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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些人就不同了,不少家貧學生一年到頭也沒兩身衣裳,搜檢的時候鞋襪一脫下來,那氣味簡直辣眼睛。

    林重陽感覺自己那被捏碎的大餅都充滿了辣眼睛的味道,真是讓人yù哭無淚。

    他提著小箢子進去的時候,還覺得腳步有點虛浮,腦子也暈乎乎的,原本以為就自己這麼嬌氣,誰知道走了一會兒看到宋晟和幾個人躲在一邊gān嘔呢。

    他頓時覺得神清氣慡,解氣得很。

    這生化武器管用得很呢。

    過了穿堂大院,後面是一個非常廣闊的院子,正面大堂五間,前面有敞軒,兩旁就是考棚席舍,全是敞棚式,左右各七間。每一間裡面都是一排排地長桌長凳,一排可以坐十幾個人,一間考棚裡面有十幾排桌凳,差不多能做一百五十人。

    有差役和書吏引導考生們進入考棚,和縣試不同的是,府試需要對號入座。

    這樣就可以將同縣同鄉的考生們給分開,免得他們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互相幫助。

    基本是不同縣穿cha著坐。

    林重陽聽見念自己的考牌號就趕緊進去,一進去就有點傻眼,雖然之前已經聽他爹和沈之儀等人科普過,知道長桌長凳,條件惡劣。只是也沒想到現實這樣殘酷,當初縣試有長桌凳他就覺得鬱悶,現在真是只有更鬱悶。  

    為考棚買辦桌椅的這些胥吏,不知道侵吞了多少公款去。

    這桌椅搖搖yù墜,看著都要倒掉,不得不用長木板給釘起來。這樣可好,直接就成了連鎖桌椅,一晃都晃。

    長長的桌凳連起來,可以坐十幾個人,好在兩排桌椅之間還略微留了一點空,像他這樣就可以自如穿進去,有些壯一些胖一些的,根本鑽不進去,還得請別人出來或者起來才能進去。

    好傢夥,這要是進來,跟坐牢一樣別想出去了,上廁所都麻煩,只能憋著。

    林重陽運氣不好不壞,在第八排的第六號,沒到最中間,但是也沒在邊上,到了座位上坐下,然後和旁邊的考生們作揖打招呼。

    這一次府試別想有同縣熟人挨著,都被岔開了,且兩人中間隔著兩尺距離,不會再有縣試那麼好的事兒,還能讓人看看別人的卷子。

    林重陽看到自己左邊那考生的時候忍不住眉梢挑了一下,竟然是郝令昌,他臉色沒露出任何異樣,而是如常拱拱手。

    郝令昌沒有還禮,只是不冷不熱地朝著打量了一眼。

    林重陽也不和他計較,先拿出帕子擦了座位,坐下後就把文房四寶擺上。

   

    “林案首!?”右邊那考生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咱倆真有緣啊。”

    林重陽扭頭看過去,哎呀,居然是趙慶年,縣試的時候就坐自己右邊,他詫異道:“不是各縣穿cha坐嗎?咱倆怎麼還能挨著?”

    趙慶年笑道:“這麼多人興許有錯漏的唄,反正我是聽見念號牌進來的。”

    說了兩句,各人就坐定拿出考卷檢查一下。

    考卷和縣試的差不多,不過多了幾張紙,至於彌封還是一個意思,畢竟整個童生試出題閱卷考官就那一個,沒人監督,基本考官說什麼就是什麼,彌封也只是一個形式。

    檢查完沒有問題,天色還暗,林重陽就閉目養神。突然聽見後面傳來咔嚓一聲,然後是數聲驚呼,原來一個考生坐下的力道大了一些,那凳子年久失修,加上胥吏侵漁經費,質量可以說相當之差。凳子壞了,不修不換,直接木板子和別的連起來,如此一來受力的就是那板子。板薄又脆,可想而知坐上去那感覺,力大重一些可不就咔嚓咔嚓了。

    這一下子連累兩三個人跟著他受罪,要麼去外面要麼站著答題。  

    林重陽嘆了口氣,這些胥吏也真是好被收拾,這種財也發,也不怕天下學子們咒死他。

    正想著,感覺坐著的凳子被什麼撞了一下猛地晃悠起來也發出吱嘎一聲,嚇得他立刻就站起來。

    左邊的郝令昌發出一聲嗤笑。

    林重陽扭頭看過去,正看到他來不及收起來的使壞表qíng。

    林重陽慢慢地靠左邊坐下去,然後毫不客氣地迅速出腳,一腳就踹回去正中郝令昌的凳子腿上,當時就傳出輕微的咔嚓聲。

    他日常晨練除了跑步、she箭,還要打拳、扎馬步,這腿功也不是白練的,除了郝令昌沒人知道是他踹的。

    郝令昌怒目而視,“林重陽!”

    林重陽看也不看他,反而還扭頭往外看去,這時候身穿大紅官袍的知府大人闊步邁入,身後跟著同知、禮房典吏以及府學教授、訓導等一gān人。知府大人往正堂前面一站,書生們立刻窸窸窣窣地站起來行禮。

    知府大人一擺手,“給至聖先師上香,叩謝皇恩。”

    說著他開始上香,然後領著全場眾人三叩首,考生們在座位上不便,三揖禮即可。  

    一切完畢,知府大聲朗聲道:“開始考試!”然後他拿出幾個信封,用小刀挑開封泥,jiāo給了禮房的書吏,讓他們開始往黑板上謄抄題目。

    眾學子們看得直吐槽,看來知府大人也夠省事躲懶的,考卷也不用刊印,直接手抄,所有考生也不分縣,直接一起考,這樣可以少出題目呢。

    很快就有差役們舉著黑板開始巡場,讓各考生們自己抄題。

    “陽數座次的考生,做甲黑板的兩道題,yīn數座次的考生看乙黑板。”差役一邊走一邊喊著,眾考生們聞言紛紛探頭去看。

    考題分兩種,是為了防止坐在一起的考生們互相詢問,至少隔著一個不那麼容易商量,也算體現了一些府試比縣試更加嚴格的地方。

    林重陽掃了一眼,抄下自己的兩個題目。他是六號,yīn數,做乙黑板的就行。

    當他低頭寫題目的時候,聽到郝令昌又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聽著有點奇怪,他這是神經病?

    林重陽沒看他卻扭頭去看舉著牌子的差役,正好看到陽數題目,一看之下頓時愣住。

    陽數題目第一個居然就是四月初一那天文會,他做的一個題目。  

    竟然這麼巧?

    他側首去看郝令昌,後者正狀若得意地奮筆疾書。

    林重陽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那天的文會是有預謀的?那個題目也是有人設計好的?

    只是可能嗎?

    第一:王訓導怎麼可能拿到府試的題目?

    第二:當時自己也沒有公開卷子,直接被王訓導收走……不過王訓導拿走,郝令昌如果想看肯定有辦法看到吧,畢竟看他們關係還是不錯的。

    他胡思亂想著,就看到右前方的王文遠以及左前方的林維民回頭看他。

    他知道他們一定會驚訝,畢竟自己跟他們說過這個題目。

    若是知府大人知道題目泄露,不知道會不會bào怒,到時候會不會牽扯自己?

    不過自己不是獲益方,必然是沒事的,再者說那題目是王訓導給的,跟自己沒有關係。

    他定了心,只管去考慮自己的題目,不過別人卻沒有他那麼鎮定,尤其是買過沈之儀怡園jīng粹文選的那些考生,覺得那兩銀子花得太值了,居然就正碰上一個題目!

    那文選上沈之儀還附上了幾個破題,雖然沒jīng心推敲,卻也算中上之作。  

    所以一時間考場上有人興奮有人懊悔,沒買的聽左右的意思是買對了,更懊悔的是買了沒認真分析這個題目的,真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只可惜沒有賣後悔藥的。

    林重陽看著右邊的趙慶年,正在那裡眉飛色舞歡喜地直叨叨,叨叨得他思路有些受阻。

    林重陽忍不住低聲道:“趙兄,若是碰到題目更不能照抄,到時候起碼十幾個一樣的破題,大人少不得要大怒罰你們重考,說不得還定個剿襲罪名呢。”

    趙慶年猛然一驚,呆呆地看著林重陽,心道莫不是小學弟嫉妒自己陽數正好碰對了題目,他們yīn數沒碰上?可隨即一想,人家林案首還用得著嫉妒自己,他說得對,買沈之儀文集的人不在少數,看得人就更多,那上面也只有三個破題而已,若是大家都抄襲……

    他朝著林重陽拱拱手,“多謝林案首點醒。”他又開始揪著頭髮冥思苦想去了。

    林重陽一般研墨一邊思考自己的題目,等墨磨好也有了眉目,他也不急著寫,而是雙手托腮,閉上眼老僧入定一般將要寫的文章在腦子裡過一遍。等腹稿打好,遣詞造句以及該注意的細節、避諱等問題也就明了了。

    這時候他直接提筆在糙稿紙上一氣呵成,糙稿紙上依然是行書,雖然糙稿紙要jiāo上去,但是沒人規定字體一定要相同,只需要內容、筆跡一致即可。作為進士及第的知府大人,博覽群書,熟悉各種書法,對於一個人的不同字體,那還是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來的。更何況糙稿紙就是為了打糙稿,方便、快捷就好,寫行書糙書也是一些人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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