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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奎的風疹病純粹是心理作用,只要緊張就會癢,如果見了太子只怕會全身癢得受不了,林重陽也就不qiáng迫他。
沈之儀昨天和林重陽聊過已經有了想法,今早少不得還要實踐一下,拿了本會典跟林重陽請教。
林重陽也不去看那些條目,只道:“師兄,我覺得你可以出一本太子大婚典禮,裡面圖文並茂,語言生動簡練,絕對可以當做教科書被載入史冊。”
沈之儀笑道:“載入史冊我也不求,只求應付過眼前的差事。”
林重陽就將如何配cha圖,如何配文字,怎麼才能看起來美觀、直觀,然後又能簡明扼要,不至於太過繁瑣,讓人看得打瞌睡。
沈之儀聽得兩眼發光,連連讚嘆,“的確是個好辦法。”還直接磨墨讓林重陽演示一下。
林重陽也沒推辭,用紫毫筆勾勒了一副太子的Q圖,然後將所穿禮服、配飾等都畫上,放she線註明名稱,特殊解釋加註解。
沈之儀看得手痒痒,也拿了筆在紙上開始勾畫,他雖然沒有林重陽畫工那般靈動,惟妙惟肖也是可以做到的,且還有小心機在,將太子畫得更加英俊不凡,彌補缺點——因為他覺得林重陽畫得充滿了孩子氣,是不是在直觀地描述太子的個xing?這可不大好。
林重陽看他掌握了思維導圖的關鍵點,講起來就更加簡單,說白了就是將太子昏禮用圖文說明的形式演練一遍,如果沒有差錯和改動,基本就是昏禮記錄。
當然是有側重點的,而不是影像保存。
看沈之儀畫得入迷,林重陽也不打擾他,悄悄地離去,帶著趙文成去工部。
工部下屬有四個清吏司,與玻璃冶煉有直接關係的部門就是虞衡清吏司,郎中鄧鉉,員外郎曹啟正。
而因為太子駕臨,工部自然嚴陣以待,上至工部尚書邵重,下至主事們全都在列。
林重陽和趙文成提前來到工部,從上到下拜見諸位大人。
工部尚書姜應宗如今年事已高,日常並不大管事,部內的大小事務多半是兩位侍郎帶領有司郎中們負責,不過今日太子駕臨工部,他自然也要到場。
他當然不是很高興,太子隨意出宮,這等於是增加危險和官員們的麻煩,這是貪玩不穩重!
當然,心裡想想,不能說出來,畢竟也是老人jīng了,太子也沒大毛病,這點小毛病慢慢改吧。
姜應宗是個gān癟老頭,臉黑,花白的幾縷鬍鬚,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倒是並不渾濁,看人的時候格外用力。
大家都是千軍萬馬從貢院裡考出來的,且林重陽還是皇帝記得住名號的狀元郎,眾人自然也不會跟他拿架子,對他態度十分和氣。尤其奇技館研究的東西跟虞衡清吏司有關係,以後也能幫他們的忙,所以郎中鄧鉉對林重陽是格外熱qíng。
不過姜應宗沒有表現得多高興,反而頗為憂慮。
“趁著殿下還未到,本官要說幾句。”他示意林重陽和趙文成不必緊張。
林重陽道:“下官洗耳恭聽。”
姜尚書瞅著他和趙文成,平緩道:“那些洋人的玻璃華而不實,並無甚大用處,比起咱們的瓷器玉器差得遠,本官並非不支持奇技館差事,而是擔心這勘探和冶煉所需的銀款何處來。”
工部每年是有一定的撥款,可那是他休息大半年功夫然後去跟戶部尚書扯牛皮擼袖子才爭取來的,哪怕是一錢銀子都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一個多餘的,這要到了年底,財政本就吃緊,又突然說要燒玻璃。
這不是瞎折騰嗎?
不當吃不當喝,也不當用的,就為了好看?
大內那麼多華貴的燈籠,何須這一個小小的玻璃燈?
實在是勞民傷財。
更何況還有個不足外道的擔憂:你們這是在勾搭著太子不務正業啊!
他覺得自己不是不支持,更不是故意給奇技館設絆子,如果是必須要支持的,那他一定會去跟戶部尚書擼袖子的,可這事兒他就不認可,戶部尚書那裡只會嗤之以鼻,一分銀子也別想要到。
當然,實際他心底里並不願意支持,對林重陽堂堂狀元郎來研究這個更有些惋惜,不過是一些衣食住行、擺排場的東西,實在不必如此耗費心血。
林重陽就知道這守財奴是怕奇技館花他銀子呢,如果說戶部尚書是嚴監生,那他也算個葛朗台。
他也知道這些尚書們位高權重,且都是老尚書,侍奉過先帝的人,那是倍有體面和尊嚴的,皇帝對他們也禮遇有加,皇帝的話他們也敢駁回的,更別說太子了。
為了不讓年輕太子的顏面在工部被老尚書給掃了尷尬,林重陽決定先給老尚書吃顆定心丸。
“尚書大人且放心,奇技館承辦殿下大婚所用琉璃燈盞,無須工部撥款,只需老大人允許下官借閱部內勘探地質以及冶煉書籍卷宗即可。”
不要錢?
姜應宗圓溜溜的眼珠子周圍就皺起一圈紋路,臉上也有了笑模樣,“殿下何意?”
林重陽笑道:“殿下不想陛下為此cao勞,一應細務皆親自與下官商定,絕不增加朝廷用度。”
姜應宗這才笑起來,“殿下xingqíng篤厚純良愛民,必不使勞民費財,我等福分。”
眾人立刻附和跟著說一句殿下仁愛,我等福分。
林重陽見姜尚書沒了阻礙,自然不再多說話,只等太子駕臨。
巳時不到,就有太監前來通報殿下即到,眾官員立刻到工部大門恭迎。
很快,就有東宮護衛高聲通報:“太子殿下到!”
第176章 博山、二胎
姜應宗帶著倆侍郎躬身施禮迎接, 郎中及其以下官員跪地迎接。
因是日常問詢, 所以太子並未全副鹵薄, 只帶著十數名東宮護衛以及簡單的儀仗,自午門、承天門、東長安門出, 片刻就可以右拐進入兵部門前的大街, 過了兵部就是工部。
東長安街到玉河北橋這一段官署密布,所以負責巡邏、警衛的兵士們很多, 又因太子出宮入工部, 自然是嚴陣以待不敢有半點差池。
當太子輅車停下來的時候, 林重陽就隨著前面的郎中跪下, 片刻就響起太子歡快的聲音,“老大人免禮免禮, 諸卿免禮。”
姜應宗立刻請太子入工部大堂上座, 眾人又一次行叩拜禮。
太子站起來揮了揮手,“姜尚書免禮免禮!”
姜應宗卻規規矩矩道:“殿下,禮不可廢。”領著眾人將該行的禮儀一板一眼地做了全套, 一絲不苟,其他人也不敢渾水摸魚。
林重陽卻尋思這老頭是不是不喜歡太子來工部,所以故意為難好讓太子知難而退,以後不要沒事就出宮給官員們添亂子。
果然, 等行禮完畢之後已經兩刻鐘過去,太子剛來時候的興奮勁去了大半,“姜尚書只管忙去,小王只與虞衡清吏司和奇技館諸人說話即可。”
姜應宗還想堅持自己等人要陪同, 這時候李固從外面進來,上前拜見太子殿下。
吏部在工部前面,從後面過來自然很快,不過他來gān嘛呢?
林重陽等人在他見過太子之後少不得還得跟李固見禮,然後就想起來李固還是詹事府少詹事,想必是怕工部尚書“怠慢”太子,特意過來撐場子的?太子可是未來皇帝,大家要在他手下討生活,誰敢啊。
等真正坐下來說話,已經過去半個時辰。
好在有李固幫忙,姜應宗是被拉走了,太子頓時覺得自在許多,畢竟鄧鉉職位低,林重陽年紀小,他們對自己深懷敬畏,他也不必太拿捏拘束。
太子先問林重陽奇技館需要什麼,讓工部如何配合,然後又叮囑鄧鉉,“虞衡清吏司要全力配合林修撰。”
鄧鉉道:“殿下放心,微臣自當鼎力配合。”
林重陽就表示需要勘探地質,尋找冶煉玻璃所需的礦砂、礦石,可以先在順天府境內附近找,如果沒有就擴大到山東、山西,另外他還需要翻閱工部冶煉記錄以及各種書籍尋找儘可能多的信息。
太子當下笑道:“這個小王可以做主,林修撰也可以拿著我的牌子去翻閱文淵閣的書庫,甚至可以借到東宮細看。”
見太子這樣支持科技發展事業,林重陽心下十分感動,畢竟在很多大臣眼裡這是無關緊要的,就算用來擺排場的價值都不大,更不需要耗費什麼心血。
他相信等他把玻璃燒出來,等寒冬凜凜、黑夜漫漫,他們摸黑上朝的時候,他把這樣方便的燈籠送給他們的時候,他們會改觀的。
他知道很多大佬們暗地裡說林狀元不務正業只怕要走歪路。
正常的狀元升遷路子是翰林院歷練幾年,等六年一度的京察之後,可以去六部任員外郎、郎中或者外放知府、知州、提學官等,然後在詹事府開坊轉一下,再有個幾年就可以任侍郎兼翰林院侍讀、侍講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