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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秀自然對他言聽計從,況且被兒子這麼一挑選,原本要背的那數百篇文章又減少一大半,更輕鬆一些,他樂不得。

    就算如此,也還有三四百篇呢,按照分好的等級來背誦。

    好在他早就背了大半。

    戴敏輝和李增仁可沒有這樣的本事,他們一天背三篇就覺得要死過去,第二天還得忘記大半。

    哪裡像林大秀那樣。

    林大秀初初背得也慢,不過林重陽向來都注重培養的他語感、手感以及節奏感,還潛移默化地教他一些背誦妙招,自從最初抄書開始直到現在,可以說已經非常嫻熟。

    現在林大秀就好似一個背書機器人,只要開通小馬達,就能噠噠不停地工作,背書又快又好,還不容易忘。

    當然,這也是付出常人所不能的jīng力和毅力,其辛苦程度,絕對不比頭懸樑錐刺股來的低。

    連林重陽都說他拼命三郎,自然做不得假。

    住進小院裡,林重陽專心幫他爹備考,同時繼續實行靠前營養qiáng化,按照縣考之前的菜單來。

    每天都牛奶和堅果是必須的,他還在逛街的時候偶然買了兩個帶柄的大茶杯,和他爹一人一個正好用來喝牛奶。

    萊州城定牛rǔ也很方便,不過價格貴上很多,因為林家堡自己養了幾頭,除了供老夫人等人自用,還能外銷一些。

    林毓堂自然也不吝嗇這個,反正也就這幾天而已。

    這時候的牛rǔ太過純天然,並沒有後世那麼jīng致的加工,就算加了白糖其實口感也說不上太好。

    不過能夠同時補充蛋白質、鈣、維生素D,牛rǔ還是首選,方便又美味,畢竟有些書生一用功那是沒白天沒黑夜的,根本顧不得去曬曬太陽或者活動一下,恨不得眼睛都長在書上。

    林重陽把自己和沈之儀jiāo換想法之後猜測的一些題目,假意別處得來的,讓林毓堂帶著他們,大家一起破題玩,說得越多越好,可以集思廣益。

    林毓堂也給他們諸多指點。

    至於誰能領悟多少,記住多少,那就看各人造化。

    有些人會認真去記,覺得應該是林家大老爺的意思,而有些人自然也不當回事,覺得làng費自己溫書時間。

    就這麼著,轉眼到了府試下場的時間。

    府試比縣試要嚴格得多,而且人數也更多,幾乎半夜就要開始點名入場。

    好在大家也都有辦法,每個縣的教員們都舉著大木牌子,中間鏤空放蠟燭,四周寫字,頂上是本縣的縣名,其他地方就是考生們的名字。

    除此之外還舉著各種形狀奇特又好辨認的大燈籠,比如說密州縣是一隻大牛頭燈籠,密水是公jī燈籠,等等。

    半夜入場,大家自然不肯讓林重陽跟著,他也知道不能添亂,要好好呆著。

    好在府試和縣試一樣,正試就一場,正試之外又加第二場,第三次面覆,作用和縣試差不多。

    從沈之儀那裡,林重陽也了解到不少信息。

    其實童生試的三場和正式科舉的三場差不多,都是縣試、府試這兩場為主要的淘汰賽,競爭激烈,很多時候都是六選一、五選一,甚至有些經濟發達文風繁盛的省份,例如東南沿海的江浙之地,縣試參加的學子們能有數千上萬人,那通過率十選一都不到。而有些經濟落後,文風不盛的地區,有時候報考的人數連府學縣學的定額都不夠。

    這樣的話,院試就會降低標準,多多錄取,甚至很多時候,提學官閱卷只看破題和承題。

    凡是能破題在理的,就取,若是還能承題的,基本都可以混個前幾,甚至是案首。

    還有地方考都不用考,直接將能識字,讀懂經書的直接保送!

    所以不少競爭激烈地區的學生會冒籍去那些貧困地區考試,那水平做個案首都是高高的。

    閒談起來,很多學生諸如李增仁等,都羨慕不已,說若是去那等地方,那自己也能輕鬆混個舉人呢。

    林重陽就笑話他,“gān爹,你要是去那裡,只怕字也不識得呢。”

    在文風好一些地區,你如此水平,去了那樣地區,可不是連字也不認識,哈哈。

    李增仁也不惱,就和他鬧,胳肢他。

    府試照舊是不繼燭慣例,如同縣試,一天一場,跟歷史上的明朝比較像,與清朝有大不同,考試內容也沒有清朝那麼複雜,所以對學子們來說,還算是寬仁。

    假如一連考上四五場,甚至還必須在考場過夜的,那qíng況可想而知有多煎熬。

    只不過如此一來,閱卷就會嚴苛很多,畢竟要從六百多人里,選那麼不到兩百人,還是要三個裡面選一個。

    六百人已經是從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卻還是要被三選一淘汰,可若是在江浙等地,只怕這又是非常樂觀的數據,因為他們可能還是十選一!

    一場一天,一共兩篇八股文,而且全是小題,要想做的出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尤其那些各縣的案首們,一共七個案首聚頭,那也是要較勁分個高下的。

    因為按照慣例,縣試有縣案首,府試自然也有府案首,只不過府試的時候各縣也會安排一個案首,然後再排總的府案首。

    就好比現在考試,縣狀元、省狀元一樣。

    院試也是這樣一個qíng況,不過除了一個院案首,另外就是幾個府的案首,縣裡不會再排。

    可實際上到時候大家都盯著全省第一名,誰還看府里第一,府里第一也根本不好意思自己提。

    當然,也有那臉皮厚的,明明是個府里第一,院試之後也會chuī自己是院案首。

    不過府試的時候得了府案首,只要院試的時候沒有昏頭,那院試是一定會取的。

    所以七位縣案首自然要卯足勁爭府案首。

    下午申刻放頭牌,所以林重陽吃過晌飯又讓老僕帶著他坐車去考棚外面等著。

    府城為了迎接提學官按臨歲試、院試和科試,建有專門的考棚,這樣質量參差不齊的考棚,每年維護也需要很大一筆費用,少則二三百兩銀子。

    府試也就搭順風車可以借用一下考棚。

    林重陽聽林毓堂說府城的考棚裡面並非一生一號,而是長條案,長條凳,一排可以坐十幾個人。桌凳都用竹片木片之類的釘起來以防散架,所以考試的時候考生十分煎熬,坐在那裡動都不敢動,因為一人動十人晃。

    想想都煎熬。

    考棚其實是一片建築群,高高的圍牆將裡面的qíng況悉數擋住,只有臨街的兩個大門緊緊閉著。

    接考生的家人就在大門前等候。

    林重陽和林毓堂等人會合以後,正繼續發揮娃娃jiāo際路線去和人家聊天呢,結果就看到沈之儀朝著自己走過來。

    沈之儀還是一身童生的白衫,帶著白色的逍遙巾,十五歲的少年風神俊秀,帶著一種別人沒有的自信和風姿。

    那是獨屬於神童的!

    林重陽慢悠悠地磕著南瓜子,這沈之儀挺臭屁啊。

    沈之儀視線一掃,準確地鎖定林重陽,先上前跟林毓堂等人寒暄,再次致謝。

    林毓堂讓他不必客氣。

    沈之儀就拉著林重陽到一邊說話,他力氣大,林重陽個子小,幾乎是被他拖著去的。

    林重陽心裡不高興他拖自己,又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沈兄,你這是gān嘛?”

    沈之儀從懷裡掏出一本手抄書給他,“瞅瞅。”

    林重陽看了他一眼,將南瓜子揣回胸前的口袋裡,然後拿出一方細棉布的帕子仔細把手擦gān淨了,這才去接書。

    沈之儀笑道:“學弟,你這慢條斯理的樣子,進考場難道也這樣?”

    林重陽微微一笑,“沈兄,這是生活態度。”

    對面可是神童,而且是一名童生,自己可不能被他當成小孩子。

    再說自己現在也讀書,以後也要和同學之間jiāo際,過兩年是要下場的,還被人家當幾歲的孩子提溜來提溜去可不行。

    他拿過書翻開扉頁,頓時呆住。

    沈之儀察言觀色,笑道:“怎麼樣?”

    那表qíng儼然在說是不是很棒,快來誇我,我給你膜拜的機會。

    林重陽淡淡道:“不怎麼樣。”

    沈之儀蹙眉,“哪裡不好?”

    林重陽鄭重其事道:“沈兄這本集子,選的文章都很好,但是請問:你要一輩子選書嗎?還是你覺得這一次院試過不了,亦或者你對來年的舉業沒有把握?”

    沈之儀愣了一下,什麼意思?隨即他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道:“你——”雖然咬牙切齒又說不下去,人家林重陽說得哪裡不對?

    他腦子裡如五雷轟頂一樣,轟隆隆的要將他給劈暈。

    他從小自詡聰明,先生也不放在眼裡的,那些先生在他看來一個個愚鈍迂腐,講的東西還不如他自己學得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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