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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聞言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自從把趙文藻救出來以後,林重陽就安靜了很多,等閒都不會激動一下。
原本還覺得他可以成為他們的領頭人呢,到時候參加鄉試、會試也有個勢力。
林重陽不但制止了陸延想要鬧大的意思,還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希望大家不要在外面說陳訓導的事qíng。
雖然大家暗地裡會傳,但是不要公開了鬧騰,影響不好。
林重陽感覺得出陸延的失望,可他不想因為這個就糾結勢力對付陳訓導。如果陳訓導掌握他們的生死,那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的,現在不是那個qíng況,如果真的把陳訓導趕出府學,這等於bī死他。
這也是社會風氣,朝廷給老師們的待遇差,官場同僚對他們的輕視又太甚。
只要教育制度不改革,他們的狀況會越來越差,這樣的人也越來越多,現在他們意氣用事鬥了一個,根本無濟於事,還會給學生們換來一個不敬師長、聚眾鬧事的考評。
得不償失。
以後敬而遠之即可,畢竟那麼多學生,他絕對不會盯著誰索賄,而是廣撒網。
除了陸延,別人還是認可林重陽的說法,莊繼法道:“說實話陳訓導他們也是真的清貧,不是裝樣子的,那日我看到周訓導洗衣服,寢衣都補著多少補丁呢。”
陸延道:“那周訓導怎的沒有索賄呢?”
藍琇笑著打圓場,“興許咱們不知道罷了,林學弟說的對,咱們沒必要為這點事兒鬧不愉快,以後敬而遠之就是。”
陸延沒說話,轉身走了。
藍琇對林重陽道:“林學弟放心吧,我會看著他的。”他和陸延私jiāo甚好。
林重陽拱手道:“多謝藍兄。”
這件事之後,林重陽照舊上課讀書,該如何還是如何,只是不再請教陳訓導問題,而是自己想辦法鑽研。不過也就是陳訓導這樣,其他三位訓導基本有問必答的,尤其是王訓導,脾氣非常和氣,一點架子都沒。
當然,王訓導也是家境最好的,他老婆孩子也在,小日子過得挺滋潤,據說是外面有進項。
林重陽就想到了郝家,還有那一場文會。
不過他從未表露過什麼,對王訓導很尊重,就和其他老師一樣。
現在上課他基本就是集思廣益啟發靈感,因為作八股文,他已經研究一套適合自己的套路,九章他比王訓導還jīng通,she箭也比訓導要認真,書法有林中和的家傳練字法根本不需要別人指點。
只有音律還是不開竅的感覺,他也有點鬱悶,自己也不想多有天分,就想能隨心所yù地chuī奏一下可以表達自己的心qíng。
人的qíng緒有時候需要表達。
現在內外都要求學生們不苟言笑、沉默少言,儘可能地喜怒不形於色,不要大說大笑,否則就是輕浮,在考評上是要被降等的!
這也是本朝教育地要求,需要學生們存天理滅人yù的一個側面體現。
所以他們抒發qíng感的時候不是作詩就是彈琴要麼就潑墨。
林重陽畫畫只jīng通素描,工筆寫意之類的沒有學,畢竟jīng力有限現在沒時間,除非等功名落定以後才有那個心思。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於音樂,音樂比作詩、畫畫更能表達心qíng。
很快他收到沈之儀的信,上面說他已經成功拜囧大先生為師,跟著囧大先生遊學去了,今年科試他已經是優等,來年可以直接下場。末了沈之儀還提醒他陳訓導的事qíng,說了一下陳訓導的xing格,讓他不要一般見識,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在府學不過是呆幾個月,以後一個月里去兩天即可沒必要介意。
看完信林重陽心道沈之儀還真是個人jīng,就知道他們肯定會和陳訓導有不快,過來人經驗啊,就是告訴得有點晚。
就這樣林重陽一邊上課,業餘時間還是府衙的靈魂緝捕手,負責幫那些海捕文書畫像,當然畫像的報酬不菲,一幅畫至少五兩銀子。
常先生還覺得很划算,以為如果能將一些陳年要案或者大案快速地破案了事,別說五兩,五十兩知府大人也巴不得呢。
因為這個,府衙以及各縣衙遞jiāo上來的重大案件都已經沒有多少擠壓。
只要那賊還在人群里活動,這bī真的畫像一貼出去加上舉報有獎,百姓的眼睛真是雪亮的,個個都有朝陽區人民群眾的火眼金睛。
就這麼著,轉眼過了中秋。
林重陽不能回林家堡,但是林大秀帶了chūn紅、鄭巧兒還有秋貴來到府城,並且打發秋貴去府學伺候他和林承澤。
當林重陽只讓秋貴白天來府學幫忙,晚上就回文魁樓。
自從鄭巧兒過來,林重生和林承澤的衣服就開始低調地風騷起來,大家都是藍衫,怎麼就他倆腰帶或者寢衣袖口的還繡個紋飾,雖然只是簡單的萬字紋之類的,那也很搶眼。
這階段林重陽還幫huáng教授等教官們解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學堂里一年chūn秋兩季大場面祭祀孔子,秋天在八月上旬的丁日,俗稱丁祭。祭祀的時候有少牢,一整頭豬,一百多斤,祭祀完之後huáng教授和四位訓導平分,一人二十來斤。這時候白天熱晚上涼,二十斤ròu會吃到壞的,再者說誰家也不舍的幾天就將二十斤ròu吃光光。
以往他們都是找個ròu鋪寄放,隔幾天去割斤把ròu回來解饞,這樣堅持一下能吃到過年。
不過ròu鋪也要抽走兩斤,讓他們很不慡。
林重陽知道以後就主動給huáng教授解決這個問題,他讓趙大虎派人將豬帶走記好各先生的斤數,以後割一次減一次,直到都吃光為止。這本身就是有利於ròu鋪的事qíng,等於ròu鋪貸款一頭豬,一點利息都沒呢,所以之前的ròu鋪居然還要豆腐官的錢,實在是不給面子。
這件事之後huáng教授對林重陽又親熱一些,因趙大虎的ròu鋪每次在他婆娘去割ròu的時候有時候還送點什麼,或者是截尾巴,或者是兩塊脊樑杆子的骨頭,就算沒ròu可熬湯滋味也格外好。
所以huáng教授一高興就讓趙大虎承包了府學伙房的ròu生意。
實際上林重陽也發現,訓導們雖然清貧,如果在伙房吃飯,其實也還好,不貴且樣數也多些。只是長年累月這樣,他們就覺得不如自己做飯划算,自己對付一下有時候幾文錢一天,若是去伙房,幾文錢就一頓中飯。家裡有婆娘還好,沒有婆娘一個大老爺們自然是越來越對付。
一次在一起從府衙回來的時候,路上huáng教授跟他講了陳訓導的事qíng。陳訓導家境不好,婆娘常年有病,當初供他讀書家裡已經家徒四壁,現在就指望他養家餬口呢,可他的俸祿又低的可憐,有時候沒辦法的事兒,huáng教授知道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末了huáng教授語重心長而又難掩頹廢地道:“林學生,你們都是少年英才,有勇有謀,有著大好的前途,總覺得無往不利。而咱們學老師們都是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有時候其實就是圖兩口飯吃,沒有多大的野心。”
這意思林重陽自然懂,huáng教授在位陳訓導說話,讓大家不要戳破陳訓導的事qíng。
林重陽笑了笑,給huáng教授拱手道:“讓您老擔心了,咱們學生對幾位訓導可都敬重得很呢。倒是您老也勸勸陳訓導,一肚子的好學問,不要總想著待價而沽,若是好名出來了,吃ròu自然不是問題吧。”
每次府衙有事qíng叫huáng教授的時候,都會叫上林重陽,開始是為了給他長臉,後來是為了讓他幫忙,所以現在他和huáng教授倒是說話隨意了很多,huáng教授也當他自己人。
huáng教授點點頭,“我這就找他說說去。”
第114章 解決之道
當夜huáng教授就和陳訓導促膝長談, 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不過第二日課上學生們驚訝地發現陳訓導換了個人似的, 講課生動風趣,鞭辟入裡, 突然就從一根枯木變成了甘蔗, 還是兩頭都甜甜的。
對他的改變,同學們開始還有點不敢相信, 不過很快就反應熱烈起來, 毫不客氣地請教問題, 而陳訓導也是有問必答, 且回答的簡練而切中要害。
下課之前,陳訓導還看向林重陽, 意有所指地道:“以前呢老夫家裡有點鬧心事, 所以煩躁了一陣子,現在事qíng解決心qíng舒暢,學生們有什麼問題也只管來問, 老夫定是知無不言的。”
大家都連聲說好。
陸延立刻抱著書追上去,經過林重陽課桌的時候,在他手邊敲了一下,給了他一個眼神。
林重陽朝他笑了笑。
在huáng教授找陳訓導談的時候, 他昨晚也逮著機會去和陸延聊了。
陸延這陣子有點不冷不熱,其實那都是裝的,典型的中二病,藍琇都說他其實巴不得林重陽去找他聊天呢, 就是嘴硬不說罷了。
林重陽這個小學弟很自然就兼任了諸位新生的心理輔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