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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
欺負到老子被窩來了。
林大秀趕緊點燈,就發現窗台上兒子吃剩的那塊桃蘇已經被磕得碎碎的,頓時覺得膈應,趕緊掃下去。
林重陽耳朵靈敏,聽得還有窸窣聲,分辨一下是西間地上,“爹,老鼠在啃白菜?”
那可是他們兩家的口糧啊,不能被老鼠糟蹋了。
這些死耗子,白菜不是它們愛吃的,純粹為了破壞搞破壞。
林大秀去西間看了看,果然有顆白菜被啃了。
第二天他們就叫了韓家老爹他們過來一起想辦法。
看著那滿滿一屋子白菜,大家都有點犯愁,實在是太多了,可是白菜又不能像蘿蔔那樣埋在地里。
立冬的時候他們收了菜園裡的蘿蔔差不多一平板車,拿出一半和鄰居換了布(韓家自己家不織布沒有織布機)另外一半就埋在林大秀家的院子裡。蘿蔔要冬藏,最好就是挖地兩尺埋下去,這樣既不會凍壞,也不會放在外面那樣糠掉。
小雪的時候菜園裡的白菜收了足足一平板車,這個是過冬的主要蔬菜,沒捨得賣全都碼在林大秀家的西間地上,滿滿一屋子。
原本擔心白菜立chūn以後也不容易放得住,天一熱容易壞,現在看不等壞就要被老鼠給糟蹋,這可不能忍。
韓老爹道:“我去買點耗子藥,拌了秫秫粒藥耗子。”
林重陽卻想起很多地方做酸菜來,他對張氏道:“奶奶,咱們gān嘛不把白菜醃起來啊,天井缸里不是有鹹菜嗎?”
說長句子他還是要頓一頓,氣息不夠長。
張氏道:“那醃鹹菜,也沒人醃白菜啊,白菜不抗醃,咱們都是醃一點就吃,這麼多不好弄。”
林重陽就對他爹道:“爹,書上有沒有說醃菜的啊?”
林大秀略一思索,道:“我看過一本散游雜記,好像說什麼醃泡菜。”
張氏一聽林少爺見過,立刻來了jīng神,忙問如何如何醃。
林大秀卻想不起來了,林重陽脆生生道:“就是把白菜洗gān淨晾gān,然後碼在大缸里,一層白菜一層粗鹽,滿了就灌溫水進去,拿大石頭壓結實了,放在屋子裡二十來天就可以吃的。”
“真的?”張氏聽得新鮮,“沒聽人說過呢,這可是新鮮方子。”
林大秀扭頭看他兒子,你哪裡看的啊,是不是真的啊,說得有模有樣的。
林重陽就開始扯,在啟明書齋,哪個哪個書架,下一次去找找看。
他跑去廚房灶前拖了根燒火棍來,就在院子房門口的石磚地上畫步驟,間或寫幾個字,讓人一看一目了然。
林大秀看了一下,居然看懂了,他就講給張氏聽。
林重陽立刻歡喜道:“爹你真棒,就是這樣的,我看了沒記清楚,你一說就明白了。”
又把這頂帽子扣給了林大秀。
等韓老爹回來,加上韓大壯和韓大嫂,一家人又商量了一下,覺得可行,可以醃一缸試試。
韓大嫂笑道:“就算醃壞了,也就是一缸白菜,反正是咱們自己種的,大不了少吃點。”
大家都笑著說正是如此。
看他們居然這樣支持自己,林重陽心裡滿滿地感動,當然他知道大家是支持他爹,但是起碼他又一次影響了他們。
既然想好了,大家說gān就gān,林大秀將步驟解釋清楚,韓老爹他們就騰出一口釉子缸來,白菜早就晾曬過的,現在直接把外面的幫子扒掉一層,直接醃就可以。一層層白菜放進去,一層層粗鹽撒進去,最後壓結實,甚至放上包袱讓人上去踩實誠,再倒滿放涼的開水。
最後一步就是封口,其實不封直接用石板壓著也湊活,林重陽怕失敗白瞎一缸白菜,當然要想更好的辦法。
他讓gān爺爺把一個破糙席放上,然後直接拿huáng泥糊住。
這樣完全隔絕了外界的空氣,萬無一失。
這樣等過個十五到二十天,就可以開缸拿著吃了,到時候炒著吃、燉著吃、包著吃,怎麼吃都好吃。
他這個辦法醃出來的,絕對不會有臭味和酸澀味,只會有那種好吃的酸脆口感。
林重陽還讓他爹把這個方子寫下來,等臘月初開缸吃酸菜以後,他就要讓他爹去換點錢來。
第17章 宴請上鉤
自從下了耗子藥以後,兩家的耗子果真少了不少,偶爾還能撿到幾隻死老鼠,林重陽就讓他gān爹拿去外面挖深坑埋掉,免得被誰家狗吃了把狗也咬死。
這時候很多人家都不講究,藥死了耗子往街上直接一扔,有那些餓急了又嗅覺又不靈敏的狗就給吃了,結果連狗也被藥死。
原本韓椿兒想去要一隻小貓兒來,不過張氏覺得現在沒糧食養貓,那貓又jian又饞,誰家有好吃的就去誰家,還不如養狗既能拿耗子還能看門呢。
林重陽覺得糧食緊缺的人家,對貓是有偏見的,畢竟貓星人是要人伺候的,可不是來伺候人的,偏見也是正常的。
臘月初六這天,林重陽就讓他韓老爹他們來開缸,張氏還怕日子不夠,林重陽就嚇唬她時間久了會爛掉的,張氏立刻就贊成趕緊開缸。
幾個人小心地把破蓆子連同huáng泥扣掉,並沒有掉進缸里,登時一股酸味撲鼻而來,讓人懷疑能好吃嗎?
林重陽笑道:“保管好吃了,酸菜雖酸,吃起來香,杏子酸呢,熟了照樣蜜甜。”
“咱們小九真是聰明孩子,”張氏呵呵樂著,撈出一棵酸白菜,按照林重陽的說法先去洗gān淨,再破成四瓣,放在水裡泡泡,去掉酸味和鹹味。
缸自然還要蓋上,現在不需要石頭和huáng泥了,直接用板子蓋著,上面還能放雜物。
韓椿兒從趙家屠場低價買了一根腿棒骨,還買了一根灌血腸。
趙家是密州城最大的屠戶,趙屠戶叫趙富貴,人稱趙一刀,他自己起了個號叫趙大庖,不過大家習慣叫他趙一刀。趙一刀的生意挺大,城內的豬ròu多半出自他家,他也會做生意,原本城內有七八家殺豬的,不是被他聯合一起做就是被他給擠huáng,現在就他一家獨大,豬ròu鋪子都從他家拿ròu賣,十里八村的豬也基本都送到他家裡去殺。
林重陽能感覺的出來韓椿兒不是那麼高興,似乎對趙家意見很大,感覺合作得不順利,或者只怕合作不了太久就要掰。
這只是他的觀察和感覺。
冬天天短,一天就吃兩頓飯,省糧食和柴火,晌後張氏就燉了一鍋骨頭血腸酸菜,那香味簡直是滿街都飄香,惹得鄰居們都問什麼好吃的。
申時就可以吃晚飯。
狗蛋端著一塊大骨頭要和林重陽吃,林重陽卻不急著吃,他掛念另外一件事。
前幾天他和通過林大秀和gān爺爺商量好了,讓他去請相熟的陸掌柜來吃飯。陸掌柜是陸老闆的本家堂兄,也上過學,但是連童生也沒考出,最後就去密州城的悅賓樓當了掌柜的。
陸掌柜他老婆跟張氏娘家是一個村的,他們又常在韓老爹那個ròu鋪買ròu,說起來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林重陽想讓他來吃頓酸菜血腸,只要陸掌柜覺得好吃,那就可以把方子直接賣給他們。
賣酸楚沒用,因為如果酒樓要做這個生意,冬天出貨量很大,自己家醃不了那麼多,而且也不是多困難的方法,別人家一打聽或者觀察一下,試驗幾回只怕就能摸到門道。
所以不如直接賣方子,也算是豐富大家的餐桌。
能為這個時代做一點貢獻,林重陽還是很開心的,普通老百姓的餐桌實在是太單調,尤其冬天。
實際後來也證明他經驗主義了,以為很簡單的東西大家就會儘快了解真相,其實如果不說破有時候再簡單的東西都能蒙人很久。
很快,他聽見大門口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韓老哥客氣,客氣。”
林重陽心下一喜,立刻就拉著狗蛋去迎接客人,狗蛋還在跟骨頭作戰,滿嘴油膩,林重陽一把給他搶下來扔在碗裡,狗蛋捨不得就端著碗一起出去。
倆孩子在院子裡站定,就看到韓老爹陪著一個頭戴瓦楞帽,身穿青色棉袍兒的中年男人進來。
那男人和陸老闆有那麼幾分像,身材更瘦長,一張臉白淨淨的,頜下留著三縷長須,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文氣,不帶生意人的酸氣。
林重陽就知道這陸掌柜做生意必然也是有點門道的。
他立刻就叫陸爺爺好。
陸掌柜為人也還隨和,既然肯來韓家吃飯,自然也是關係不錯,見了主人家的孩子那也是要奉承幾句的。
只是他一看林重陽,倒是眼前一亮,“哎呀,老哥,這是林家那孩子吧,長得真俊,小嘴又甜。”
韓老爹笑道:“不只是甜嘞,巴巴的能說會道,五六歲孩子不趕他呢。”
陸掌柜就來了興致,捏著鬍子逗林重陽,問幾歲了,叫什麼云云,林重陽都清清楚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