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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哎呀一聲,一下子領會過來,他差點也直接以為林重陽是個不務正業的狀元郎了呢,可其實人家林修撰做的事qíng,每一樁都是有深意的。
就好像他說的,市舶司、對外貿易,可以減少海盜甚至讓海盜滅絕,甚至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自然有人會保護商船。
事實的確如此。
事後他曾經問過林重陽,林重陽沒有直接說,但是點著要害一句既透,李固秒懂。
林重陽的玻璃等生意逐漸偏向南方去,讓沿海的幾大豪門加入分一杯羹,有他們的生意在,那海上自然就太平!
這雖然讓人氣惱,卻也爭取很大的時間。
現在羊毛戰略和之前的海上貿易策略是一樣的,以利益化gān戈,當然不是去討好對方,而是公平jiāo易,甚至是使手段用利益控制對方。
說白了,就是利用控制敵人!
蒙古人為關內提供羊毛,關內可以用茶葉、鹽、布、炊具等jiāo換,這就等於除了馬匹以外,他們又有了一樣大明人稀罕的東西。
這羊毛和馬匹還不一樣,馬匹他們還怕明人騎兵壯大起來,羊毛能有什麼用,就是織布做毛氈唄,當然肯換。
當然這可由不得他們,只要他們打開這個口子,就關不上了,要一直貿易下去。
因為他們的部族們嘗到了羊毛換貨物的好處,是不會輕易停下來的,他們覬覦關內地大物博,卻也沖不進來,每次在邊境搞事,都被九邊將士們摁回去。
打不過,就只能遵從規則。
最近那些蒙古人也蠢蠢yù動啊,沈六郎、戚將軍他們可打了好幾仗了,雖然他們頂住了,可九邊太大,另外卻有地方失守,兩位大將不得不疲於馳援。
陛下一氣之下關閉了明和蒙古的互市。
這是前些天的事兒,原本一到冬天就容易青huáng不接的蒙古人就喜歡南下騷擾劫掠人口和財富、糧食,而今年冬天又特別冷,凍死了無數牲畜,他們的生活就更加難熬,想不出其他的好辦法,自然就喜歡最直接簡單粗bào地方式——南下!
這也是他們的習慣xing騷擾,自己不夠吃的就搶,挨著的大明是他們認為最富有的地方,地大物博,糧食多多。
每次開戰,都打個不亦樂乎,最後不是蒙古人要求停戰就是和談,畢竟明軍也沒法深入糙原和沙漠腹地去追擊敵人,而敵人遊牧民族,善跑,很難直接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
最後基本也會同意休戰、互市。
不過蒙古人都逞勇好鬥,就算互市,他們也總想賺便宜,拿些劣質馬匹換大明商人上好的茶葉鐵器等,大明自然不樂意,久而久之又會有矛盾。
所以林重陽就想能不能從經濟上來實現對蒙古人的牽制,讓他們家家戶戶都忙著薅羊毛,而且靠著薅羊毛可以吃飽飯,那還打什麼仗?
誰也不能打仗就贏,一不小心就要命喪huáng泉。
薅羊毛也沒有危險,放羊、剪羊毛即可。
李固想明白了,照例還是林重陽寫條陳,李固在後面具名寫意見,然後直接送上去呈給皇帝。
皇帝給林修撰的奏章批覆向來比別人的快,第二日就發下來,依然是:朕知道了。
朕知道了,意思就是照章辦事。
至於這個章怎麼樣,就根據林重陽的奏章,然後繼續跟戶部、工部來完善,定下規矩,照章辦事。
在京城的台基廠附近撥了一片宅子直接做紡織廠由工部主事藍琇主管,翰林院修撰林重陽監督,同時擴大了通州造船廠的規模,加大了大船的生產量,與南京龍船廠和清江船廠配合,生產皇家商船。
林重陽就知道他奏章里用巨大的利益來誘惑皇帝還是有效的,只要讓皇帝知道海上貿易利潤多多,不只是國內海上,國外以及那些偽倭寇都賺得盆滿缽滿的,如果朝廷不分一杯羹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倭寇不可怕,只要不禁海,保持了貨物流通,就等於削弱了海盜們的力量。
之所以還有海盜沒有滅絕,自然是因為通商力度還不夠大,開放港口還不夠多,政策還不夠開放,導致利益不均。
不均總比斷他們財路好。
這樣的海盜不可怕,更何況大明也不是沒有可用的水師,就讓他們先從護衛艦開始訓練,沒倆月就能練出一身本領來——前提是沒掛掉。
全國有十幾萬錦衣衛呢,不拿出來用,讓他們長蛆生事?
得到了皇帝應允,林重陽就有了主心骨,決定去忽悠葉斌和沈君瀾。
誰知道,林重陽的升職認命倒是先下來了。
第205章 升官
這實在是出乎眾人的意料, 京察的時候林重陽的官職沒變, 修完了《仁宗實錄》也沒變, 現在突然就升職了。看來有人說以後翰林院可能不走京察之路,一切皆出自皇帝意思, 是很可能的。
原本林重陽正在工部和藍琇以及諸位主事們商量造船事宜, 他想看看現成的造船圖紙,然後適當加以改進, 爭取讓船隻更加實用, 功能更加有針對xing。
結果就聽見工部的小吏急匆匆地跑進來, “林修撰, 錦衣衛讓林修撰趕緊回翰林院接旨。”
林重陽一聽才連忙踩了腳踏車趕回去,頒旨一般都在最後一重院子的正堂, 有現成的香案。沒想到頒旨的居然是曾經見過的那位馮太監, 當年去萊州府頒御賜神童金牌給他的那位,這幾年不見,他居然還是那副樣子, 一點都沒變老。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翰林院修撰林承陽庚戌年甲榜第一名狀元,少年天資、博學多才,任職以來兢兢業業,恪盡職守, 為君分憂,為民生息,修撰先帝實錄有功,賜白金五百兩、母織金文綺、紗羅各二十匹, 今擢升林承陽為翰林院侍講,兼詹事府左中允,特命入東宮為太子及諸皇子日講先帝實錄及皇明祖訓。欽此!”
聖旨倒是念得清清楚楚,沒有一點含糊的地方,全然不似當年。
領完聖旨,跟馮太監致謝寒暄幾句,然後將他那群人送出去,林重陽還有點暈乎乎的。
“恭喜林侍講!”
“林大人官運亨通,六年後再升學士,可喜可賀啊!”
蔡康卻道:“只怕林大人以後還有更重要的差事呢。”
家裡有門路的都知道他說這話不假。
如果接下來林重陽的升職方向是翰林院侍講學士,那就不必還兼著一個詹事府的左中允。
雖然詹事府原本是為了皇后和太子事務特意設置的機構,可因為皇帝跟太子的微妙關係,太子的老師基本都是皇帝直接任命,基本不讓詹事府官員直接負責,免得太子周圍形成了獨立不受控制的勢力跟皇權成為競爭之勢。
由此詹事府的權力就被剝奪。
所以後來詹事府這個文官機構的職位基本就成為了一些前途風光官員們的中間轉遷之職。
若是皇帝想要重用某個品秩低的官員,但是又不能升遷太快避免打眼惹人非議,就會讓他在詹事府中轉一下。
當然,也有那種不受待見的,直接趕去詹事府待個九年也是有的。
因為翰林院、詹事府在京察之前也有慣例,是要任滿九年才會升調的,也就是說沒有皇帝的破格任用,老老實實一個職位呆滿九年再想著挪動吧。
所以很多人在翰林院從檢討開始,做到一個侍讀,從七品升到了正六品,前後可能就需要三十年。
快的也有一年半載的,林重陽還不算快,所以並不打眼。
但是他既升任了侍講(比侍讀卻又高一層)還兼任了詹事府左中允(比右中允又高一層),這分明就是為了要升任中級官員而準備呢。
所以他們推測林重陽下一次升職只怕就在四五品了,京官就是五品,出京就可能是四品,比如某地的學政或者某要府的知府,像沈之儀那樣。
如果表現好,三年一考察,又可以回京述職,再轉遷了左chūn坊的左庶子,就可以為高級官員做跳板。
雖然左庶子看起來品秩比外放的四品低,可由外至內,明降暗升,由內至外,升級才算升,平調即為降。
當然如果給有些人來說,外面有實權的職位,比起兩經沒有實權的一些清水衙門職位又好得多,比如一些軍政要員,若是被調任其他名譽xing質的高職位,實際卻是降的。
可翰林院官員不同,他們的升遷路線,比別人起碼省略了三四步,一步至少三年,多則六年,一綜合起碼就有小二十年。
這如何能不讓人羨慕呢?
蔡康等人真是羨慕嫉妒已經說不出感覺來了。
更讓人羨慕嫉妒的並不是他的職位,而是他的差事——東宮日講官!
年紀輕輕的林侍講,要給太子和諸位皇子日講先帝實錄和皇明祖訓。假以時日,那他就可以參加皇帝的經筵日講,這可是天大的榮耀,非學問和德望雙高者不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