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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去的時候食堂里已經沒有位子, 林重陽看了一圈, 有幾個人已經快吃完,他就過去說話, 順便占個位子。
林承恩則去端飯菜。
林承潤和韓興倆又在那裡爭執到底是誰連累誰, 連飯也顧不得吃。
林重陽無奈地搖頭搖頭,起初這倆人好得連體人一樣,一起she箭一起玩遊戲, 可慢慢地就開始別苗頭,一起she箭比輸贏,一起玩遊戲分兩幫……林重陽開始還有些擔心,暗地裡分別勸架, 讓告訴林承恩韓興是小客人,讓著點,免得韓興不踏實住不下。他回頭又勸韓興,讓他讓著林承潤一點, 畢竟林承潤是小主人,咱們是客人,客不壓主麼。
結果這倆人可好,學了他勸人的話互相懟,懟不過癮就開始比,摔跤、she箭、跑步、游泳……各種都能比。
誰都知道韓興比林承潤小兩歲呢,你比she箭就算了,你比誰吃得多吃得快,比誰跑得快……
小孩子差倆月都很明顯,更何況兩歲?
開始的時候韓興無一例外都落後,可是架不住這小子越挫越勇屢敗屢戰,到現在已經開始有輸有贏。
估計再過一年輸贏都不一定。
你說這倆關係不好,那可不對,因為最維護韓興的人不是林重陽,而是林承潤,反正林重陽看透了,這倆就兩塊磁鐵,自帶正負極,別人說什麼也白搭。
家裡的女人們也並不管倆孩子,反而更偏幫韓興多一些,畢竟他小。
這裡就凸顯林重陽的作用,他沒有辦法讓倆小屁孩不鬧騰,他可以教導韓興對別人有禮貌,尤其對那些女人們,嘴巴甜、仗義,給她們哄得心花怒放。
林承潤更是不許人家摻和,說什麼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兒,女人別摻和。
聽聽,他娘都要捶他。
林重陽坐在那裡胡思亂想的功夫,其他人已經吃好跟他告辭離去,他就坐在那裡等。
這時候林毓琦和兩個小孩子過來,一屁股坐下,開始吃飯。
林毓琦故意要噁心林重陽,所以吃飯吧唧吧唧,反正長輩看不見,這裡沒人敢管他。
他見林重陽根本沒看他,頓時受到莫大的羞rǔ,哼了一聲,“林重陽!”
林重陽聽見有人叫他,這才扭頭,對上林毓琦那雙瞪圓的眼睛,詫異道:“你有事?”
“什麼你啊你啊的,我是你叔!”
林重陽:“你輸。”
林毓琦只聽見他叫叔了,心裡受用一點,又吃了兩口飯,“叫叔就行,不用你我的。”
他看林重陽不吭聲,就找到了做長輩的威風,開始對幾個小孩子訓導,尤其是林重陽,一口一個小九叫著,“你不要覺得自己讀了幾本書,就尋思有多厲害。別忘了天山外有山天,人後面還有厲害人。”
幾個孩子都憋著笑。
跟著林毓琦混的倆孩子小聲提醒他,“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林毓琦沒聽明白,“我說的不對嗎?不是就是有天有山,再倒過來!哼,別以為我不會想糊弄我。”
林重陽搓搓小手,揉揉憋不住笑的臉頰臉,清清嗓子,正色道:“林毓琦,你娘在慈通庵還好吧。”
直呼其名,直言長輩事,這是不敬,如果對別人哪怕是林毓軒,林重陽都不會這樣。
可林毓琦實在是……
林毓琦愣住了,其他幾個孩子也立刻不吱聲,他們感覺林重陽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平平的,很像先生要發火打人的時候。
他們也聽說不少林重陽的事qíng,剛來學堂,大家看他長得小,且又俊俏,不少調皮孩子就想欺負欺負他。
過程大家不知道如何的,反正就知道欺負他的孩子如今都服服帖帖的,見了他就規規矩矩地主動問學弟好,所以現在學堂的學生沒有不知道林重陽不好欺負,當然不欺負他的好處也多,討論學問、借錢、吃食、禮物,林重陽也是大大方方從來不藏私不小氣的。
從前圍著林毓琦轉的一幫孩子,如今一個個服服帖帖的,全都規規矩矩念書,不念書的就回家gān活。
林毓琦失了勢,就覺得是大家勢利眼,都巴結老太太的心頭ròu去了,不拿自己當回事。
他重重地哼一聲,“我娘在慈通庵,你娘在青雲庵,咱們半斤八兩!”說完他得意洋洋地挑起下巴,輕蔑地睥睨著林重陽,這個姿勢讓他很慡。
林重陽看著他,淡淡道:“我聽說青雲庵是療養的地方,慈通庵是悔過的地方,哪裡來的半斤八兩,你自己十六兩吧。”
林毓琦知道他不說好話,尤其邊上有人在偷笑,他怒了,一拍桌子跳起來,指著林重陽的鼻子罵道:“你這個私生子小娘養的,見不得光的狗東西,跑到我家裡來霸占我的巢,你娘都不要你了,你還敢在這裡跟我耍厲害,你叔我要是不教訓你,你還真當我怕你這個小外來戶子。”
他不正經讀書,得空跑出去混,跟著外面的人學了寫不三不四的話,很多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意思,只覺得說著慡、拉風,一順嘴就對著林重陽開始比比劃划起來。
他看著林重陽的臉越來越黑,更加得意,“對,你娘都不要你這麼個小狗東西,你還敢跟我橫,你趕緊收拾收拾滾出我家去,別占著我的家巢。”
鳩占鵲巢一時間想不起來,就渾說。
林重陽哼也不哼了,話也不說了,看著林毓琦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嘴巴一開一合的,他一把搶過旁邊一個大海碗,掄圓胳膊“砰”一下子就砸在林毓琦的臉上。
他恨得牙痒痒,那碗沒有扣在林毓琦臉上,而是用碗底磕在鼻樑上,林毓琦只覺得一陣劇痛,隨即又酸又麻又辣又咸,就跟開了佐料鋪子一樣。
很快就有兩道紅紅的鼻血流下來,嚇得幾個小孩子尖叫著跑開。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很多人都沒回過神來呢。
林毓琦嗷一聲瘋了一樣跳過來打林重陽,原本還在別勁的林承潤和韓興倆已經飛奔過來,一左一右,一個伸腿一個推。
“撲通”一聲,林毓琦摔了個大馬趴,砸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原本跟著林毓琦的倆小孩子嚇哭了,“摔死人了,摔死人了,琦叔叔被摔死了!”他們尖叫著跑出去。
林承潤和韓興也嚇一跳,真摔死啦?
林重陽走過去彎腰扒拉林毓琦的頭,試了試還有鼻息,暈過去而已,他讓大家不用驚慌,讓人去廚房拿手巾和清水來。
很快有廚娘跑過來,按照林重陽的指揮給林毓琦擦gān淨臉,然後掐人中,林毓琦剛睜開眼,大喊一聲:“我流血了,我要死了。”一翻白眼,又昏死過去。
這廝原來暈血。
林重陽看他的臉被砸的鼻青臉腫的,朝著林承潤使了個眼色。
林承潤笑了笑,對韓興道:“這下可給我報仇了,當年他娘甩我一巴掌,我的臉腫了好幾天,哈哈。”
韓興瞪了地上的林毓琦一眼,恨道:“咱們不找他麻煩,他又找小九麻煩,欠揍!”
邊上孩子們聽著,紛紛退後,這幾個孩子,別看小,打架都是好手,誰也不敢惹。
尤其那個韓興,只是林重陽的書僮,倒是比少爺還厲害——他們私下裡都覺得韓興是林重陽的書僮,當然也有人覺得是林承潤的書僮。
反正不管是誰的,他們認定他是書僮就是了,無視林家長輩對韓興的疼愛,林重陽和林承潤跟韓興稱兄道弟,非要認為韓興不如他們只是一個書僮。
如今小方氏不在,林毓琦哪怕被打,也沒人鬧騰什麼。
林中方?
他原本就不怎麼管家裡的事兒,自從被抽了鞭子,屋裡有chūn月溫柔照料,出去有好友聚會,更加不管。
所以林毓琦挨打也是白挨打,沒人給他撐腰。
他近不到老太太跟前,覺得大太太一家都向著林重陽,其他人也都欺負他們,根本沒地說理去,吃虧也是白吃。
所以他也就是跟他哥發一通脾氣,讓他哥給出氣,可林毓軒自己還鬱悶至極呢,現在不能讀書,每天要去學一些庶務,他萬般牴觸消極怠工,現在只是借酒消愁,或者和狐朋狗友打牌取樂,哪裡還有從前的俊秀風流瀟灑之氣。
這兄弟倆儼然就是當初林大秀的翻版,感覺在這個家裡,已經沒有立足之地。
只可惜他們又沒有戴敏輝和李增仁這樣死心塌地的狐朋狗友,所以反而被勾引得越發墮落,上不得台面。
林重陽卻沒有他們那般驕縱,打了人下午自己主動去先生那裡認錯領罰,兩位小夥伴自然陪著。
林先生早就聽學生們說了,知道林毓琦說不中聽的話在先,他雖然生xing耿直公正不偏不倚,可心底里難免還是對林重陽這樣聽話懂事讀書好的學生偏愛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