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頁
所以他們的出海貿易,就會受到很多限制。
如果放開那個禁海令,允許百姓自由出海,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盛況?
“林侍講,準備,進宮!”李固整了整烏紗,肅然道。
林重陽:“遵命。”
結果臘月二十八這天的晌午,正在大家休沐的諸大臣們,不管是位高權重的內閣閣老們,諸如蔡政、楊琦等人,還是六部小官諸如主事等,全都被驚動。
“午朝!”
“七品以上全部進宮乾清門列班午朝!”
自從太祖之後,就沒有過午朝的慣例,這是第一次。
且還是七品開始全都上朝,這簡直是史無前例的!
滿京城的官員們都行動起來,又那出城不在的,家人都急匆匆地跑馬去報,據說這天京城跑死的馬都很多。
這一次午朝大朝會的主題就那幅天下輿圖。
林重陽真是沒想到皇帝竟然搞了那麼大的動作,原本尋思進獻地圖,掛在乾清宮就是了,每天觀摩一下,寵信哪位臣子了就讓他去乾清宮觀摩。
哪裡知道,皇帝居然直接在前乾清門御門聽政,把那副輿圖掛了起來,還把七品衣裳官員都招來上朝。
據小太監八卦,本來皇帝是想去奉天殿的,無奈太遠,還是乾清門吧。
這也說明皇帝身體真的是不大好。
在乾清門,林重陽真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風頭,比中狀元跨馬遊街還要風光。因為皇帝直接點名讓他去前面,還給了他一根銀鎏金的細長杆子。
這分明就是一根加長版的教鞭嘛,林重陽用的得心應手,然後給文武百官們上了一堂生動的世界地理課。
因為是第一堂,為了勾引大家的興趣,所以他專撿有意思、震撼內心的那些東西來講,不會讓人覺得枯燥乏味昏昏yù睡,反而能讓他們打了jī血一樣激動。
比如要是走海路,從泉州到京城,比起走內陸加運河,那起碼節省六成時間。
比如海外諸國如何如何。
當然,也有人質疑林侍講危言聳聽、聽風是雨,這天下輿圖是他畫出來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
林重陽早就想好了對策,直接一句“大船已經備好,諸位是不是可以行萬裏海域,證天下疆域?”
藉此皇帝光明正大地拍板下旨,來年要在通州和南京擴建造船廠,凡是超過多少尺寸的大船,都要官造,民間不許私營。
同時要在寧波加開市舶司。
年後初八開始上衙,要求內閣率領六部磋商此事,順便商量設立海事館的事qíng。
至於新任船廠的監事、市舶司的市舶使則年後由內閣和吏部舉薦,皇帝親自甄選任命。
結果又是一石激起千層làng,註定這個年是過不好的了。
市舶司是肥差,造船廠也是肥差,誰不想cha一腳啊,不但差事肥,油水也肥,各大家族、皇親國戚等,全都盯著使勁,就想著來年初八上衙以後,爭取把手都伸進去。
二十八半夜林重陽和沈老爺子擁著毛毯,捧著熱茶,坐在火爐旁聊這事兒。
“老爺子,您說陛下為什麼非得這麼急,剛把輿圖進獻過去就召開大朝會。”
弄得百官們打jī血一樣,到現在估計萬家燈火都沒睡呢,不但沒睡,估計親朋、同學、門生故舊的,都扎堆說這事兒呢。
如他和老爺子這樣。
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沈老爺子喝了一口牛rǔ,皺皺眉,“你小子的是不是比我的好喝?”
林重陽:……都是你孫女準備的,難道我的會比你的好喝?
他指了指旁邊的玻璃壺,“老爺子,都是那裡倒出來的。”
沈老爺子又喝了一口,“建立造船廠,加開市舶司,這事兒大不?”
林重陽:“大,相當大,我原本以為陛下怎麼也得需要三年時間才會開新的市舶司。”
能夠在通州開大船廠就不錯了,這樣來年就有大船可以出海。
只是沒料到皇帝居然這樣魄力,來年就開。
“你說要是加開市舶司,有沒有人反對呢?”老爺子的眼睛亮閃閃的。
林重陽想了想,“任何一個政策,自然有人會唱反調,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唱反調而唱反調,並非是真正想過利害的,他們的出發點也只是自己仕途的好壞。”
老爺子笑了笑,“官場既如此,有時候不是這件事利國利民就能做,還有各方的勢力平衡。”
林重陽道:“老爺子,這是陛下的策略?隔著一個年,反對者們就算義憤填膺地想要反對,但是這期間通政司不收條陳,沒人理政。他們反對得再qiáng烈,也不過是結夥在下面鬧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再被過年一衝,只怕就更淡了。等初八上衙,估計他們自己就瓦解的差不多,最後反對聲就不會那麼qiáng烈。”
老爺子微微頷首,“你小子越來越摸著門道了。不僅如此,還有一層呢,你再想想。”
林重陽又想了想,“市舶司和造船廠是肥差,到時候肯定會有各大勢力想要介入,有他們提前給陛下打前鋒,想必那些反對派們的聲音也會被壓下去的。”
老爺子拍拍林重陽的肩膀,“小子,老頭子我可以瞑目了。”
林重陽:……
“老爺子,我這是瞎猜,我就在翰林院呆這點時間,我知道什麼啊,您老可得好好領著我們才行。”
再說,只是這麼十天,能有這樣大的效果嗎?
這自然也有他之前折騰那些事qíng不斷地給百姓洗腦,衝擊百官們的認知的緣故。
“小子,你就好好呆在翰林院,哪裡也不用去,市舶司、造船廠雖然是肥差,能賺大錢,可如果沒有人在上頭看著、管著、掌舵,那船是要偏的。”
林重陽點點頭,笑道:“那麼多人打破頭一樣搶,也輪不到我啊。”
當然,沈老爺子說的對,如果他去造船廠去市舶司,只能管那一處,且顧此失彼,顧不過來。
不如就呆在翰林院,隔幾天就進宮給太子講課,還能被皇帝叫去聊聊天,闡述一下自己的理念。
這樣就可以影響皇帝。
這也是為什麼,百官都喜歡往京城擠,擠破頭也要做京官,哪怕官品降兩級也沒關係。
因為京官升遷快,且機會大啊。
地方官要進京辦事,就需要打點京官們的關係,所以地方官進京,都是京官們發財的機會,凡是和差事沾邊的,以及那地方官的座師、同年的,都能有好處。
這就是京官俸祿低,但是有些人也能賺不少的秘訣。
比如說眼下就是京官們發財的機會了,有地官府進京述職的,也有地方官派屬下進京送年禮打點的。
他不過是一個翰林院的侍講,就已經有很多人來給他送了。
自家那些兄弟送的不是銀子,但是也有土儀,其他的卻很多都是銀子,最低也有一百兩。
這些錢不能不收,因為這是地方官的投資,你若是不收,就是壞了規矩,且一個人不收也沒用,需要從上而下整治才有效。
只是林重陽知道沒那麼容易。
所以有人送,他就收,然後記得清清楚楚的,再把這筆錢直接投入到四夷館和清華學院去,當做資助辦學之用。
“老爺子,市舶司和造船廠,我不是很想被不相gān的人占了去。”起碼自己人也要能在裡面做主才行。
更何況還有一個海事館呢。
沈老爺子道:“靜觀其變,這事兒初八是個開始,二十八也不一定能確定人選。”
畢竟還有很多相關工作需要做。
“再者,如今朝中吏治還算清明,蔡政、楊琦並非那沽名釣譽謀求私利之輩,他們還是肯做實事的,必然不會讓那些唯利是圖的家族cha手太深。”
他又喝了一口牛rǔ,“晉商必然不能入內,東南沿海幾大家族勢力駁雜,也需要一致,要如何?”
林重陽想了想,“扶持徽商、魯商。”
徽商可以對抗以鹽業和偷摸跟遊牧民族jiāo易發家的晉商,魯商可以對抗勾結倭寇的東南沿海大族。
沈老爺子笑笑,“你小子也壞的很嘛。”
林重陽一副無辜的樣子,“小子人微言輕,這話說了也不管用,還得老爺子這個局外人進宮請安才好呢。”
請請安,聊聊天,給皇帝支支招,皇帝有了主心骨,很多事qíng就定了。
這人也是怪,跟前有內閣臣下,皇帝不是那麼樂意聽,而致仕的老爺子跟皇帝說點什麼,皇帝卻很容易聽進去。
林重陽尋思要讓魯商起來,那就要發展山東沿海的商貿,這就得在膠澳之地開市舶司才行。
泉州主南,寧波主東南,膠澳就主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