好造勢他日必能揚名天下。”
第72章 欣賞、如願
少年卻不以為然。
男子看了自己侄子一眼, “怎麼, 六叔說的不對嗎?小小年紀見義勇為, 慷概激昂,我輩當如是。”然後他低頭對懷裡的小孩子道:“君瑤, 你說是吧。”
懷裡的小娃娃咯咯地笑, 仰頭道:“六叔,我要說是, 你是不是就教我功夫啊?”
男子無奈地抬手刮刮娃娃的小鼻子, “你自己哄好了爺爺再說。”
他又抬頭去看林重陽等人, 越發對那小孩子讚不絕口, “看起來不過是五六歲,有神童風範, 比沈之儀不差吧。”
少年冷嗤一聲, 譏誚道:“不自量力,徒惹仇家,沒比沈之儀好到哪裡去。”說著他又低頭看小娃娃, “惹禍的本領和你半斤八兩。”
那鄭老七一看就是不務正業的流氓痞子。
小娃娃被他挑釁立刻就不樂意,“你冤枉人,人家哪裡惹禍了,明明很乖很乖。”說著就找六叔求認同。
男子趕緊安撫一下, 又對少年道:“君瀾,你說得對,這些人怕是惹麻煩了。”君子不與小人斗,這鄭老七一看就是慣使下三濫手段的人。
沈君瀾唇角一扯, 知道他六叔又起了惜才之心,“六叔,咱們一路上麻煩夠多的,還是趕路吧,天黑前要進城的。”有沒有麻煩關他什麼事兒,誰的麻煩誰自己解決,他的別人也幫不了。
沈彥又往林重陽那邊看了看,道:“囧大先生一直讓我給他留意找個好學生來著。”
沈君瀾卻沒興趣,“他不是屬意沈之儀嗎?”
沈彥搖頭,“未定,我瞧著這孩子心地純良,一身正氣,還有勇有謀……他叫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