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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陽見對方是婦人,與自己同行的基本都是已婚男士,只好自己上前說話,打探一下青雲庵的一些qíng況。
其中一個婦人掩口笑道:“這位小公子去青雲庵做個菩薩金童倒是好,以後去求子求來的都像這般俊秀人物。”
林重陽好奇道:“青雲庵還管求子?”
他一直以為婦人們去青雲庵是為了看婦科病的居多,沒想到還管求子。
那婦人自豪道:“自然管的,且十分靈驗呢。”她指了指同行的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道:“這位大嫂就是去青雲庵求子成功的,如今大胖兒子都倆了,今兒是定期還願去的。”
林重陽便和他們告辭要繼續前行。
那婦人道:“我說小公子,青雲庵可不許大男人入內的,再往前就是青雲庵地界,他們便得留步,你還未成年,倒是也去得。”
林重陽一想也對,因為青雲庵里有很多大家族的女兒媳婦在此修行,若是有外男入內的確不大好,必然講究得很。
那婦人也熱qíng,就讓其他人先回去,她領著林重陽去青雲庵。
有個人引薦到時候也好說話,林重陽便謝過她,一起往青雲庵去,果然就看到一塊高大石碑豎在道旁,上書幾個蒼勁的大字:男客止步。
林大秀三人便只好停下,想不過是去尼姑庵,定然沒有什麼問題,就讓林重陽自己隨那婦人去了。
沒多一會兒,林重陽就已經知道那婦人娘家姓梁,婆家姓盧,盧梁氏,山腳下五里外的蘆家溝,公婆健在,家有一雙兒女,還有雲英未嫁的小姑,今兒是和姐妹們一起來還願的。
盧梁氏也不失時機地問一下林重陽哪裡人,來做什麼,可曾娶妻等等。
敷衍一個婦人自然不是什麼難事,林重陽就說自己叫林玖,濟南人,來泰山遊學的,好歹自己也是個秀才呢!
果然一聽他小小年紀居然就是秀才,盧梁氏原本調侃的語氣就收斂起來,眉眼間的神qíng也變得恭敬多了。
“林相公真是文曲星下凡,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
林重陽笑道:“盧嫂子過獎,在寺廟庵堂里,還得請嫂子支應,我平日不大進香火之地。”
除了祠堂,他很少去燒香磕頭逛廟宇,畢竟自己是靈魂穿越者,萬一真的有神靈發現自己個漏網之魚,再給收回去,多不划算。
一路說說笑笑很是融洽,盧梁氏簡直就將他當自己家人一般,很快到了青雲庵山門前。
山門還是竹林寺曾經的山門,高大氣派,大門敞開著,常年不關。
過了山門,走了一刻鐘,就來到一片紅牆黑瓦的大院前,兩間黑漆門,裡面建築層疊,連綿不斷,竟然很是壯觀。不過比起其他的廟宇建築,青雲庵反而更像是一座避世的莊園,除了最外圈的院牆塗抹紅塗料以表示此地為庵堂,裡面的建築反而更像住家的庭園。
盧梁氏去叫了門,有她jiāo涉,林重陽再開口就比較容易。
被引進院內一座小客房,林重陽就拿出大爺爺的一封書信jiāo給那負責接待的尼姑,“勞煩師父將書信jiāo予靜雲大師。”
等了兩刻鐘,那尼姑又匆忙迴轉,將書信jiāo還給林重陽,念了一句佛號,“林施主,我們師父說你要找的人去年底就已經離去,如今並不在這裡,至於去了哪裡,她卻也沒說,是以我們並不知曉。”
第123章 玄機
林重陽心頭一沉, 卻不動聲色, 道:“能否請師父通秉, 晚生想當面和靜雲大師談一談,家祖父與靜雲大師有過一面之緣, 想必大師不會拒絕, 還請師父進去問問。”
盧梁氏哪裡受得了自己陪著來的俊秀小相公一臉失望?她趕緊幫著說話,“慧文師父, 你就去說說吧, 林相公大老遠跑過來, 多不容易啊。”
那慧文尼姑見狀只好道:“那我再去問問吧。”
慧文一路往後面的禪院去, 到了靜雲大師的房前,對屋裡出來的人道:“王居士, 師父在做功課還是歇息?”
那王居士道:“靜雲師父不舒服已經睡下了。”她見慧文面色為難, 就問道:“可有要事?”
慧文剛要說話,那邊一個尼姑走來,厲聲斥責道:“主持病重需要好好歇息, 你們怎麼可以在這裡聒噪!”
兩人忙低首認錯,稱她靜空師父。
靜空卻不依不饒,“王居士,後面還有幾個香客待診, 你先去吧,不要耽誤了。”
王居士走後,靜空就領著慧文走遠一點,斥道:“不是讓你去跟他們說了, 怎麼還回來糾纏?”
慧文為難道:“師叔,要不您親自去打發他們,那小相公是位秀才,弟子不好qiáng攆。”
靜空頓時覺得有些麻煩,“還是個秀才?”
如果是個普通人,哪怕就耍橫趕走也沒什麼,可對方是個秀才就不那麼好辦,按說應該請進來奉茶,然後讓主持見見的。
她想了想道:“你請他們去捐善堂等,一會兒我過去。你給我記住不要隨便說這裡的事兒,尤其不能說王居士,王居士已經走了不在咱們這裡。”
慧文一臉納悶,但是也不敢違逆靜空,只能聽她的安排。
很快林重陽就被單獨請到捐善堂,這裡堂上有一尊觀世音菩薩的塑像,前面有一個功德箱,是讓人捐香油錢的地方。
林重陽就拿五兩銀子出來捐了。
慧文在旁邊的功德簿上寫下某日某月濟南人士林玖捐功德五兩白銀。
林重陽看她寫得一手不錯的小楷,就以此為話題和她聊起來,很快也知道尼姑們在庵內的生活其實還是很清苦勞累的。
本朝對僧尼皆有規定,男子二十以上不得為僧,女子未及五十不得出家,不過政策如此,執行卻就未必,除了那些正經的僧尼,還有很多本身就動機不純的。有的男人為了避禍,出家為僧,卻又不肯遵守佛家清規戒律,誘jian婦人、哄騙錢財,無惡不作。而女人多半是因為喪夫、無子以及家庭矛盾等緣故出家的,大部分並不是出於虔誠的信仰,且出家的尼姑們年紀也越來越輕,最後難免就會良莠不齊,反而讓尼姑庵藏污納垢,成為比私窠子名聲還敗壞的地方。
甚至很多尼姑不耐煩庵堂的清貧,而是走出去,日常行走於街巷後院,和普通婦人們jiāo往,挑唆事端、哄騙婦人,沒少做下三濫之事。
當年的應蓮兒就是受了她們的耳濡目染,行事大膽,再也不能安貧樂道謹守婦德,後來嫁人後更是變本加厲,和一幫尼姑jiāo往密切。
但是青雲庵戒律嚴格,與那些口碑敗壞的尼姑庵不同,她們接受剃度的尼姑必須要滿四十歲,且的確是喪夫無子,無路可去才行,那些因為婆媳、夫妻矛盾憤然出家的,一律不接受。
而且要入青雲庵,初進來的前三年要包攬所有的粗活髒活累活,甚至沒有什麼時間誦經學字。
等受滿三年的苦楚之後,如果還想留下來,這才開始真正地識字、接觸佛法。
比如說慧文,現在已經四十四歲,去年剛從試煉階段提升上來,如今學了一年字每天念經應門記錄功德簿,日子簡單而清苦,卻甘之如飴。
當慧文說她四十四歲的時候,林重陽感覺有些詫異,因為她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的年紀。
他旁敲側擊問慧文有什麼保養秘訣,慧文笑而不語。
喝了一盞清茶的功夫,林重陽就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尼姑快步進來,她皮膚枯huáng黯淡,沒有一點光澤,嘴巴癟著下頜外翹,配上耷拉的三角眼,看起來格外yīn沉。
慧文忙道:“這是我們靜空師叔。”
林重陽雙手合十朝著靜空一禮,誰知靜空神色傲然,禮都不還,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林重陽納悶,自己並沒得罪她,為何她一點出家人的氣度都沒?那便是更年期的毛病,這時候得病比中二病還難纏,而他前世也只有應付中二病的一點經驗,卻沒有應付更年期的經驗。
“靜空師父,請問晚生能否見一見靜雲大師。”
靜空哼了一聲,“我師兄身體抱恙,正歇著不見來客。”
林重陽明白有些尼姑門下沒有男弟子,也會用師兄師弟這一套來排行,就如同稱呼某學問好的女子為先生差不多的意思,表示尊重。
“那麼晚生那封信,想必靜雲大師也沒看了?”
靜空卻不承認,“師兄已經看過,該說的也都說了,你還是不要糾纏。”
林重陽就篤定她一定是撒謊,靜雲大師肯定沒看到自己的信,因為當初大爺爺和她見過面,說靜雲大師是一位慈和的人,樂善好施,絕對不會直接硬邦邦地說一句人走了就拉倒。
對方不善意,林重陽也不會再和顏悅色,把臉一沉,冷冷道:“既然如此,那還請把庵內和家慈認識的師父找來問問,說不定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