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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潤道:“她說夜裡都開著隔間窗戶通風的,我觀察過,開fèng也有半掌大,足夠的。不過這些天非常冷,鄧家的木炭準備得充足,主子們房裡一般都有幾個取暖用具,起碼一個熏籠一個炭爐,另外還有手爐腳爐地放在炕上,卻是多了些。”

    這qíng況大家也了解。

    有身份人家的建築格局和普通百姓有所不同,普通人家基本都是一進,為了節省柴火,取暖和做飯都在堂屋,這就等於燒炕,有煙道排煙,順著煙囪排出去。

    冬天的時候會通火牆用來取暖,煤炭是在堂屋燒,有風箱鼓風,夜裡封火卻不滅,因為不是同室,倒是也不至於中毒。

    這樣反而降低了危險係數。

    而那些略微講究的人家,總覺得堂屋做飯檔次太低且不gān淨,又容易亂,所以都把廚房拿到角落去,這樣正房的臥室就不連廚房,冬天取暖就要想別的辦法,或者是炭爐或者是在炕dòng挖dòng燒煤炭。

    這樣在同室內燃燒,就會加大中毒的危險。

    尤其很多人家的炕路就掏在炕中間部位,在人的頭上,更容易中毒。

    炭籠、炭爐等也差不多的qíng況。  

    唯一的辦法就是要通風,睡覺的屋子不能密封,最好將隔間的窗戶開點fèng,這樣保證通風也不至於冷風直灌。

    莊繼法問道:“包兄的意思,是那奶娘留了足夠的窗戶fèng隙,但是屋裡炭籠太多,所以導致中毒?”

    包潤微微頷首,“睡下前奶娘親自開的,出事後她又特意檢查一下,窗戶並沒有問題。”

    “那就奇怪了,有通風就不至於中毒,可小公子的確死於煤煙中毒,這何解?”陸延道:“莫不是這奶娘想要包庇誰?”

    趙文藻道:“如果她包庇別人,豈不是將自己陷於危機中?”

    陸延反問:“你覺得這奶娘不但清白,反而還為人正直?”她沒有懷疑別人動手腳,反而說窗戶開著,很明顯反而對她自己不利,不是蠢就正直不說假話。

    趙文藻溫聲道:“我只是說表面看到的,這奶娘應該也只是說她看到的。”

    他們就看向林重陽。

    林重陽攤手,“說起斷案,沒人比得過包大人,我並無任何經驗,人命關天,不敢妄言。”  

    眾人就看包潤。

    包潤撓撓頭,“你們可千萬別叫我包大人,我感覺跟背上一座大山似的。”

    眾人便鼓勵他早日查清這件事qíng,只是想到鄧大人好不容有這麼個兒子,如今卻出了這等事,心裡又很不是滋味。

    林重陽問包潤:“現場可保護好了?”

    包潤道:“放心,我讓人盯著呢,任何人不能靠近,更不許隨意動那裡的東西。”

    林重陽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要送包兄一份禮物。”

    包潤忙問是什麼,林重陽卻又不立刻說,只說明日一早讓人送給他,他可以帶著去鄧家。

    包潤等人雖然好奇,卻也急不得,只能等著。林重陽回去連夜準備,又找了李苗和王鐵jiāo代一下,讓他們明日帶著他的禮物去找鄧鉉,幫他辦案。

    禮物其實是一張問題表格,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要隔離審問,以免串供,這點刑部官員自然懂的。

    問題表哥包括幾個問題,那天夜裡做過什麼,聽到什麼動靜,做了什麼夢!任何人必須說實話,要適當嚇唬他們隱瞞、說謊都罪加一等。  

    在恩威並濟之下,反覆詢問那些問題之後,就可以用上他送的秘密武器!

    第203章 大討論

    事後包潤寫卷宗的時候, 詳細地將林重陽給他的問題表格以及秘密武器都記錄下來。

    他將那些鄧家人的回答也記錄的詳詳細細的。

    當然沒有一個人會主動認罪, 否則當時也不會隱瞞了。

    而林重陽教他的秘密武器說來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大人說“奇技館有秘藥, 灑在窗旁,可顯指紋。包兄只需讓他們每個人用印泥和秘藥印下自己的是個指紋, 屆時奇技館自然會告訴他們答案。若有人故意關上窗戶又打開, 則必然有指紋留在窗戶和旁邊,只需要查清這點, 就必然可以抓到真兇。”

    並且林大人還派了兩名jīng明利索的學生前來協助辦案, 他們帶著面巾, 包著頭髮, 讓人在那窗戶上撒藥粉,然後用一把細毛刷子刷刷刷, 再用薄如蟬翼的紙在上面按、刷, 最後拿走,又讓眾人按手印。

    包潤自己看過那些東西,其實什麼都沒有!

    沒錯, 林重陽就是幫他詐人的。  

    當然他不會說的,而且要配合著演戲,就當那裡是真的有而且非常明確地告訴他是誰!然後他嚇唬那些人,要拿他們的手印和這上面的來對照。

    只要那天夜裡碰過窗戶的人, 手印必然是在上面的,因為那上面原本只有奶娘的,不該有別人,畢竟那扇窗戶的位置一般人不去動, 每次都是奶娘自己開關的!

    包潤雖然不知道手印和指紋的奧秘,但是他知道什麼叫虛張聲勢,有個巡夜的婆子在他冷厲的目光掃視下,果然堅持不住了,撲通就跪在地上。

    有人認罪,一切就易如反掌。

    真相也並沒有特別和難查的,不過就是妾室間互相嫉妒、勾心鬥角而已,有兒子的姨娘囂張跋扈了些,鄧大人和鄧太太對兒子過分溺愛了些,對那個姨娘過分縱容了些,原本得寵的那位就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被嫉妒啃噬的心越來越扭曲,又得不到紓解,最後就做出了這樣的禍事。

    害人害己,可憐了那無辜的孩子。

    後來包潤來清華學院跟林重陽等人說起來,大家都為那可憐的孩子嘆息。

    莊繼法怒道:“真是最毒婦人心。”

    有人附和他,“好一個毒婦,真該將她凌遲處死。”  

    林重陽看了他們一眼,“養虎為患者該不該受罰?”

    眾人一愣,不解地看向他,“誰養虎為患?”

    林重陽緩緩道:“如果鄧大人和鄧太太能早防備這種qíng況,其實是可以避免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別人點破,自己一想就知道關鍵點在哪裡了。

    如果有了兒子以後,鄧大人將其他妾室送回老家,是可以避免的。

    再往深里說,如果鄧大人和太太能夠敲打囂張的妾室,不要太過偏心,說不定也能避免。

    當人,林重陽想的更深,他補充道:“妾殺人,她必然是先有罪。只是我早就說過,男人的後宅,容不下太多女人的。一山不容二虎,一宅不容二婦,咱們既然要一心仕途,還是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煩吧。”

    說句不好聽的,你就算有需要,或者覺得和妻子沒那麼多激qíng,你出去花花,也比弄一堆女人枯坐一起勾心鬥角好。

    當然,最好是出去也不要花花,畢竟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麻煩。

    那夏主事笑道:“林修撰都沒有成親,倒是看得最透的,至理名言呢。”大家就開始就這個問題討論起來,場面熱烈。  

    包潤道:“其實也言之有理,每年刑部送來的罪婦卷宗,七成是因為這種。如果男人們能夠克制,這些案子是可以避免的。”

    有人不服氣道:“要是沒有妾,鄧大人豈不是要絕後了?”

    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沒人能qiáng迫他們改變,林重陽自然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

    “那既然是為了傳宗接代才納妾的,那就該有這樣的覺悟。”趙文藻看了他們一眼道,“比如說有了兒子,jiāo給正室,親娘可抬做妾,其他的卻是要打發了的,避免其他爭鬥。”

    一般來說,正室無子,既然是默許丈夫讓別的女人生兒子,那就是以兒子為重的,對於兒子的親娘也還是可以容得下的。有些正室容不下,也可以留下孩子,然後將婢女打發掉,只留下孩子,她也能真心待孩子。

    這時候很少人會考慮奴婢的想法。

    如果這一次只是死了一個妾或者鄧家的一個閨女,鄧太太既不會報官也不會引發這些議論,而是因為死掉的是鄧大人的獨子,案子就非常惡劣。

    林重陽看著他們,他儘可能地把問題提出來,不管會不會影響別人,總歸會引起他們的思考就是。  

    因為這件案子,在年輕的官員們當中引發了一場很大的辯論,後來又在各大學院中也引起了廣泛而持久的討論。

    這一場辯論最開始就是在清華學院幾個人當中,很快又席捲了全校師生,連沈老爺子都表示林修撰說得很對!

    辯論的主題從最開始的妾犯事,男人該不該擔責任到男人除了正妻該不該納妾。

    最後又在京城快報等幾家報紙上打口水仗,開始的時候還是支持納妾的多,當然也沒有人那麼不要臉地就說支持納妾,還是要找一些遮羞布,比如無子等等,人只要為某件事找理由和藉口不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那就是心中有鬼不夠光明正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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