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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陽一直都盯著呢,在沈老爺子卷餅的時候他已經悄悄咽了好幾次口水,就聞一下這個味道他就知道這烤鴨正宗得很,甚至超過全聚德!
他是吃貨,各地烤鴨當然吃過無數,只可惜沒有燒ròu那麼好的運氣能弄到人家秘方,烤鴨雖然都會做,可有名的店都是有獨家小秘方的,這個概不外傳,他還真是弄不到。
好在他前世也沒想過自己在家做烤鴨,想吃就出去吃,為此還特意和室友寫過帝都烤鴨口味報告,將全聚德、便宜坊、老北京,有名的大店沒名的特色小店統統吃個遍,然後比較優劣。
最後他們覺得各有長處,沒辦法只吃一家,所以最好還是“雨露均沾”,看心qíng去哪家吃。
現在吃了沈老爺子家裡這個,他就覺得後世吃的烤鴨都是假的,與這個口味根本沒法比。
一口吃下去,就感覺口中的味蕾像是有了生命一樣,一層層、一撥撥地開始甦醒綻放,然後充滿活力,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
太好吃了,就衝著這個烤鴨,所有恩怨一筆勾銷。
相逢一吃泯恩仇,對他來說絕對管用。
兩人把一隻烤鴨吃掉,還把鴨架熬的湯也喝得gāngān淨淨,最後心滿意足地喝茶漱口,吃兩顆山楂清清口。
“爺爺你寫本致仕吃喝玩樂類要,保管朝廷上那些還差幾歲致仕的都迫不及待地要投入您的懷抱。”
沈老爺子嘿嘿笑道:“你小子就偷著樂吧,這麼好吃的烤鴨一般人我都不跟他分享,也就你吃完一整隻的。”
林重陽不滿道:“我就吃了半隻,還有您吃了半隻呢。”
沈老爺子撅鬍子道:“小子就飯量見長,比我吃得多了。”
林重陽得意道:“那是,我個子長了一大塊,當然要多吃!”他跳下地,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個頭,“您看,是不是?”
沈老爺子點點頭,“是高了不少,過兩年可以娶媳婦了。”
咳咳咳,為什麼一到這個年紀說媳婦就是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說的話題呢。
別人這麼大也沒這樣啊,怎麼到了他就說得這樣頻繁,他們好像把十三歲的他當成十六歲了吧。
哎,早熟的負面作用。
飯後林重陽和老爺子去散步消食兒,他就說起了昨夜麻繩胡同的事兒。
沈老爺子半晌沒說話,最後笑了笑,“小九,有道是借得東風上雲端,並沒有不對。不過君瀾代表的不是兗州沈家,之儀和楊學士也有師生之誼,結親也是美事一樁。”他拍了拍林重陽笑道:“這是你還小,否則也有人給你提親,等過兩年估計就有人提了,你自己也多留意著。”
林重陽決定不接話,裝聾作啞。
沈老爺子繼續打趣他,“來小九,給爺爺講講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爺爺見多識廣,到時候給你物色著。嗯,官宦之家,肯定要知書達理的,不要那不懂事小家子氣的,要做好賢內助還得識大體xingqíng善良穩重,不能要那輕浮咋咋呼呼的。”
林重陽望天,擱現代自己才是個初中生呢,結果就要談婚論嫁?實在是有點驚悚。
“爺爺,咱說點正事行嗎?”
沈老爺子正色道:“成家立業,哪裡不正經了?再正經不過的事qíng呢。”
“那也等兩年再說?”
沈老爺子道:“這不是先考慮著麼,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先想好了,等以後面對花花世界也不會亂了心腸,再多的機會也能認定自己要的。”
這孩子讀書做官都知道自己要gān嘛,唯有娶媳婦這上頭不上心,估計是沒想好,而林家一直當他大人處處尊重他,多半是看他自己的意思,不會隨便在家裡給他定的,所以得提點一下,免得到時候亂了陣腳。
林重陽看出來沈老爺子似乎不想管沈君瀾和沈之儀的事兒,那就岔開話題,說他爹娘要來京城的事qíng,尤其是趙文成和蔣奎。
一聽蔣奎和趙文成做的那些東西,沈老爺子果然來了興致,不再提媳婦的事兒,“到時候你把他們安排在哪裡?”
“長河村那裡吧,離京城也近。”
沈老爺子還是不滿意,“太遠了,往返一趟也要一天,還是住在京城好。”
林重陽道:“城裡沒有那麼大的地方。”蔣奎和趙文成的實驗室都需要地盤,地方小了折騰不開。
沈老爺子想了想,道:“宣武門外有倆不小的院子,還是當初你囧大先生買來講學的地方,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他還是去了南邊,這園子就留著種菜了,現在正好騰出來給他們住。”
林重陽卻不想占便宜,沈老爺子故意拉下臉道:“你小子這是要跟我老人家見外,是不是以後有好東西不給我?”
“當然不是,不見外不見外,這麼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林重陽這樣說沈老爺子才高興,“我也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了,你可不能欺負我老人家。”
林重陽呵呵,剛出生的孩子也是活一天少一天,不會活一天多一天啊,您老胡攪蠻纏也是有的一拼的。
中午沈老爺子要午休,他讓林重陽不能偷摸走了,要一起吃晚飯。
林重陽也眯了一覺,大約半個小時就起來,然後去沈老爺子的書房看看有什麼可看的。
沈老爺子現在看到書基本都是一些吃喝玩樂方便的,怎麼把飯菜做得更香,怎麼玩才能更有意趣,林重陽甚至還找到了一本未完的手稿。
那手稿內容很雜,算是一個致仕官員的一生經驗和智慧,包含了君臣對、衙門見聞、飲食養生、京都舊事等等,甚至還有案頭清供、器具等知識和見解,的確非常駁雜。
能寫出這種文章的人,必須是有生活有閱歷,而且出身鐘鳴鼎食之家,自小衣食講究、規矩良多,具有良好的家族教養和文學修養,而且還要對生活充滿了樂趣,否則吃著山珍海味也不覺得香,自然寫不出這種文章來。
沈老爺子寫這種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
林重陽翻著看完了,就對外面問道:“淮爺爺,還有嗎?”
淮叔是沈老爺子的老僕,跟著幾十年了,不過可沒人將他當老僕使喚。
喊了一聲沒聽見淮叔的聲音,倒是馮順進來了,一臉興奮道:“爺,小的見到了一個故人。”
林重陽看了他一眼,“什麼故人?”
馮順小聲道:“謝小姐的丫鬟啊。”
林重陽納悶道:“謝小姐,謝昭的姊妹?怎麼可能?”
馮順道:“小的不知道,不過小的看到那綠衣丫鬟了。”
林重陽白了他一眼,“人家也沒親口說是謝家丫鬟,你怎麼就那麼肯定。”
馮順嘿嘿笑了笑,撓撓頭,“小的冒昧了。”
林重陽看完書,“去看看老爺子醒了沒,晌覺也不能睡太久,最好不要超過半個時辰。”睡一個小時足夠了,睡多了夜裡走了困也麻煩。
他去正屋的時候,東角門走來一個綠衣丫頭,朝著他微微一福,“林公子。”
林重陽扭頭看去,因為有馮順之前提醒,他一下子就想起來是齊州書院見過的綠衣丫頭,便笑道:“你原來是沈家丫頭啊。”
綠渏笑道:“難不成公子以為奴婢是別家的?”
林重陽扭頭瞧馮順,馮順不好意思道:“當初在齊州書院,小的打聽岔了,以為姐姐是謝家的呢。”
綠渏笑道:“謝小姐生病的時候,奴婢是照顧過一段時間的。”
馮順又糊塗了,還想替自家少爺問問“那看我們少爺手稿的是哪位?”難不成真的是謝小姐,否則謝昭也不會直接寫書。
林重陽瞥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馮順就偷笑。
見林重陽也不問自家小姐,綠渏有點失望,彼時在齊州書院還不覺得如何,可自從林重陽中了狀元,長安街那麼拉風的一走,一下子就成了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人。
林公子是最了不起的男子,自家小姐是最了不起的女子,那自然是在一起才能讓她覺得圓滿。
可人家不問,她也不能主動說,否則小姐會生氣的。
林重陽卻沒繼續那個話題,而是表示要去看看老爺子,抬腳就進了屋裡。
馮順朝著綠渏笑笑,無聲道:“好巧。”
綠渏望著林重陽背影進了離間,便輕聲道:“狀元郎遊街那天,我們去看啦,好厲害哦。”
馮順與有榮焉,“雖然我知道一定得謙虛,可我們爺的確很厲害。”
林重陽把老爺子喚醒,陪他說了一會兒話解了困,然後聊他那本手稿。
沈老爺子道:“哎呀,雜雜拉拉地寫了都好些年了,想起什麼就寫什麼,很多都是丫頭替我記錄整理的,後面的在她那裡,你問她要。”他扭頭對外面道:“去告訴丫頭備晚飯,重陽在這裡吃呢,回頭讓她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