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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王研究了一下,笑道:“要是駕船去,就省力了。”吳王指了指北邊,手指頭在一片yīn影地帶停下,“我感覺這一片說不定距離很近。”
林重陽看了一下,還真是,他雖然沒有畫出來,但是事實上白令海峽那裡兩個大陸的確很近幾乎連在一起,如果早一點占據是有好處的。
“殿下,這裡應該會很冷很冷,夏天會很短。”
而且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海峽是不是和後世一樣的,環境是更加惡劣還是更加溫和,也只有去了才會知道。
看著吳王興致勃勃的樣子,林重陽突然覺得自己會不會害了人家,萬一去了,路上遭遇不測……那自己豈不是……會不會被皇帝凌遲處死啊,給自己一個yīn謀禍害眾皇子,讓皇帝後繼無人……
好在現在眾皇子只是有興趣。
下午太子也沒放林重陽走,大有要繼續聊一百兩銀子的架勢。
“林先生,小王yù在東宮為你設一住處,時常請先生來宮裡講課,不知道先生可願?”太子原本已經按捺了一段時間的心思又被勾起來了。
他在宮裡一直讓人關注清華學院和奇技館,打聽推出什麼什麼新產品,太子妃和他一樣感興趣,一出新產品兩人第一時間就買回來的,只可惜她不讓他隨意出宮!
所以他忍不住就邀請林重陽住進來,反正林重陽如今的職位是侍講,侍講的很多工作都是要進宮的。
他現在東宮日講的差事最低一個月要三次,如果東宮有要求的話是可以加課程的,這個和皇帝的日講一樣。
日講就是為了不受都經筵的排場限制,可以根據皇帝的時間靈活安排。
林重陽卻不能就這樣順著太子,畢竟進宮不是那麼容易的,以前太子不成親問題也許不大,現在太子都成親了,那是必須要避嫌的。
就算清寧宮很大,他和太子妃碰不上,那也是要避嫌的。
他可不想給那些言官們機會到時候前赴後繼的彈劾他,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
這些言官們就有小鬼的本領啊,一旦被他們纏上,那就是不死也脫層皮,內閣首輔都不是對手,更別說他了。
“殿下,臣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在四夷館,只要殿下有召喚,臣即可進宮,並不耽誤太多時間的。”
林重陽委婉拒絕。
太子有點失望,卻也沒有勉qiáng他,笑道:“林先生博學,實在是讓小王欽佩至極。”
林重陽施禮,“但凡殿下吩咐,臣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幾位皇子笑起來,紛紛道:“林先生做學問可是頂頂好的,咱們佩服得很。以後也要時時向林先生請教,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不吝不吝,就是你們請教學問就請教學問,不要打架殃及他這個池魚就行了。畢竟他就是個翰林侍講,也沒有多大的權力,不需要他們太過拉攏。
他笑了笑,又解答了眾人的幾個問題。
這時候乾清宮派了小太監來福來傳話,“陛下傳林侍講去回話。”
林重陽忙告辭太子等人,跟著那小太監去了乾清宮。
路上來福對林重陽態度十分恭敬,“林大人,小人跟著學了您那個拼音啟蒙,現在也能勉qiáng認字讀書呢。”
林重陽恭喜道:“小公公學的這樣快,實在是有天賦的,恭喜。”
來福笑道:“是林大人慷慨大方,不嫌棄我們這些下等人,也給咱們一個機會。讀了書,才發現果然是書中自有huáng金屋呢,好大一個花花世界呢。”
聽他說的實在,林重陽笑了笑,“確實如此,小公公要一直堅持,現在可以不再看拼音了吧。”
“回林大人,早就不用了,生字表還是要看的,小人愚昧,有時候總忘,生字多了又不好找。”來福很誠實。
雖然林重陽有志向要出清華字典,只不過這是一個大工程,不是他自己能完成的,也不是幾個人能完成,他現在財力和人力還不夠。
只有等有機會得朝廷支持才有可能完成。
當然,他也可以跟太子提一提,這牽扯到活字印刷,以及拉丁字母,太子一直很感興趣,方才在清寧宮他都看到一本太子讀書的生字表。
這時候人讀書也是有很多生字不認識,習慣xing的寫一個簡單的字標註讀音,自然沒有用拼音來的方便。
一路上聊著話也不尷尬,否則這樣長長的宮道走得實在是緊張。
到了乾清宮,他等在丹陛下,來福上去稟報。
林重陽等在那裡,很快就聽見月台上的值班錦衣衛朗聲道:“宣翰林院侍講林承陽進殿!”
林重陽立刻整了整烏紗,然後一手提著衣擺,恭敬而快速地上了丹陛往乾清宮內走去。
進了殿內,韋光已經等在那裡,領著他往西邊暖閣去。
進了暖閣,林重陽跪地請安:“吾皇萬安。”
“平身吧。”
林重陽心頭一驚,皇帝的中氣明顯不足,比起之前可……差太多啊。
第210章 新玩意兒
林重陽小心翼翼地起身, 同時微微抬眼掃過暖閣的南炕。
皇帝此刻正在那裡, 靠著大迎枕, 手臂擱在炕桌上,坐姿很隨意並不像以往那樣挺拔。
林重陽的視線在皇帝下巴上一掃而過, 心下暗自驚訝, 皇帝下頜上的鬍鬚已經摻雜了諸多花白之色。
竟然如此了嗎?
皇帝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看著恭敬地站立在當下的林侍講, 他個子抽高了一大塊, 比起第一次見駕, 如今更加穩重內斂, 氣度清華,讓人心生好感。
皇帝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體驗, 還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看著一個臣子如同孩子一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長、成熟,越來越光芒四she。
雖然林侍講為人低調,行事謹慎, 自以為處處小心,可他做的那些事,哪一樣是低調的?哪一樣不是轟動全城震驚世人的?
可他居然沒有半分驕傲。
寵rǔ不驚,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這樣小小年紀,可以如此,實在難得。
今日東宮日講 ,他一直都派人關注, 每隔片刻就會有人將林重陽講課的內容抄錄給他過目,可以說一個時辰的課程都是很正經嚴謹的。
只是後來有點變調,這位林侍講自己改變了講章走向,居然不再講先帝實錄和皇明祖訓,而是去講天下、大海、什麼新大陸、什麼歐洲、馬六甲的。
初傳來這消息的時候韋光那老奴嚇得直哆嗦,一個勁地請示要不要讓人去警告一下林侍講,不要胡亂講。
皇帝拒絕了。
“讓他講,朕也聽聽,看看他到底講個什麼花出來。”
然後皇帝就看到了內侍臨摹的那副海域圖——咳咳,這些不成器的奴婢,畫的是什麼東西,不但林侍講的jīng髓沒抓到,外形也沒抓到,所以他只能後來讓人將林侍講的那副送過來瞧瞧。
這海域圖,其實他是看過的。
所以這就不能不讓他懷疑林侍講是哪裡看來的。
“林侍講,你今日東宮日講,講的這天下海域圖……”皇帝頓了頓,掃了當下站立的林重陽一眼,見林重陽神色更加恭謹,才道:“有點意思。”
林重陽都要緊張死了,生怕皇帝說你講的什麼狗屁倒灶的玩意兒,居然敢來忽悠我的兒子們,你膽兒挺肥啊。
現在皇帝說有點意思,他略略鬆了口氣,卻不敢太松,還得提著jīng氣神小心應付。
人都說人老成jīng,尤其是皇帝,一老了容易昏、容易多疑,一旦多疑看誰他都有問題,都像是想要謀朝篡位不懷好意,你gān什麼他都不順眼。
所以他不得不打起jīng神來。
皇帝說有點意思,是好還是不好呢,他可不敢妄測呢,因為如果好的話,那他直接說好即可,gān嘛非要說有點意思?
一般qíng況下,說有點意思的時候,就是不那麼滿意,但是還有點意思。
這不是什麼太好的話兒。
所以他只有更加恭敬,依然不說話。
皇帝繼續道:“原定的講章是《先帝實錄》和《皇明祖訓》,你既然加了這天下海域圖,也有點意思,依然就照此講,第一個月三天一講。”
皇帝居然直接拍板將此當成了講章?
林重陽心下驚異,卻不表現出來,立刻行禮領命,“臣遵旨。”
“林侍講,朕倒是好奇,你這天下海域圖是怎麼來的。”皇帝也沒有多加掩飾,就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林重陽沒有任何猶豫,回道:“回陛下,臣自幼就對一些遊記、地方志很感興趣,未曾進學就讀了家中所有存書,不僅對我們大明的地方志感興趣,也對大海、高山、密林之外的地方感興趣,有意地找了許多書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