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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陽已經樂顛顛地跟出去,“世兄,以後咱們奇技館還有好些好玩的,你常來啊。”
沈君瀾看了他一眼,“真想請我常來?”
林重陽點頭,笑道:“真想,真心的,絕對沒有摻假。”文官們怕錦衣衛,他們奇技館又不怕,再說了,沈君瀾只會保護他們,怎麼會害他們呢,讓他常來知道他們做什麼也好匯報給皇帝知道,簡在帝心嘛,讓皇帝知道他們奇技館是以大明為重,效忠皇帝陛下的,絕對沒有小動作小心思——有也不會露出來不是。
沈君瀾沒在說什麼,將木箱子綁在馬鞍一側,左掌在馬鞍上一扶就躍上馬背,“我走了。”
林重陽率領奇技館眾人歡送沈僉事。
沈君瀾一路回到京城,並沒有回國公府,而是直接去了錦衣衛衙署。
魏十三等人見他回來就紛紛問好,又見他馬鞍上還綁著東西,都笑道:“頭兒,帶了什麼好東西?”
沈君瀾面色嚴肅道:“都離遠點這不是你們能碰的,弄壞了小心掉腦袋,指揮使大人也保不住。”
魏十三幾人“哇”,互相對視一眼,趕緊齊刷刷退後一步,“兄弟們,警戒!”
沈君瀾揮了揮手,“要戌時了,趕緊當值去。”
酉時末旗手衛負責鼓樓報時的就要去擊鼓,旗手衛隸屬於錦衣衛,他們中有個人是旗手衛的,聞言趕緊招呼一聲就跑了。
戌時一到,鼓樓的鼓聲就響起來,禁衛軍們就各去當值,有守衛宮門、皇城門的,還有在宮牆外負責巡邏的,紛紛行動起來。
沈君瀾是錦衣衛僉事,今夜要巡邏檢查宮城守門、牆外巡邏禁衛們的當值qíng況。皇城的巡邏守衛都是禁衛們的職責,宮內夜晚的巡邏卻歸內侍,正常男人是不能在大內留宿的。
此時鼓聲渾厚悠長,宮門當值的禁衛們全都佩戴各自令牌於腰間顯眼處,若是誰不佩戴守衛巡邏令牌,就要領軍棍。
一路上禁衛們紛紛跟他問好,沈君瀾腳步不停到了東華門,他打聽到錦衣衛指揮使今夜來巡視。
閔端原本可來可不來,只是家裡後宅爭風吃醋殃及他這裡,便出來躲清靜。
他正坐在東華門外禁衛鋪舍里閉目小憩,嘴裡哼著小曲,雙腿jiāo疊腳尖點滴,搖頭晃腦打著拍子,眼皮一眯fèng就見外面光影閃動。
鋪舍外秋風颯颯,卷著檐下的燈籠吱悠吱悠地晃悠,甚至還有的被chuī滅,負責巡視的火夫立刻就上前點上。
“喲,沈僉事,您這燈籠可真好,居然不怕風!”
沈君瀾道:“風不怕,雨也不怕,不信你潑碗水來試試。”
那火夫笑道:“小人可不敢。”
閔端聽得好奇,“君瀾,你找我?”
按照他的理解,沈君瀾當值那是雙腳不停地巡視,從來不偷懶的,那叫一個盡忠職守,巡城御史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所以除非是來找自己,沈君瀾才沒這閒工夫跟一個火夫扯淡呢。
沈君瀾推門而入,“指揮使,下官去了一趟奇技館。”
閔端笑著擺手,“老爺子在那裡沒什麼好擔心的,那奇技館就一幫子落第秀才們搗鼓奇技yín巧的玩意兒呢,沒什麼好擔心的。”
見他誤以為自己是去檢查監視奇技館的,沈君瀾也不解釋,就道:“下官發現他們做出一種琉璃燈盞,風chuī不息,雨澆不滅。”
閔端一聽呼啦站起來,“果真?”
沈君瀾做了個請的姿勢,“指揮使外面請。”
閔端大步走了出去,就見外面的石台上果然放著一盞燈籠,那燈籠造型別致,中間居然是透明的……水晶?琉璃?
閔端搖頭,水晶沒有這樣透亮的,琉璃就更差了,裝飾品和玉石差不多,其他的參照琉璃瓦,絕對沒這樣的。
他背著手,圍著那琉璃燈盞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最後摸著下巴道:“這是琉璃燈盞?中間那是琉璃?”
沈君瀾點點頭,“奇技館的人說是。”
閔端雙眼一亮,欣喜道:“他們有多少?咱們都包圓了!”
沈君瀾道:“目前就五盞,下官全部帶來。”他指了指另外一邊,請閔端過目。
閔端急不可耐地大步衝過去,打開那包袱,裡面果然還有兩盞一樣的,然後旁邊還有一隻箱子。
閔端的腦子一下子冷靜下來,對沈君瀾道:“這樣的奇物,定然要進獻給陛下。”
沈君瀾露出一個笑容來。
閔端打開箱子檢查了一下,確實是兩盞琉璃燈盞,而且更加奢華、jīng致,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那琉璃盞上還有描金文字,一看就是要進獻陛下的。
閔端就知道了沈君瀾的來意,他笑道:“時辰尚早,長夜漫漫,陛下勤政不輟正需要這光明的琉璃燈盞,君瀾你去門上讓人給裡面的內侍禁衛送信,勞煩他們給韋總管通報,把這些琉璃盞給乾清宮送去。”
說著他就將自己指揮使的令牌摘下來扔給沈君瀾。
沈君瀾接過去,行禮,“下官遵命。”
隨著108聲鼓聲落下,皇城門、宮城門、各宮門次第關閉,最後是乾清門、日jīng門、月華門,下鑰、掌燈,晚膳以後皇帝可以選擇臨幸後宮,不過紹慶帝並不十分好女色,多半時候都會選擇看書或者繼續批閱奏章。
現在皇帝正在閱覽禮部呈上來的關於太子昏禮的各項內容,因他之前要求事無巨細都呈上來,所以全部摺子加起來裝滿了一隻大箱子,攤開如一座小山般。
紹慶帝看得眉頭直皺。
禮部這些老學究們慣會羅里吧嗦,一件簡單的事qíng也能說得複雜無比,他要求禮儀細緻,卻沒要求他們一篇篇地來掉書袋!
看了幾本以後他有點心煩氣躁,隨手扔在御案上,對一旁的韋光道:“周貞華的確有些年邁耳背jīng力不濟。”
韋光笑道:“禮部挑不出陛下合心的人,咱們可以從其他衙門挑哇,三年一次掄才大典,天下英才盡入陛下囊中,何愁無人可用?”
皇帝點點頭,“禮部尚書年邁耳背,正好提拔合用的新人,這禮部關乎國體不能有半點閃失,著內閣重新推舉合用人選,否則就讓內閣帶人辦這個差事。”
朝廷每天有大小政事數百件,內閣更是忙於軍政大事,雖然太子昏禮也是大事,只是在內閣看來只要合乎禮儀規矩遵循先例即可,沒有什麼特別的,是以並沒有專門商量過,全都是jiāo給禮部來辦。
可韋光清楚對皇帝來說太子大婚就是一見大事,當下第一要事。
說起來本朝還是開國來第一次給太子殿下置辦婚禮,其他成親的時候都不是太子,自然也沒有太子的排場。
內閣明顯忽略了這個,總以為遵循先例即可,卻不想本朝根本沒有為太子cao辦過盛大的婚禮,甚至不客氣地說本朝也不曾為陛下cao辦過盛大婚禮,這一次太子殿下的婚禮就是開國以來最隆重的一次婚禮。
皇帝如何能不重視?
“陛下聖明,就這麼著,看他們誰還能推託。”韋光適時地表示出一副孩子氣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準備揪那些老臣們的鬍子。
紹慶帝看他那副樣子就想起年輕時候的荒唐事來,不禁哈哈一笑,心qíng好了不少,“行了,再挑幾份來看看,要說周貞華無能也是冤枉他,只是再好的學識都要一鍋粥堆在這裡,也讓人難以下咽。”
韋光也經常幫皇帝看摺子,不只是周貞華其實大部分都如此,所有的內容都堆列在摺子上,尤其關乎禮儀的方方面面,真是讓人頭大。
他試著建議,“陛下,這些繁瑣細碎的東西,還是要年輕人腦子活泛。”
皇帝一拍御案,“禮部郎中……嗯,這幾年的鼎甲們都gān什麼呢?”
韋光就列舉了一下,聽到沈之儀和林重陽的名字皇帝點了點頭。
皇帝道:“這個沈探花和林狀元都是記xing好腦子活的,那個沈之儀最近剛成親,娶了楊閣老的孫女,是吧?”
韋光一副心疼的樣子,“陛下日理萬機還記掛著這些臣子們的私事,這般耗費心神,可讓老奴嫉妒得很。”
皇帝笑了笑,“你一張老臉還想跟人家俊秀才子比不成?”
“老奴不敢!”韋光樂滋滋的,這時候聽見門口小huáng門篤篤敲了兩下門框。
韋光瞧著皇帝在看摺子,就趕緊招手讓專門負責燭火的小太監們上來修剪燭心,免得燈火暗下來。
韋光悄悄地走出暖閣門來到外間,“什麼事兒?”
那小huáng門出示了指揮使的牌子,指了指外面。
韋光心頭不由得咯噔一下,出什麼大事了?錦衣衛指揮使要是悄悄遞牌子找他一般都有大事,且是不好直接讓皇帝知道的大事,等不及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