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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見他居然這樣毒蛇,頓時受不住了,調轉話頭開始全面攻擊。

    “這就是你們無用社的氣度?居然這樣冷血、傲慢,不把其他考生當人!”

    “人家都要死了,你們還說這樣的話,太冷血了!”

    一時間指責聲不絕於耳,無用社的擁護者們也大聲反駁,而其他人諸如呂明憲、蔡康等無關人員則在一旁冷眼旁觀。

    大家都是舉子來的,沒有一個傻子,所有人一看就知道何用他們找個茬鬧事發泄不滿,畢竟考試也規定舉子之間互相不能說話,否則視為作弊。再說了,那考生有倆鄰居,怎麼只逮著林會元說事兒?

    更何況每條巷子裡有好幾名士兵巡綽,真要有事完全可以求助,何須逮著鄰舍不放?

    顯然別有用心。

    林重陽不想鬧起來,這畢竟在禮部門口,對方又都是落第舉子,考不中鬱悶鬧事是有可能的,可他們已經中式的,就不能和那些人一般見識,否則會落下一個心胸不廣闊的惡名。

    他抬了抬手,自己這方的人立刻收聲聽他說話。

    林重陽看著為首鬧事的幾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左邊是江西吉安的周同學周濟,右邊是金華的姜學兄,是吧,不知道兩位在否?”

    當日有席舍一覽表,席舍上也掛著名牌。

    有人喊道:“周同學當日餓得奄奄一息,如今還躺在醫館生死未卜吶。”

    這一下子圍觀的很多中式舉子們也看不過眼了,覺得他們無理取鬧,紛紛指責他們。

    雖然他們自己圈子領頭的沒說話,但是大家既然都中式,那就是同年,成為進士以後做官,還是要互相扶助。他們今日為林會元仗義執言,也算是賣個人qíng。

    無用社的人更不能忍。

    王文遠:“那到底是病了還是餓得奄奄一息?這可真是奇怪,假如病得無法考試,那就告病立場,如果是餓的?哈哈,這就更好笑了,諸位是沒嘗過餓的滋味兒嗎?在下曾經有一個月,每天只能吃一把米,結果不是也沒餓死?”

    “就是,就算一天不吃不喝難道就餓得奄奄一息了?吃不到林會元那一口粥就餓死了?實在是滑稽!”

    早就忍不住的孫機憤怒道:“這要是考試餓了病了都賴林會元,那要供給官、巡綽官做什麼呢?林會元也是參加考試的舉子,也不是巡考的官員,你們這麼無理取鬧,簡直是斯文敗類!”

    “你們沒中,居然就帶頭鬧事,有rǔ斯文,敗類!”

    “丟讀書人的臉!”

    “小心被革除舉人功名!”

    “這次不中下次再來,這麼鬧騰可沒好果子吃。”

    無用社的人帶頭,其他圍觀諸人以及與他們jiāo好的也紛紛聲援,指責那些鬧事的舉子們。

    管他周濟還是誰的,不過是何用等人拿來說事的幌子,無非是想借這個擠兌林重陽,然後趁機將話題拉倒中式不公上面來。

    只是他們失算了,原本想著先打一個措施不見,胡攪蠻纏無差別攻擊讓無用社的人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那樣他們就可以占據上風。

    誰知道圍觀的吃瓜群眾們居然開始指責他們。

    何用等人就開始頂不住,直接開始嚷嚷林重陽有御賜神童的“免死金牌”,楊少保等閱卷官是衝著這個才給他會元的,這裡面有貓膩,閱卷不公,要求重判!

    “那個林家堡都多少年不出一個進士了,怎麼今年一下子出了四個?這得花了多大的價錢!”

    “那個林毓雋考了好幾次不中,這一次怎麼就中了!”

    “就是,就是,林重陽何德何能,小小年紀就做會元,不服,不服!”

    “不公,不公,我們不服!”

    趙文藻生xing溫和,卻也氣得臉色發白,揚聲道:“天下書生何止千萬,今番我等中式爾等不服就要生事,試問汝等中舉之時,豈非也有萬千秀才落地,他們是否也該問公否?”

    鬧事的舉子們見語言攻擊不生效,有人就開始推推搡搡,幾個好惹事的就擼袖子上前扭打看著老實的王文遠和趙文藻幾個。

    王文遠還好一些,趙文藻是一點不會打架。

    林重陽看著他們居然嘴pào打不過就開始人身攻擊,而且專挑趙文藻那種不會打架的老好人下手,實在是表臉!

    都已經是舉人老爺了,衝動起來居然還跟潑婦一樣一言不合就擼袖子打架。

    還真是毛病了!

    果然有的人讀書讀傻了,既聰明又蠢的,一邊說自己飽讀詩書,通讀歷史,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的,自以為讀了書就比別人懂得多看透人世間的諸多道理,一邊又不帶腦子隨便被人煽動,別人說風就是雨。

    真是一桿好槍!

    林重陽一生氣就從懷裡把那枚御賜神童的金牌給拿出來,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至頭頂。

    這還是第一次人前把金牌拿出來呢。

    蔡康幾個臉色頓時變了,暗罵一聲被拖累,卻也只得跪下,他們一跪,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林重陽原本是想拿出來震懾住何用他們,然後大家好好講道理,哪裡知道呼啦啦全跪下了,最後只有他站在那裡。

    從沒抖過威風的人現在有點不知道下一步戲怎麼唱,他拿眼去瞪蔡康,你說你那麼急著跪下gān嘛?

    這戲怎麼繼續?

    蔡康委屈得很,你把這個拿出來,誰敢不跪啊,尤其他還聽了不少這塊金牌的故事,知道得比當事人林重陽還多,怎麼能不跪?

    林重陽還真是不知道御賜金牌還有這等功效,原以為和御賜的很多匾額以及字畫一樣,見了大家恭恭敬敬的就好。

    當日在萊州府,京城欽差下地方督收礦稅,路過萊州府的時候,嚴大人將他叫了去說欽差大人有請。

    欽差大人居然有請,給他嚇一跳,還特意請教一下嚴大人。

    嚴大人表示好事!

    當時馮太監轉達皇帝口諭,說他“小子很好,朕心甚慰”。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上勞累突發什麼疾病或者是其他原因,那馮太監jīng神很差,說話有點顛三倒四。而且馮太監也沒詳細告訴他這塊牌子有什麼用,比如說能不能像電視劇里那樣拿出來抖抖威風,只說讓他好好收著。後來他也就跟沈老爺子以及家裡長輩看過,他們都說好好收著,一直以來他就好好收著絕不輕易示人的。

    估計自己是有史以來最稀里糊塗的受賞者,因為有個糊裡糊塗的欽差,他還怕馮太監對自己有意見回去說壞話,當時特意把積蓄都送給他!

    這個馮太監!

    他嚴重懷疑皇帝還有別的話,只是這個太監沒說清楚,他當然也不敢問的。

    好在這一次出門他將金牌隨身帶著呢,金牌是真的,既然他們敢拿這個說事兒,那自己不怕的,拿出金牌來大家一起膜拜一下。

    他按捺下心裡的cháo涌,“既然會試成績已出,大家的卷子想必很快就會公開,各位如有異議,到時候拿卷子當面對質吧。你們找地方劃下道來,咱們無用社隨時奉陪!”

    做學問麼,開辯論會麼。

    他還真是不怕的。

    “現在這般鬧騰,不成體統!”林重陽說到最後,聲音神態也頗有一股氣勢。

    被他這麼一說,圍觀之人也都紛紛指責那些鬧事者實在是胡鬧,以為這是江南呢,這是京城!

    就算當年聖上禮賢下士,可若是胡鬧,那也是要殺頭的!

    無用社的眾人卻想著幸虧楊大人並非北人、更非山東布政司,否則絕對會弄出大亂子。

    讓他鬱悶的是,這都鬧騰一會兒功夫了,禮部為何不派人出來主持局面!

    心裡腹誹著,他將金牌恭恭敬敬地收進懷裡,貼胸口放著,重要場合的時候,他一直都這麼帶著這塊金牌,萬一能用上呢。

    何用的人又開始挑刺,“大膽林重陽,聖物居然隨身攜帶,豈不是褻瀆!”

    有完沒完!

    林重陽怒視他,冷冷道:“天子賜下百物,便有百種用途?你讀那麼多聖賢書學了那麼多做人道理,竟然不好好記住反而任由聖明之言煙消雲散,這才是褻瀆聖賢,大不敬!”

    要不是在京城,他會說得更直白一些,學進肚子裡的學問都當屁放了!

    他伸手指向那人,厲色道:“何用,你可知罪!”胡攪蠻纏誰不會,老子還沒成年呢,別以為就你們鬧事有理。

    老子沒有罪!鬧事的何用一臉憤怒,自覺地正義凜然,感覺揪出今年最大的舞弊案,足可以流傳千古,揚名士林。

    哪怕今天死了,也是會被人記住的。

    於是他們不但不偃旗息鼓,反而變本加厲地嚷嚷,有人又開始動手動腳,還是衝著趙文藻去的!

    看何用等人得寸進尺,見了御賜金牌反而鬧騰的更加厲害,分明就是蔑視朝廷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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