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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陽扭頭看了對方一眼,那人帶著棉帽子,鬍子拉碴幾乎看不清臉,控韁繩的一雙手黑漆漆的青筋bào起,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重陽收回視線的時候,那人的目光卻刀子一樣釘在他白皙如玉的一雙手上,還發出了一聲冷嗤,然後雙腳一磕,那馬居然就大喇喇地擠到了中間來。
他這般一擠,林重陽的馬下意識地就往另一邊靠,被擠到了護欄邊上。
林重陽還沒說話,後面的陸延朗聲道:“橋寬敞得很,閣下作甚要擠過來?”
說話間,那人已經丟下林重陽朝著他擠過來。
而林重陽也沒因為他過去而好受,因為後面的馬車竟然就大喇喇地擦著他過來,一副要把他擠下橋的架勢。
林重陽立刻提鞭子作勢抽對方的馬,嚇唬它躲開一些,對方車轅坐著的車夫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臂。
那隻手看似gān枯卻份外有力,鐵鉗一樣扣在他的手臂上讓他一條胳膊登時酸麻無力,鞭子掉在地上。
後面的陸延也被那漢子bī迫下馬,見狀立刻大聲呵斥來救林重陽,其他人也揚著馬鞭衝過來,幾個民勇更是抽出了腰刀兩人衝上橋,幾人堵在橋下。
林重陽被車夫拉住,陸延被那漢子擋住,馬車卻繼續保持前行,林重陽掙脫不開,又不想被他扯過去,只能死死地握住馬鞍,他的馬居然被扯得連連後退。
這時候車簾掀開一角露出一雙窅黑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林重陽登時有了主意,一腳勾著馬鞍,一手和那車夫糾纏,身體靈巧地一轉,借著兩股力道平衡身體,一腳又狠又快地踢向車窗內的那雙眼睛。
“啊——”裡面的人驚呼一聲,又慌又亂地險險躲開。
前面車夫關切之下立刻鬆手,林重陽腳尖在馬車上一蹬回到馬上,他也不急著走,迅速從馬鞍側袋上抽出自己的弓、掛弦、挽弓、搭箭,對準了馬車,日日堅持的苦功沒有白練,所有動作眨眼間一氣呵成。
與此同時,橋頭的祁大鳳也拉滿重弓瞄準了前面的漢子。
第145章 殺人放火
對方為首的漢子和車夫也立刻撤出了刀, 他們不是長彎刀, 而是大環刀。
“小子, 是不是比比你的箭快還是爺爺的刀快!”那車夫一刀就點住陸延,如此近的距離, 他輕輕一送就能把陸延的頸動脈劃破, 而箭矢再快也需要一點功夫。
就在這時,對方車隊後面有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衝上來, 他實在太胖, 就跟一個ròu球似地滾上來, 拼了老命地跑卻也跑不快, 最後兩個漢子架著他。
到了跟前胖子氣喘吁吁地朝著林重陽拱手,白白胖胖的臉漾起了笑, 擠得雙眼都要沒了, “這位公子,純、純屬誤會,誤會!”
林重陽冷冷道:“誤會不誤會還是要官府說了算。”
聽見他說官府, 那車夫冷笑一聲,“進了衙門你磕頭……”
“哎喲喂!”那胖子趕緊攔住他,將他刀給推回去,繼續給林重陽和陸延行禮, “我們是北邊下來的商人,做點小買賣,這一路虧了不少錢,哥幾個心裡有氣, 都是些大老粗,就會喝酒吃ròu的不懂禮儀,得罪了公子們,還請恕罪,恕罪。”
那車夫雖然憤憤不已,卻忍住不再說什麼。
陸延大聲道:“既然是誤會,那就報上名來吧。”
那車夫譏諷道:“你們也配?”
孫機等人也擠過來,一點都不怕可能會被對方一刀劈下橋去,孫機喊道:“不敢報上名來,就是無名鼠輩!”
那漢子和車夫就怒了,又開始抄武器,這時候祁大鳳已經到了跟前,長刀一橫,就將兩人的攻勢擋在外。
那兩人不約而同朝他看過去。
胖子只好求林重陽,“這位公子,小人姓寧,徐州人士。”
林重陽道:“我聽你口音不像徐州。”管他是不是的詐一詐再說。
胖子笑道:“咱們行腳商,走南闖北掙口飯吃,走到哪裡住到哪裡,學幾句當地話兒也容易。公子小小年紀,一表人才,敢問是進京趕考的舉人老爺?”
林重陽收起了弓箭,“正是。”
胖子立刻就一副崇拜得五體投地的樣子,腰躬得低低地就差跪地上,“小的們有眼不識金鑲玉,得罪諸位老爺了。”他趕緊命後面的人讓到一邊,又哄著那漢子和車夫趕緊把車趕到對面去,不要和老爺們頂牛。
兩人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卻也沒有拒絕,而是驅馬前行,一邊走一邊拿眼打量貨物一樣打量著孫機、莊繼法、藍琇、林承澤等人,等過了橋看到幾輛嚴嚴實實的馬車更是目露貪婪之色。
見他們倆過去,胖子鬆了口氣,又連對林重陽等人作揖,請他們先行。
林重陽道:“敢問你們主人家是哪位?”
寧胖子笑道:“小的不才正是老闆,跑江湖的,混口飯吃。”
趙文藻已經走到前面來,他道:“有陣子濟南府那裡流傳拐子拐賣婦女孩子,正是一些行腳商作為。”
寧胖子一愣,立刻叫撞天屈,“老爺們可不要隨便給小人安罪名,小人是良民,是正兒八經的商戶。”說著就趕緊把自己的路引、商戶戶牒等都拿出來,遞給林重陽,“老爺請驗明。”生怕被他們給扭送官府。
林重陽看他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又做小伏低和那倆漢子截然不同,反而更讓他懷疑。
只是自己現在也沒有正經的官身,又沒有差役在跟前,要想徹查這波人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照胖子的意思,那倆人就是生xing粗鄙魯莽,喜歡挑事,並非針對xing地出手。
所以自己繼續堅持反而有些無理取鬧,想要藉機訛詐的意思。
他翻看了一下,記住寧胖子的籍貫、祖宗三輩、常來往地名,然後將文書都還給他,“既然是官府頒發的正經文書,便也沒什麼好看的,就此別過。”
寧胖子見他放過自己一行人,趕緊陪著笑,又將地上的馬鞭幫林重陽撿起來雙手捧過去,“老爺您請。”
林重陽道:“我會寫信跟徐州府衙核對你的信息。”
寧胖子忙笑道:“小人隨時聽候差遣。”
似乎是離了前面那兩人,他再怎麼做小伏低也不怕有人聽見似的,一點都沒有心理負擔。
等林重陽一行人過去之後,後來的一行車隊立刻跟上,因為緊跟其後,就好似一起的。
經過寧胖子身邊的時候,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寧?”
胖子眼皮跳了一下,扭頭去看那漢子,笑道:“在下正是姓寧。”
那漢子卻又不理他,就好像自己什麼也沒說一樣,策馬離去了。
人多行路慢,加上路上耽誤了一下,林重陽等人還未抵達劉普驛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
祁大鳳已經跟後面車隊溝通好,他們是濟南城出來的,主人家姓荊,三十多歲,童生出身,屢考不中索xing放棄舉業專門做點生意,他主要經營的就是印刷出版業,此次想去京城借著會試的機會賺一票。
荊家在濟南是大家族,林重陽等人都知道也有jiāo際,林大秀的書齋還是從荊家進書,不過他們沒有和荊老闆打過jiāo道,畢竟他連秀才都不是,又不是荊家嫡系,不過陸延和他們荊家家主以及今年下場的幾個學子認識,所以很快大家就熱絡起來。
荊老闆對他們非常敬重,提供了幾本自己收集來的孤本給他們。
只不過別人都要先集中jīng力考試,對“閒書”不感興趣,倒是林重陽看著是那種反映世qíng風俗的筆記就收下借閱兩日。
他們先派人去前面驛站安排,後面就舉著火把打著燈籠趕路,結果距離劉普驛約莫還有五六里地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遠處有火光隱現,看方位分明就是驛站。
祁大鳳過來請示,“少爺,咱們是不是就地歇息。”
前方qíng況不明,這是最好的辦法,不過大晚上的天寒地凍,露營絕對能凍死人,馬車上就算有炭籠也不會暖和多少,更何況在馬車裡窩一宿人都要廢掉。
荊老闆道:“林解元,我們帶了幾頂帳篷,原準備著沒有地方投宿就露營的,咱們擠擠湊活一下吧。”
林重陽等人向他道謝,荊老闆就讓人搭建帳篷,又把自己多餘的保鏢撥給祁大鳳,讓他統一安排站崗警戒。
很快,祁大鳳第一批打發去驛站安排投宿的倆民勇回來,兩人跑得很喘,說前面有qíng況。
祁大鳳立刻帶他們去給跟林重陽等人匯報,原來有一撥bào徒在前面攻破驛站,打砸放火傷了不少人,生怕bào露他們就沒敢靠太近,所以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多少人,約莫著超過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