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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嫣被帶回宮裡,然而這並不代表結束。
她被景玉摔在榻上,被他掐住了脖子,他避開了所有人,終於叫她瞥見他眼底冰冷地恨意。
他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她竟又不合時宜地覺得自己能讓他這樣的恨,只怕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
「你可知曉你已經讓我嘗到了恨的念頭?」景玉的慢慢地收攏五指,令她陷入痛苦卻又不立刻將她掐死。
任何人害他的時候他都沒有恨,他只要逐個報復回去便是,可只有雲嫣,只有她是活得那樣久,讓他永遠都無法保持理智。
「既然那麼喜歡景和,當初為何還要嫁給我?」
他問完這話卻並不需要雲嫣回答,滿臉自嘲道:「因為我是個卑賤拿不上檯面的宮婢之子,因為你覺得我殘障,不僅有腿疾,還不能生……是不是?」
雲嫣滿臉淚痕,卻仍是扯起唇角笑說:「是,你說得也許都對……
我也許就是因為二皇子太像哥哥,所以才一直忽略自己的真心,也許我根本就不是因為哥哥才那樣維護他,而是因為發自內心的喜歡,所以才拿了哥哥做幌子……」
「當初我早就知曉你進宮前就被卓氏故意推倒柜子壓傷了腿,逼迫你去為她乞討錢財,知曉你是這樣的低賤拿不上檯面,所以我才故意選中了你。」
她生怕說的話不夠叫他難堪,又慢吞吞道:「你是個極虛偽的人,你明明可以直接殺了景綽,卻還是愛惜自己表面的名聲愛惜得不像樣,為了不令史官亂寫你殘害兄弟,為了讓你自己成為受害之人,便與一個你根本就不愛的春煙周旋那樣的久。
哪怕她同景綽苟且過了,你也一樣要頂著綠帽子裝得一片情深,這樣她死了,景綽再死所有人都只會覺得他活該對不對?」她笑著又說道:「不對,也許是兩頂……」
景玉驀地收攏五指,叫她再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看著她死死揪住身下的被衾,雪白的臉上漸漸染上了緋紅,淚珠子順著眼角流淌下去,浸濕了鬢角,卻仍是不肯求饒半分。
他可以比掐死卓氏更是輕易擰斷她纖細的脖子。
可他最終卻還是鬆開了手指。
雲嫣伏在榻上咳嗽,釵環早不知道散落到了哪裡,披頭散髮裙衫凌亂,狼狽到了極致。
她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衣角,喘息道:「你掐死了我固然順理成章,但我是啟國的公主,日後若逢不順,也許這會成為啟國像景國發難的藉口……
我可以自己死,叫陛下與景國仍然清清白白卻也能出了心中這口濁氣……」
景玉不想聽她再說,將她手指狠狠地撕開。
「我確實喜歡公主。」
他冷不丁地說出了一句極不合時宜的話,令雲嫣也慢慢僵住。
在這種時候他們根本不需要再有喜歡,只需要仇恨與憎惡。
「喜歡公主喜歡到即便恨透了也不願掐死……」
也許是因為身上隱隱作痛的傷口,也許是因為旁的緣由,他所有的情緒又漸漸收斂,恢復到了以往那樣戴上了面具一般的模樣,心態強大到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繼續影響到他。
景玉微俯下身去揪住她的衣襟,令她不得不狼狽地像塊破布一般被他揪在手中毫無反抗的餘地。
「所以我要你好好看清楚……」
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看著雲嫣那雙染上了痛色的杏眸,口吻里更是夾雜殘忍的意味。
「看著景和是怎麼死在你眼下的。」
僅僅一晚上,宮人們做個夢的功夫,便又發生了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雲妃為了爭寵,竟不惜服食一些禁藥假裝自己有了身孕,被新帝一怒之下打進了冷宮。
若說雲嫣還能有翻身的機會,只怕已經沒人會信了。
雲嫣被幽靜在冷宮之中,所有的下人都不能靠近。
她自靈檀寺那一夜,也許是受了涼,便有了些風寒之症。
看守她的婆子見狀便端來藥給她喝,她卻閉著眼睛從來都不肯喝一口,像是不信任誰,防備著誰,嘴巴猶如蚌殼般僅僅閉著,寧願身上難受也不肯喝。
婆子索性將藥潑到窗外,冷笑道:「公主還真以為不喝藥陛下還會來看你嗎?」
說完便端著碗罵罵咧咧地走了。
雲嫣倒也不是真的等死,而是裹著被子取暖,選擇一種不會被人下毒的方式維持自己那丁點的求生欲。
這日有人踏足此地,竟意外地叫婆子沒敢攔住。
雲嫣聽到有人進屋來,稍稍抬了抬眸,瞧見對方是景嫿,便又闔上了眼睛。
景嫿旁的都好,只是到了該落井下石的時候,她往往都能做到一次不落。
景嫿見她連衣服都沒有好好地穿著,不梳頭不洗臉,即便雲嫣美成了天仙,當下披頭散髮地模樣也只能比女鬼都要像個女鬼。
「你可真是害人害己……」景嫿望著她慢慢說道。
雲嫣聽見了,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像是默認了她這說法。
景嫿噎了噎,發覺即便到了今日,誰也別想從雲嫣這裡占到半分地痛快。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瞧不起我……」景嫿說道:「你是啟國的公主,可你妹妹如今比你還要得意,你有今天這樣的下場,憑什麼還瞧不起我?」
她景嫿固然也是個宮婢生下的公主,可如今景玉都成了天子,誰還敢再以這樣的藉口來瞧不起他們這些出生不好的人呢?