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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幾年都沒動過才會這樣的。
保管書庫、曬書、統計書冊其實本來就是此孔目的職責,只是他偷懶,每天只管點卯後坐在那裡,有人來看書就登記一下,沒人看書就拉倒,真可謂是坐吃等死混日子。
那孔目殷勤地把窗戶都打開,“林修撰,這幾日天氣都好,小人每天一早就來打開窗戶。”
林重陽笑道:“也不用太早,過了辰時開即可,申時則關上窗戶,免得cháo氣入內。”
窗戶一打開,就有一股清新的空氣湧進來,把那些陳腐霉敗的氣息chuī出去。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哪怕象徵著先知的書籍長年累月堆放在這裡不使用,多少年以後也會被人說散發著陳腐的封建氣息如那些封建讀書人一樣迂腐落後沒有活力。
好在還沒有經歷晚清那恥rǔ百年,不至於散發著殭屍一樣的臭氣。
“牆角的cháo蟲也要處理一下,還有牆根的霉斑,這些東西都會損傷書籍。”林重陽知道那孔目臉上笑心裡定然在罵娘,索xing就一次罵個夠。
那孔目原本有點不樂意,尋思這林修撰生得那麼清俊瀟灑讓人歡喜,怎麼婆婆媽媽和老太太一樣?
這會兒看他臉沉下來,也顧不得心裡抱怨,趕緊陪著笑,“林修撰,還有什麼不妥的?”
第165章 如魚得水
林修撰一來就是從六品的翰林官, 才來兩天就跑到自己這雜學書庫來, 難不成這是自己的好機會來了?
必須要好好地伺候著。
林重陽道:“你看守這書庫重地責任重大, 日日也忙的,還是我下衙後去外頭找個粉刷匠, 讓他把咱這裡處理一下即可, 也免得你分心。”
他是怕這孔目沒本事,又弄得亂七八糟的, 要是外面叫人又要申請資金, 這孔目沒地位不好申請, 就算申請了回頭還要剋扣一點, 花到書庫的照舊沒幾個。
“哎呀,這怎麼好勞煩林修撰, 這是小人的責任。”
“就這樣說定了, 我來找人,到時候你只管盯著,告訴他哪裡應該處理。”林重陽走了一圈, 已經將書庫的qíng況掌握清楚,他走到一書架前對那孔目道:“這個書架擺放太過雜亂,裡面有農書、造紙甚至還有匠作工藝,這樣查找的時候非常不便, làng費時間,還是要分門別類整理過。”
那孔目這下子有點擔不住,“林修撰,這書庫也沒幾個人來看, 小人在這裡五年了,總共也沒倆巴掌的人來。”
言下之意,你說分類,可分類了也沒人看,分他gān嘛,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林重陽微微蹙眉目光涼涼地睨著他,“本官不是人麼?以後本官要日日前來。”
這麼好的書放在這裡任期腐朽,實在是罪過。
他雖然對這個孔目不滿,也不會跟一個不入流的胥吏過不去,更不會讓人家丟掉飯碗,可不聽話那就要敲打一下,少不得拉下臉來擺擺官架子。
聽他這般說,那孔目立刻就不敢說什麼,只連連點頭,“那小人這就重新分類。”別看這林修撰年紀不大,氣勢倒是不弱,拉著臉還挺嚇人的,一點都不好糊弄。
見他態度轉變,林重陽才道:“書庫里原本的分類原則是什麼?”
范孔目道:“無非就是按照經史子集這樣分的。”
大部頭的書都是單獨存放,自己一個書架,也沒什麼分類標準。
需要分類的基本都是那些獨本的,一些前人筆記或者註解,可註解基本是跟著經書走的,所以也不需要分類太過細緻。
最需要分類的其實還就是雜學書庫。
林重陽見他沒有固定的標準,便說教他一個簡單快捷的辦法。
范孔目心頭一熱,“真的?”不怪他激動,實在是林修撰今日跟他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不但指點如何保存書籍,竟然還要教他分類,這擱其他翰林官那裡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些翰林官除了需要才會跟他說句話,其他時間都是視而不見的,他們只將他當做翰林院打雜的而已。
林重陽道:“自然是真的。”
他先教著范孔目分辨那些書籍,農書類、科技類、工匠類、建築類等等,然後再在大類里分小類,這個可以等大類分好以後再做。
然後他又把123……ABC……這些寫在一張紙上讓范孔目熟記,用這個的好處是一目了然,比看比劃太多的漢字要簡便。
到時候可以給每一本書建立一個序列號,這樣既便於統計也便於檢閱。
范孔目聽得一愣一愣的,都忘記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完全被那新奇的說辭給震住。
“這樣重大的事qíng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我會找幾個學生過來幫忙。”
無用社在京城如今也發展了不少會員,讓他們來翰林院幫忙做書籍工作,想必他們是非常樂意的。當然這個要跟李固申請一下,只要李固同意,他就可以找人來幫忙。
午時鐘樓傳來“噹噹當”的聲音,表示午飯時間到。因為一開始眾人還沒很熟,自然會小團體約著吃飯,尤其老生不帶新生,新生也會分地域。
趙文藻和陸延自然來找他一起的。
“重陽,楊穎和蔡康他們也還沒走呢。”陸延笑道:“估計等你請客呢。”
同年們私下裡聚了好幾次,原本應該鼎甲三人先帶頭請客,然後大家可以輪流的。
結果林重陽現在低調的很,根本沒想過要請一大幫子人去酒樓吃吃喝喝,所以楊穎和蔡康也不好意思張羅,免得被人說不給狀元郎面子。
林重陽啊了一聲,“請客啊,我現在可窮得很……”
趙文藻和陸延倆就笑,狀元郎說窮,那他們可以去喝西北風了,不過他們知道林重陽剛買了莊子,就算不窮也沒那麼富裕。
林重陽又道:“是該請客,這樣我明兒請大家吃午飯,咱們同年還有翰林院諸位都請。今兒就不請了,沒準備好,下衙後還有事兒呢。”
兩人驚訝地看著他,“什麼事兒?”他們怎麼不知道。
新科進士剛去了各部衙門觀政,不客氣地說全都白天在衙門喝茶看書聽八卦,下了衙同年們聚在一起吃飯喝酒聊八卦,互相jiāo換一下各衙門的八卦消息。
能有什麼事兒啊。
林重陽道:“真有事,雜書庫房亂糟糟的,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我要去找個粉刷匠,等粉刷好了還要找你們一起去給圖書分類。”當然不是讓他們做主力,讓他倆找學生來就好,這個陸延擅長。
見林重陽需要他們幫忙,兩人自然樂意,陸延道:“那我去和他們說一聲你請客的事兒。”
林重陽點點頭,“午飯過來一起吃,點評一下味道如何。”
趙文藻立刻明白了,笑道:“文魁樓的大廚還用點評麼,那是極好的,這頓客請得好,回頭百姓餐就能在衙門裡推廣。”
很快馮順帶著一個小廝來送飯,三人就在西院的亭子裡吃了,都是用文魁樓的菜譜,所以味道很贊,兩人都同意林重陽的百姓餐計劃。
飯後說一會兒話,各自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未時兩刻繼續上班。
等眾人陸續回來,林重陽就先跟自己一個堂屋裡的幾位學士招呼明日午飯請客,眾人自然是高興的,但是也好奇中午如何請客,畢竟時間那麼短。
尤其是譚贇,因為對林重陽有意見,處處就要想這林重陽要整什麼么蛾子。
一會兒尋思林重陽這廝心眼多!
要是下衙請,自己才不去呢絕不給他那個面子,理由都現成的,就說家裡有事或者說不適合一幫子人去酒樓,免得被言官彈劾結黨。結果他中午請,自己還真是沒法推脫。
一會兒他又尋思林重陽這廝是不是摳門!
下衙請客,肯定要去酒樓,上一次李固請三桌,一桌酒席起碼也要三兩銀子,若是講究一點,一桌是要四兩的。
林重陽的俸祿一個月也不過是祿米八石。今上寬仁體恤,八石祿米一半米一半銀子,不像曾經有幾年一半米,四之一的寶鈔、剩下發等價物品,等於是發一半俸祿,京官們很多都窮的揭不開鍋。
就算這樣,京官們要是沒有灰色收入,也別想過得舒服。
當然這小子是狀元,家裡肯定也敞開供應,錢肯定短不了,既然不差錢,居然還這麼摳!
譚贇覺得不能忍。
所以他狀若開玩笑地道:“林修撰,大中午的如何請客?不會一人一碗麵吧。”
張學士也笑眯眯地看著林重陽,好不容易林修撰請客,他也想解解饞。
林重陽笑道:“下衙以後各位大人們都忙得很,不好占用太多時間。至於飯菜,前輩們只管放心,絕對是酒樓菜品,下衙後下官就去付訂金,讓他們明兒頭午準備,一晌準兒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